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這個冬季算不上寒冷,可寒風裏卻像是夾雜着冰渣子,刮得臉生疼。
新一年的開端,每一天似乎都會有紛紛揚揚的小雪飄落。
阮宵踏着皚皚白雪,穿過瓊枝玉樹,一路走到鄰近的五金店。店內空蕩蕩的,沒有什麽顧客。冰天雪地又恰逢新年,人們大多都與親人和愛人團聚,圍着方桌打牌或者是看電視。熱鬧優先,其他的事都可以延後。過新年的儀式感最是重要,誰又像他似的跑來買馬桶配件呢。
阮宵自嘲。好像什麽事一沾上齊煊,他就會變得荒唐。小巷初見對齊煊念念不忘很荒唐,畢業典禮突然**與齊煊一道被關在倉庫很荒唐,和齊煊做了那麽多年炮友很荒唐,分手了還被誘惑着标記了也很荒唐,抱着齊煊睡覺被外婆瞧了個正着還是荒唐。荒唐如影随形,擺不脫似的。
旁邊的超市倒是有不少采購的顧客。爸爸推着推車,媽媽牽着小孩子的手,小朋友紮着兩個羊角辮,穿着背帶裙,活潑又輕盈。她看到了阮宵,揚起小臉,眼睛眯成了兩彎新月,笑得特別開心的模樣。阮宵回以一笑,不知怎麽就想起別人常說的話,講的是阮宵很讨小孩子喜歡,将來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
沒有什麽需要買的,外婆家中确實什麽都不缺。快要走到超市出口,正巧看到有一家賣小龍蝦的鋪子還開着。阮宵不由得停步。
齊煊并不熱衷于吃小龍蝦,卻特別喜歡給小龍蝦去殼。往往這個時候,他還會指定阮宵當觀衆,非要在阮宵跟前表現,像極了開屏的公孔雀。“公孔雀”展開華美的尾羽,不僅大大方方地給你看正面,還要再轉上一圈,用眼神暗示你要誇他漂亮。
“給你展現展現外科醫生的技術。”記憶裏的齊煊笑得促狹。他卷起袖管,看神态,俨然是信心十足且勝券在握,似乎認定了阮宵會被他精湛的剝殼技術傾倒。
然後,鏡頭切換。他想起了不久前的寒夜。
阮宵站在那裏不知看了多久,被老板叫了才回過神來。老板笑意盈盈地問他:“小哥,吃小龍蝦嗎?和家裏人一起吃,吃個熱鬧。”
不請自來,還反客為主,原本安靜的新年假期又被攪和得心緒紛亂。要給齊煊找點事情做。抱着這樣的想法,阮宵開口道:“鹵味和麻辣,各來三斤。”
頂着霜雪從外面歸來,屋裏暖烘烘的。不僅溫暖,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站在門口,阮宵就聽到了葉淑英的聲音。
“我是真沒想到,你原來就是那個上電視的齊煊呀!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小夥子長得真眼熟,你說你叫什麽名字的時候,我又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小煊,你可比電視上看得還俊呢。”
“外婆,瞧您說的。”齊煊停下手裏擇菜的活兒,看向葉淑英,說道,“有沒有人說過您長得像《山河秀麗》的女主角?我一看見您就覺得您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他的瞳仁黑而亮,因而顯得分外赤誠。
“那是,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廠花,鎮上最漂亮的。大夥兒都說我像市裏面的姑娘,”葉淑英提起往事津津有味,臉上的褶子仿佛都盛着笑意,她轉臉看向了阮宵,“小宵,你看什麽看呢,還不許外婆和你的前任男朋友聊天了?”
葉淑英還特意加重了“前任男朋友”這幾個字。
“您當然有和任何人聊天的權利,”阮宵對葉淑英道,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一轉頭便對齊煊說,“把小龍蝦剝了,一會兒中午吃。”
“哎,好,”齊煊也不擇菜了,聽從阮宵的指揮,去表演他的拿手好戲,“宵宵,你去幹什麽?”
“修馬桶。”
阮宵拿着買好的配件到廁所,齊煊就跟了上來,說:“那怎麽行?”
“怎麽不行,”阮宵弓着腰,襯衫緊繃,愈發凸顯出勁瘦的腰線,他掀開馬桶的水箱蓋子,說,“外孫不應該幫助外婆修理馬桶嗎?”
冷靜,非禮勿視。他齊煊能不知道他的宵宵漂亮又性感嗎?
齊煊把目光從阮宵的腰際挪開,假裝沒有看見襯衫在後腰處揭開的一個小角和底下露出的,白皙的皮膚。齊煊盯着白牆開口:“身為alpha,不能讓他的omega修馬桶。”
阮宵低着頭,輕輕笑了。他的嘴角微微一翹,如同冰川消融,一江春水潺潺流淌。
“你這是什麽大男子主義。”
“你去陪外婆講話吧,外婆還挺喜歡聊天的,你陪她多講講話,”齊煊趕阮宵走,“快去。換個配件我還能做不來?你也太小看外科大夫了。”
阮宵回到廚房,葉淑英還惦記着齊煊:“小煊呢?”
“您是我的外婆,不是齊煊的外婆。”阮宵剝起了毛豆。
“你我了解,可小煊外婆還想再了解了解,你以後可是要和他過的呀。”
阮宵瞪圓了眼:“誰說我以後要和他過了。”明明平日裏是不茍言笑的成年男子,這個樣子竟還有了些許嬌憨的意味。
葉淑英很是奇怪:“你在外婆家裏都要半夜偷摸上去和他睡在一起了,你難道還不要和他過嗎?”
“我那是……您別說了。”本以為這事過去了,這會兒被葉淑英一講,又是無地自容,耳朵都紅透了。
“這些天總是在電視上看到小煊的爸爸,剛才還問了問小煊關于市長選舉的事。我還問了他,他那麽賣力宣傳開放omega就業的提議,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你猜他說什麽?”
大約是老太太獨自一人寂寞久了,突然有人上門來訪,就起了玩心,來了興致。
“說了什麽?”阮宵應和着她,繼續剝毛豆。
“他說,‘如果不是因為宵宵,我都不會想到要做這件事。’你聽聽,你聽聽!”
“您按時吃藥了沒有?”
“你這孩子,怎麽打岔?一點都不可愛,”葉淑英自顧自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要是我和你外公年輕的時候,能有這麽開放就好了,你外公那麽好的一個人,也不用平白無故遭那麽多白眼。”
阮宵沉默。
這天夜裏,又一次被失眠折磨的阮宵,再一次敲開了二樓客房的房門。他抱着那顆大型安眠藥進入了夢鄉。
只不過這一次設定了鬧鐘。
作者有話說:
最近的新聞有不少蠻糟心的,哎。
這章還比較甜,希望大家都開心一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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