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車內的暖風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與陸信澤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阮宵忽然開口。
他原本并不願再多做解釋,現在再糾纏感情的事沒有意義。可是看到齊煊受傷的神色,仿佛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幼崽,他就又起了恻隐之心。
“他要結婚了。和我談婚禮和嫂子的事。只是這樣。他可以說是看着我長大的,我于他而言就像是親弟弟一樣。對我而言,他和嫂子,都像是我的親人一樣。”
聽了阮宵的話,齊煊明顯不再那麽緊繃僵**。齊煊抽了兩張紙巾,遞了一張給阮宵,然後抹了一下自己嘴上的血跡。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開口,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話語裏還酸溜溜的:“他是親人?那我呢?”
阮宵說不出來。齊煊對自己而言,究竟該怎麽定義呢?他在自己心中有着太多的身份,它們重疊在了一起,以至于阮宵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的詞語去形容,這使得齊煊變得尤為特殊。齊煊是特別的,但這個特別是一個中性詞彙,非褒非貶。
“你是不是非常介意馮玉瑩對我做了那種事?”齊煊突然拽住了阮宵的皮帶,“我如果這樣為你做,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以前一樣?”
阮宵還未來得及反應,眼睜睜地看着齊煊俯身湊近自己的腰腹處,手上的動作同樣意圖明顯。阮宵猛地推開他,喝道:“齊煊!你還沒瘋夠嗎?”
“那上床呢?”齊煊握住阮宵的領帶,“你每次和我上床都會很開心的,身體的反應做不了假,你騙不了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們不會吵架。”
齊煊想解阮宵衣服上的紐扣,阮宵要掰開齊煊的手指,誰也不肯退讓。這一顆紐扣仿佛是一只肥美的獵物,正在被兩頭饑餓的雄性野獸争奪。推搡中,不堪重負的紐扣被,兩人都愣住了,盯着那只無辜的紐扣,好一會兒都沒有講話。
“齊煊,我們之間的矛盾是不能靠肉體解決的矛盾。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真的不合适。每一次我感到你對我親近,想要更靠近你,就會發現你的世界多姿多彩,你被很多人簇擁着,他們都喜歡你,而我是你的一個玩伴,偶爾想到才會心血來潮翻牌子。無論我在你身邊的身份是什麽,一旦表達一絲對于你交友尺度的質疑,你就會認為我幹涉了你的自由,對我大發雷霆。你開心的時候說一說甜言蜜語,不開心了轉身就走,可以幾個月不聯系,就像在我的生命裏消失了。可再見面卻會很黏我,說着動聽的情話,哄着我和你睡覺。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也不會計算着我的**期,然後陪在我的身邊。可是……”阮宵突然哽咽了,在溫暖的車內竟感到手指冰涼,他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說下去,“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了。我們已經糾纏了太久太久,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呢?你大可做你自己,不必遷就我,對你而言是好事。……我也是時候該往前看了。”
“你不是阮宵。”
這句無厘頭的話讓阮宵發怔。
齊煊頹然地向後躺,他背靠座椅靠背,單手遮住了眼,喃喃自語般重複道:“你不會是阮宵。我肯定是……一定是在做噩夢,不然就是原來的阮宵被別人的靈魂附身了,電影裏不是總有這種情節嗎?是別人的靈魂住進了阮宵的身體裏,對吧?”
如果不是在此時此刻,齊煊神神叨叨又孩子氣的話,肯定會被阮宵罵,“幼稚”。可是這一刻卻覺得酸楚。
“阮宵不會想離開我的。每次我哄一哄他,他就很快就會好的。阮宵不可能不要我的。以前如果我喝得那麽醉,阮宵是會給我做醒酒湯的,阮宵不會把我關在門外邊的……外面那麽冷,阮宵舍不得我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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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宵聽不下去了,胸口堵塞得仿佛要窒息,他連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卻看到了齊煊臉龐上的一條淚痕。他腳步虛浮地走了幾步,突然蹲下大口呼吸,極其渴求氧氣。
後來。
沒有齊煊的生活,就像阮宵所預料的那樣,寧靜又平淡。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好像從前他們每一次發生争執後的狀态一樣。只不過這一回阮宵知道,齊煊大抵是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又蹦出來,然後全然不在乎自己是一個不速之客,還大大方方地當家做主了。心髒好像缺了一塊兒,像是被剜去了一塊肉,不然為什麽會這樣空落落的。忙碌起來的時候沒有空閑去想,晚上一個人時,胸口就隐隐作痛。或許是為了齊煊,或許是為了一心一意放在齊煊身上的,那麽多年的好時光。可是再痛也要活下去,要往前看。
他給陸信澤打電話,說這幾天閑下來了,想去拜訪哥哥嫂子。陸信澤很開心,崔琪也很開心,一部手機在兩個人手裏來回轉,都要同阮宵說上幾句。
“小宵,我們都要結婚了,你是不是也該操心操心個人問題啦?上回我們去見老師,我們臨走的時候,老師還特別可愛地問我們,小宵到底有沒有談對象?有沒有見過小宵的對象?還有……靠,陸信澤我還沒說完話呢,你搶我電話!是不是想跪遙控器?”
陸信澤的聲音蓋過了崔琪的聲音,他有些緊張地說:“別聽她的,我們沒有催促你或者逼迫你的意思。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清楚你不想和我們談這方面的問題,我們不會多問的。老師和我們都是關心你,你別多想……”
“哥,我知道的,”阮宵說,“琪姐不是總想給我介紹對象嗎?那我就聽琪姐的。我願意見。”
電話那頭的陸信澤好幾秒都沒有言語,阮宵的突然松口讓陸信澤吃了一驚。等他反應過來,就急忙對崔琪道:“小宵剛才說,願意見你介紹的人了!”
“什麽!”崔琪急匆匆地接過電話,“小宵你等等看一下消息,我把照片給你發過去!”
阮宵靜靜聽崔琪講話。電話裏熱熱鬧鬧,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人總是要适應變化的。阮宵想。
作者有話說:
今天要趕飛機,就提前一些發啦!!!!!
其實我覺得……真的沒有很虐吧!!!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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