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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宵的外婆葉淑英女士,年輕時曾經是玩具廠廠長,憑一己之力令瀕臨破産的玩具廠起死回生。幾十年前,在當地是叱咤風雲的女強人beta,都說她比alpha還alpha。阮宵的外公是幼師,人人都說他是脾氣好的老好人。在阮宵記憶裏,外公總是笑眯眯的,講話也溫柔。外婆再怎麽因一點瑣事數落他,他也不會惱,好像生來就不會生氣,還會輕聲細語哄外婆開心。小學時的暑假,阮宵在這裏暫住過一個月。有一回,他正在給自己種下的小花澆水,忽然就聽到過街坊的嚼舌根,說葉淑英和周玉,女強男弱,beta和omega,這日子能過得好嗎?女人不像女人,beta不像beta,男人缺少陽剛氣,omega又能頂什麽用。母夜叉和吃軟飯的。
一句一句,每個字都從齒縫裏滲出酸味兒。
阮宵從來不覺得外婆和外公的關系有外面人說的那麽糟。正相反,他記得有一天晚上睡不着覺,在房子裏閑逛,東摸一下西碰一下。走到一樓,他聽到庭院傳來愉快的笑聲,是外公和外婆在庭院納涼。外公舉着蒲扇給外婆扇風,外婆說,還是熱。像是嫌棄外公不夠賣力似的。
可同時,她又給外公喂了一口西瓜。
那時的阮宵年紀尚幼,還沒有愛情的概念。稍稍長大以後,他覺得愛情就應該如那個盛夏的夜晚。
現在的葉淑英早已不是年輕時的女強人了,歲月撫平了她的鋒芒,讓她變得柔和慈祥。雖然免不了還要和阮宵叨叨幾句,但也不似從前那般嚴厲。阮宵看在她眼裏,還與兒時同樣,都是還未長大要被照顧的小孩子。葉淑英總是覺得阮宵工作忙,平時照顧不好自己,長得又瘦,肯定吃的不好。阮宵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首要目的自然就是要把這個乖外孫喂飽。
“醬牛肉好吃不?”
葉淑英看盤中的牛肉片少了一半,頗為欣慰,還把一盤鹵蛋擺在了阮宵面前。
“好吃。”阮宵點了點頭。
葉淑英用筷子夾了一片。味道雖好,但有些鹹了。
“小宵,牛肉是不是鹹?”
“還好。一點點。”
“你這孩子,怎麽還和小時候一個毛病?什麽都自己忍着忍着,忍了又忍,就是什麽都不說。你不記得了?你小時候騎自行車摔了,還不啃聲,還是你外公和我說小宵怎麽走路有點瘸。一看啊,腿和胳膊都青青紫紫的……”
阮宵岔開了話題,說道:“給您帶的保健藥,一天吃兩片,飯後吃。對緩解膝蓋疼痛有幫助的。”
“我知道的。小宵,這個藥貴不貴?是不是好貴?你怎麽一下子給外婆買了三瓶過來?”
“不貴。您腿腳靈便了,不比什麽都強,”阮宵說着,手中擺放起跳棋,“我陪您下棋。”
入了夜,阮宵宿在外公的房間。阮宵的外公周玉幾年前因病過世了,可外公的房間內的陳設還維持着原樣。桌面窗臺都沒有蒙上灰塵,看來是經常擦拭清理的。
阮宵盯着書桌上的合照看了一會兒。合照上是年輕時的外公和外婆,照片的邊角都泛起了黃。外婆笑着看着鏡頭,外公卻只看着她。
熄滅了燈,黑暗沉沉地壓了下來。這些天以來,他還沒有過像這樣獨處的時間,可以心平氣和地思考近來發生的事。房間裏很安靜,月色溶溶,映在木地板上。阮宵沒有一絲困倦,他非常清醒。他感覺,好像有什麽在牽引着他。仿佛有一根長線浮在空中,它看不見摸不着,但是線的一頭綁着他,而另一頭……是齊煊。
連血脈中也是。血管中似乎也流淌着屬于齊煊的印記。
睡眠很淺,四點鐘被鳥雀的鳴叫吵醒,就再也沒有睡着。阮宵烤了幾片面包,就着香腸随便吃了些。早飯後,他從倉庫裏翻出工具,穿上羽絨服去門口鏟雪。
天寒地凍的室外,鏟了沒一會兒,身體很快就熱了起來。雪花落到鼻尖,瞬間就融化了。
門口及人行道上的雪都被清理幹淨,阮宵看着積起的雪堆,呼了一口氣,白氣使得他的眼前朦胧了幾秒。他琢磨着不然做一個雪人出來,讓外婆她老人家看着高興。
正在此時,放在衣兜裏的手機響了。阮宵面無表情地盯着手機屏幕,接通了電話。
“宵宵……”
齊煊沒料到電話會如此迅速地接通,還未來得及措辭,喚了一聲阮宵的名字,好一會兒都沒講話。齊煊聽到聽筒傳來阮宵的呼吸,唯恐阮宵等的不耐煩了,立刻道:“寶寶,你先別挂,我有話要說。”
“什麽事。”
“我到北鎮了。我在北鎮車站。”
阮宵怔愣幾秒,輕輕皺起眉心,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北鎮。”
“我打電話給淩峰,他說你新年要去看外婆……我想起你以前說過你外婆家在北鎮。”
當然,具體的套話的過程還是頗費了一番周折。這些不必同阮宵細講。
早晨八點,葉淑英梳洗好後,走出卧室,就看到客廳裏坐着一個陌生的英俊男人。兩個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觑。
“外婆,”齊煊立刻起身,笑容粲然,特別讨喜,一聲“外婆”喊得可親熱,俨然把葉淑英當成了他最親的親人,“我剛燒了熱水,要不要喝?您的杯子是哪一個?我給您倒。”
這反客為主的勁兒到了阮宵的外婆家也是一成不變。
“啊……我自己來,”葉淑英問,“小夥子你是……”
“看到外婆太高興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阮宵的男……”
“咳咳,”阮宵清了清嗓子,他把兩盤煎蛋培根端上餐桌,淡淡地道,“吃早飯。”
趁齊煊落座時,他瞥了齊煊一眼,眸光冷冽。
齊煊悻悻的,不說話了,不過看向葉淑英時,又扮起了乖寶寶的模樣。
“我的……前男友。早就分手了。在家待着太讨嫌,被家裏人趕出來了。無處可去,才來投奔我,在這裏住上幾天,很快就走。”
阮宵面不改色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背書似的念給葉淑英聽。說得這麽詳細,就是不願再贅述兩人交往的細節。
齊煊十分配合地點頭,只是偷偷摸摸瞄了阮宵一眼,眼神幽怨。
葉淑英看看阮宵,又看看齊煊。她先是驚訝,原來她心中不開竅的小木頭還真的交往過對象。再是惋惜,這小夥子看上去還挺誠懇的,長得又俊,怎麽就成了小木頭的前任呢。
到了阮宵的長輩家裏,齊煊力求留一個好印象,半分不敢造次。搶着刷碗,搶着幹活,阮宵從前可沒見他什麽時候這麽勤勞過。齊煊的勤勞往往夾帶着附加條件,什麽洗碗前要親一下之類的,令人哭笑不得。
這一天,齊煊過得很守規矩。不亂說話,不亂要求,也不總是黏着阮宵。
只是到了晚上,阮宵在書房看書,他也偏要跟來。阮宵看書,他看阮宵。阮宵在翻動書頁的時候一晃神,忽然就對上了齊煊的眼睛。齊煊單手托着腮,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周身。他的瞳仁漆黑如墨,可底下卻仿佛藏着暗潮洶湧的大海。他直勾勾地盯着阮宵看,被阮宵發現了也不臊,還是那樣盯着阮宵看。視線的交彙如同無形的觸碰,比真碰上了還要暧昧。阮宵紅了耳朵,合上書,一言不發地回了卧室。
而這天夜裏,阮宵又一次失眠了。他清醒着,從半夜十一點到淩晨兩點半。輕音樂,喝牛奶,還有數羊他都試過了,睡不着。頭疼欲裂。
阮宵在床上坐了半個小時,然後踏上樓梯,敲響了二層客房的門。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多吃多睡,增強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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