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條鹹魚

沈楚楚神色一頓,嘉嫔從永和宮回去,就突然暈倒了?

這一聽就是擺明了想要陷害她,她又沒對嘉嫔做什麽,甚至嘉嫔進了永和宮後,連她殿內的一杯茶也沒喝過。

她倒是有些好奇,嘉嫔準備如何誣陷她。

莫非嘉嫔是要說自己吸了永和宮的空氣,覺得味道不合心意,所以回去就暈倒了?

雖說嘉嫔這誣陷粗糙又滿是漏洞,根本經不起細的推敲,但按照宮鬥的套路,狗皇帝一定會相信嘉嫔的話,并且會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嘉嫔的住處。

待到狗皇帝看到虛弱的嘉嫔,嘉嫔便已經成功了一半,而她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養心殿中,等着楊公公傳狗皇帝的口谕就好了。

畢竟嘉嫔沒有實打實的證據陷害她,所以狗皇帝頂多也就是罰她禁足之類的,正好她不想來侍疾,嘉嫔此舉簡直是雪中送炭,甚合她意。

要是兩日之後的宮宴也不用她參加,那便再好不過了,省得她再費盡心力的多做準備。

沈楚楚越想越高興,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出來,她強忍着笑意,面上裝作擔憂的樣子:“嘉嫔妹妹怎麽會突然暈厥?臣妾甚是憂心,皇上您快去看看她吧!”

司馬致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他的楚貴妃可真是天生演戲的好手,不去戲班子學唱戲,真是屈才了。

先不說嘉嫔暈倒到底是因為什麽,她單是只聽楊海的一句話,便能在心中生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甚至連他會作何反應,她都細細推理了一遍。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幹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能讓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崩塌成如此模樣。

司馬致斂住眸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既然愛妃這般擔憂嘉嫔的安危,便随朕一同去探望嘉嫔。”

沈楚楚被他笑的心裏發毛,她有些愣怔,他怎麽不按常理出牌?正常人誰會帶個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的人,去探望受害者?

見她一動不動,司馬致眯起眸子:“愛妃不想去?”

沈楚楚下意識的想要點頭,可她的腦袋還沒剛點下去,她便反應過來狗皇帝說的是什麽,連忙迅速的改變了腦袋運動的軌跡線。

“皇上說笑了,臣妾怎麽會不願意去,嘉嫔可是臣妾在後宮中最親近的人……”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司馬致垂下眸子,眸光中滿是譏諷之色:“朕還以為,愛妃最親近的人是朕。”

沈楚楚:“……”

狗皇帝今日是不是忘記吃藥了?怎麽盡是說一些讓人無言以對的騷話?

她吸了口氣,試圖轉移話題:“皇上不是說要去探望嘉嫔妹妹,莫要讓她等急了才是。”

說罷,她怕狗皇帝再說些令人心态崩潰的話,連忙對着楊公公說道:“勞煩楊公公準備步辇。”

楊海自然是要去準備步辇的,他總不能讓皇上走着去看嘉嫔,他垂頭恭敬的應了一聲,而後轉身出了養心殿。

司馬致見她轉移話題,也沒再開口接話,他邁着大步負手離去,神色淡淡的令人看不出喜怒。

沈楚楚松了口氣,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出了養心殿。

說是需要準備步辇,其實步辇是現成的,只要将步辇擡到殿外即可。

司馬致率先上了步辇,沈楚楚則上了停在後面的步辇,楊海見兩人都坐穩了,才命人擡起步辇。

嘉嫔所居住的長春宮,位于西六宮一側,離皇上住的養心殿不遠,平日若是來回走動,約莫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光是從她們居住寝殿的位置來看,便能瞧出皇上寵愛誰,冷落誰了。

嘉嫔住的長春宮離養心殿極近,而沈楚楚卻住到了十裏開外的東六宮去,由此可見皇上對嘉嫔的重視,也恰好能說明沈楚楚有多不招他待見。

沈楚楚這一路煎熬萬分,原先她自己坐步辇時,根本也沒人在意她,過路的宮人看到她行個禮就完事了。

但和狗皇帝一同坐步辇,雖然不是共乘一擡步辇,卻賺足了宮人們好奇與羨慕的眼光。

也就是十分鐘的路程,可這一路跪在宮牆兩側的宮女和太監,等皇上和她過去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會用灼熱和八卦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們的背影看。

這種感覺,就猶如一個普通人,不小心混入了明星走紅毯的地盤,被狗仔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用閃光燈咔咔一頓拍照。

簡直尴尬的令人窒息。

幸虧嘉嫔住的離狗皇帝近,不然沈楚楚真不知道怎麽熬過這漫長又艱難的處境了。

槍打出頭鳥,出風頭并非是什麽好事,只會給她惹來麻煩罷了。

她可不想再出現什麽蝴蝶效應,她只想盡快将劇情扳回原來的軌道上,老實的走完接下來的劇情,安靜等待着冷宮的寵幸就是了。

這次司馬致耳根子倒清淨的很,兩個步辇之間保持着兩三米的距離,因此沈楚楚在心裏犯什麽嘀咕,他一句也沒聽見。

可聽不到她想什麽,雖然耳朵是清淨了,他心中卻忍不住沉思,她又在說他什麽壞話。

除了她第一次侍疾時,她在心裏誇贊了他一句長得俊美,之後他便再也沒聽到過她說他一句好話。

她心中所想之話,沒有一句是不冒犯龍威的,若非是他心胸廣闊,她早就死個千八百次了。

步辇停在長春宮外,待到皇上和楚貴妃下了步辇,楊海便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喊完之後,楊海看了看楚貴妃,又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補了一句:“貴妃娘娘駕到——”

楊海在後宮中伺候主子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詭異的情況,當時嘉嫔身邊的婢子一哭訴,他便摸清楚了嘉嫔的心思。

無非就是怕皇上與楚貴妃單獨相處的時間多了,楚貴妃會獲得皇上的青睐。

所以嘉嫔先用這一招令皇上離開養心殿,與楚貴妃分開之後,嘉嫔好在兩人之間挑撥離間,讓皇上對楚貴妃心生間隙。

就是沒想到,皇上會将楚貴妃一同待到長春宮來,只怕嘉嫔看到皇上帶來楚貴妃,沒病也要氣出病來。

當然,這話楊海也就是自己心裏想想,絕對不會說出口便是了。

皇上英明,自然會有自己的決斷,哪用得着他一個奴才多嘴。

司馬致斜睨了楊海一眼,他眉骨微動,緩緩的皺起眉頭。

楚貴妃這般胡思亂想就算了,楊海可是他身邊的老人了,怎麽也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嘉嫔和他關系算不上太親近,只是幼時的玩伴而已,在他心中嘉嫔最多也就算是個妹妹,因此他待嘉嫔,比待旁人要厚待幾分罷了。

如今晉國剛剛步入正軌,家國未安,他又怎會将心思放在後宮這等兒女情長之上?

他對嘉嫔只有兄妹情誼,而對楚貴妃那個紅杏出牆的女人,他更是瞧不上半分,更不要提什麽青睐不青睐了。

司馬致斂住眸光,神情中帶着淡淡的薄涼之色,緩步邁進了長春宮。

沈楚楚跟在他身後,與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若是現在出現在嘉嫔面前,指不定嘉嫔怎麽胡思亂想呢。

畢竟人家嘉嫔才是正牌女主,她可不想在帶着瑪麗蘇光環的女主面前拉仇恨。

要不然等她進了冷宮,嘉嫔送去的可能就不是白绫了,沒準會換成雙倍鶴頂紅,或是一把銀光閃閃冒寒氣的匕首。

司馬致注意到了她刻意保持距離的動作,他漫不經心的挑了挑眉,難道她就這般嫌棄他?

旁的女人都巴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她卻恨不得離他八尺遠才好,仿佛他身上有瘟疫似的。

司馬致腳步一頓,沈楚楚一時沒察覺,便直沖沖的撞上了他的後背。

她撞得鼻梁生疼,眼眶瞬時間便紅了,若是旁人這般做,只怕她早就忍不住開口罵上兩句了。

可她撞得是皇上,她只能捂着鼻尖,強忍着疼痛詢問道:“都怪臣妾不長眼,皇上可撞疼了?”

看着她委曲求全的模樣,司馬致心情不由舒暢了幾分,他上前一步,俯下身子,将高貴的頭顱微微彎下。

他用雙手固定住她的小臉,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薄唇對準她的鼻尖,輕輕的吹了兩下。

沈楚楚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甚至忘記了鼻間傳來的疼痛,她的心髒‘砰砰’的狂跳着,仿佛随時都要跳到胸口外來。

造孽啊!這男人長得也太好看了吧!那根根分明的長睫毛,都快蹭到她臉上去了!

司馬致聽到她的心聲,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總算從她心裏聽到一句能入耳的話了,她不想離他近,他就偏要貼着她走。

在長春宮殿外,衆人的注視之下,他動作自然的牽住她的小手:“朕無妨,既然愛妃走不穩,朕扶着你便是。”

沈楚楚:“…………”

衆人灼熱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來一個窟窿似的,而嘉嫔那個跑去哭訴的婢子,躲在人群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煞是好看。

沈楚楚吸了口氣,完蛋了,她仿佛已經看到雙倍鶴頂紅向她招手了……

她真想一把甩開他的豬蹄子,可她沒有勇氣這樣做,她能做的只有僵硬着身子,磨磨蹭蹭的跟在他身旁,不情不願的進了長春宮。

長春宮殿內構造與永和宮差不太多,不同的是,沈楚楚住的是永和宮正殿,而嘉嫔卻只能住在長春宮偏殿。

嘉嫔的位份不高,因此沒有資格住在正殿中,只不過長春宮如今沒有主位的嫔妃入住,嘉嫔獨自居住在長春宮內,倒也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司馬致牽着沈楚楚進了偏殿,剛一進門,便聽到了宮女啜泣的聲音。

因為方才楊海是在長春宮外喊的皇上駕到,而嘉嫔住在偏殿中,聽不仔細外頭的聲音,所以宮女只好做戲做全套,一刻不停的低聲哭泣。

宮女聽到殿內傳來的腳步聲,立馬裝作驚喜的樣子喊了一聲:“小主您終于醒了,奴婢這就去給您請太醫……”

沈楚楚忍不住心中暗暗嗤笑,皇上不進來,嘉嫔也不醒,這時機掐的可真準。

司馬致輕描淡寫的瞥了她一眼,而後牽着她的小手,從容不迫的走近了嘉嫔的床榻。

也不知是不是她穿的少的緣故,她的手掌有些微涼,他皺了皺眉,用溫熱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了起來。

沈楚楚怔怔的擡起頭望着他,不明就裏的蹙了蹙罥煙眉,狗皇帝又抽什麽風?

伺候嘉嫔的宮女跑出來,便撞見了皇上,宮女連忙跪在地上給皇上請安:“奴婢拜見皇上。”

嘉嫔聽到這聲音,掙紮着從榻上爬起了身,她心中美滋滋的想着,果然在皇上心中,還是她最重要。

這不,皇上聽說她暈倒,便丢下沈楚楚,急匆匆的過來看她了。

這般想着,嘉嫔便下了榻,她剛要跪下,就聽到皇上低沉的聲音傳來:“不必多禮。”

嘉嫔一聽這話,心裏更美了,她臉上帶着笑意,緩緩的擡起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沈楚楚: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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