13 風雲将起

夕國始皇帝開國以來，勤政為民深得人心。然，到了夕文帝這一代竟是頹敗至斯。夕文帝喜愛美色，整日沉迷于歌舞美酒，聽信讒言，以至于近年來除了帝都稍顯繁華之象外，夕國各地無不怨聲載道，百姓焦灼難安，有的甚至粒米難留。時至今日，齊依附風國而生，天下三分，風齊占了半壁江山，若夕國長久以此，怕是風齊兩國不日便要直搗華京了。

今日早朝，有忠心的臣子直言進谏，言夕文帝應以國事為重，不該沉迷于兒女私情。進言的是前朝的老臣，說話不留一絲情面，将夕文帝說的臉色脹紅，老臣最後一句‘如此下去，國之将滅’徹底将夕文帝的怒火勾了起來，爆喝一聲‘大膽’，便以年紀大糊塗為由禁了他的朝。此事一出，臣子全部噤聲，早早就退了朝。

下朝後司空智與大将軍立行相視一嘆，搖了搖頭并無言語。

風雲将起，何必多言？

當夜宮中傳出消息，夕文帝寝宮內依舊是歌舞升平，與平時無異。倒是被禁朝的老臣，心中覺得愧對先王，服毒自殺了，所幸發現的早救了回來，這位老臣此時還在床上修養。痛斥夕文帝荒廢祖宗基業。

這幾天司空兮一直呆在瑤兮院，她想這些天多留下陪陪爹爹和奶娘，然後她打算找爹爹說說去立行軍營裏換個身份做起，畢竟要完成母親的夙願每天呆在瑤兮院是不可能的。但這幾天司空智很忙，幾乎天亮便去将軍府找立行議事，天黑才回來，所以司空兮也沒有見到父親幾次。而奶娘也沒有回來。

這幾日她不免有些無聊，便會去院子裏彈琴，陽光下，那把古琴便真的像在吸收光華，越發的瑩潤光澤。這時候司空兮總是會想起容千絕，不知道他是否回了蒼梧山，是否知道自己已經回了家。想到這裏總是不免要笑一笑，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呢，師兄師妹三年，要說沒有感情不太可能，要說有感情也不過絲縷薄微，不過終究是聊勝于無罷了。

這天司空憐來過一次，司空兮并不知道父親告訴府裏的人不要去打攪她，是以侍女禀告說二小姐來訪時，司空兮只皺了皺眉便将人請了進來。

府中的人只有爹爹和奶娘知道她這三年是去了蒼梧山，而對其餘人皆稱是去了娘親遠方的親戚家。

司空兮許久未見自己的這個二妹妹，現下只見門口袅袅婷婷的走來了一個美人，黃紗飄飄，步步生蓮。不過幾步路硬是讓她走了很久。司空憐走到司空兮身邊，一雙丹鳳眼習慣性的上挑，語氣傲慢：“姐姐怎麽回來了也不告訴大家一聲，好歹擺個宴接一下風，你這樣悄無聲息，知道姐姐性子的倒是沒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就是串個門呢。”

司空憐就是這樣，表面上對你關愛有加，實則心中存異。司空兮早已經習慣了，當年她容貌被毀後醫治，便是這個二妹妹從中作梗，将湯藥全部換成了藥性相反的藥材，差點讓她真的毀容。後來她查出這件事情後，并未聲張，只是不願意與她計較罷了，最後讓離水找人在瑤兮院建了個小廚房，以後熬藥皆是在自己的院子裏，少了許多麻煩。“嗯，我素來喜靜，再說這是我家，我回來還接什麽風。”司空兮靜靜地站着，任司空憐打量。司空憐見司空兮身材高挑，一身雪衣飄飄欲仙，雖面帶輕紗，但眉眼精致，更添一種神秘，心中的妒火蔓延開來：“姐姐，聽聞霧國九殿下要來夕國，欲與我國聯姻。我與幾個京中的幾個姐妹打算去添置幾件衣裳，畢竟我們都是有機會的不是麽？姐姐與我們一同去吧，不要總穿這些素色衫裙，說不定九殿下就喜歡姐姐這樣的面紗美人呢！”

司空兮這幾日都在瑤兮院，是以并未聽說夕國欲與霧國聯姻，更不知道霧國會派那個鐘愛花草的鐘離九殿前來。司空兮鎖了鎖眉頭，夕國是打算要依附霧國了麽？

司空憐久久得不到司空兮的回答，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姐姐？在想什麽呢？想自己臉上的傷嗎？沒事的，九殿下也許會喜歡特殊一點的也說不定呢！”她看司空兮眉頭緊鎖。以為是在嘆息自己臉上的傷以至于無法見到鐘離九殿，便想着在傷口上多撒一點鹽。

離水看不慣這二小姐，但事先小姐囑咐她不許多言，便一直忍到現在。手握成拳恨不得一拳将其打飛。

司空兮緩過神來，想起司空憐還在面前，緩緩道：“我自是知道我這副姿色是入不了鐘離九殿的眼的，像妹妹這種佳人機會倒是很大，我就不與你們同去了，想來我也是用不着的。”司空憐不過是想看她低頭的樣子，那她便低一次頭又能怎麽樣，早早打發了她才是真。

司空憐見司空兮如此有自知之明，得了好心情便也不願多留。道了別便由丫鬟扶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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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水見司空憐走了後，小姐便神色凝重，便也沒有多加打擾，便留下司空兮一人徑自去忙了。

司空兮還在想霧夕将要聯姻的事情。看來夕文帝那日并不是沒有聽進去臣子的進谏，他倒是也效仿了一下齊國，找個強國當靠山。不過用的方法卻是聯姻。想來夕文帝許是想破了腦袋才想出這個方法，她覺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确實可行，夕國現在的情況想要保住自己，的确別無他法。

那自己是否要改變計劃，畢竟嫁給鐘離九殿可比從軍營一步一步爬起迅速的多。可她不想出賣自己的婚姻，也不想傷害一切不相關的人，譬如、鐘離九殿！不久，華京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夕國與霧國即将聯姻的消息。當司空智得到消息的時候，正與立行讨論如何向夕文帝進谏才能讓他聽進去，當知道霧國九殿下已經從霧國啓程時，均是一怔，随即相對笑了起來，立行黝黑的臉上寫滿驚喜，司空智亦是難掩愉悅。

夕文帝終于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

次日上朝，百官皆是眉梢帶喜，不論是哪一派的支持者，都是臉露喜色。朝堂之上，百官高呼英明，夕文帝心中大喜，當衆讀了霧國的來信，無非都是一些客套話，最後才說明來意：“願與夕國永結秦晉之好。”

夕文帝再次大笑：“齊國以為自己找到了強大的靠山，不想他有他的張良計，朕有朕的過牆梯，今次霧國九皇子前來聯姻，但我宮中公主甚少，特允所有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員的千金出席，一個不落，讓九皇子看看我們夕國的千金都是怎樣的花容月貌。”

下面官員皆露喜色，這是何等榮耀的事情，一旦被鐘離九殿看上，便是兩國友好邦交的紐帶，必會光宗耀祖。百官再次拜倒三呼萬歲。

司空智想起司空兮說不願意被他人左右婚姻大事，便上前一步：“皇上，小女司空兮容貌尚未恢複，每日以面紗示人，老臣不願她丢了我夕國的顏面，皇帝便允了她不必來了吧！”

夕文帝蹙了蹙眉，似乎是想起了幾年前右相的千金确實是被傷了臉，便欲點頭答應。不想一旁的薛侯卻占了出來，一拜：“皇上，昔年小兒不懂事，傷了右相的千金，小兒一直忐忑難安，今來又聽說相爺正在為令千金招婿入贅，臣聽說鐘離九殿素來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花草，說不定九殿下一時好奇，一并擇了司空兮也未可言。”

左相姚崇亦站了出來連聲贊同。

司空智向立行遞了神色過去，不待立行出列，夕文帝便拍板定了下來：“右相正在為司空兮招婿？薛愛卿說的有理，如此更應該讓令千金來見見九皇子，看不看得上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

司空智欲上前反駁，但夕文帝的心早就已經飛到了後宮之中，揮了揮衣袖，便散了朝。

下朝時，薛姚二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司空智‘哼’了一聲，上了馬車直奔瑤兮院，姚崇二人不過是想看他出醜罷了，倒是連累了兮兮。

司空兮聽說這件事後，并未上心，她安慰父親說：“去便去吧，比我出色的華京第一美人岑傾，姚玉芯不都去麽，我就不信鐘離九殿能看上我，除非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司空智剛開始只覺得自己答應女兒的事情沒有做好，心中自責之感很是強烈，司空兮這麽一說，頓時掃去了心中大片陰霾。不由得伸出手來，寵溺的摸着她的頭：“我家兮兮打扮起來絕對不會比什麽華京第一美人差，就算說你是整個天下最美的人都不為過。”

司空兮趴在父親的肩膀上緩緩笑了：“爹爹知道就好了，紅顏白骨不過身外之物，我才不稀罕呢！”

“自古紅顏多薄命，只要兮兮健健康康爹爹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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