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五條鹹魚 (1)

正當沈楚楚失神之時, 一個男人的聲音隐隐約約的響了起來。

“說, 是我厲害還是司馬致厲害?”

伴随着一陣梭梭的聲音, 那嬌滴滴的女聲吃痛道:“爺……自然是爺, 皇上從未碰過妾……”

沈楚楚驚呆了, 她本以為這是哪個宮女和太監在對食, 畢竟白日太監和宮女都要伺候人,只有晚上才有空偷摸見面,這事在後宮也不稀奇。

可聽着那兩人的對話, 似乎那女子并非是宮女, 而是狗皇帝的嫔妃?!

她忍不住咂舌, 狗皇帝這腦袋上真夠綠的, 讓他平日裏不知道去後宮松松土,現在好了, 這土都讓別人松好了, 連種子都順便幫他撒進去了。

說不準等到來年,狗皇帝就可以收獲一枚可愛的皇子或公主,順帶榮獲最佳喜當爹的稱號。

想到這裏,沈楚楚突然一愣。

太後身邊的常嬷嬷叫她來禦花園, 可等她到了禦花園,太後卻不在涼亭裏,接着她在涼亭裏等待太後時,便撞見了後宮嫔妃紅杏出牆這一幕。

這一切只是巧合嗎?太後到底大半夜找她做什麽?

伴随着男人的一聲低吼, 沈楚楚回過神來, 她知道他們這是要結束了, 她趕緊抓着碧月和綠蘿的胳膊,想往涼亭外跑。

聽那男人敢直呼狗皇帝的名諱便知道,這男人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太低。

這種事情若是被撞個正着,一般人第一反應就是殺人滅口,要知道後宮嫔妃穢亂宮闱,那可是要被處以剮刑的。

剮刑顧名思義就是千刀萬剮,像是切羊肉卷那樣,一刀一刀的把身上的肉割下來。

一般要割上三天三夜,約莫是割個三千多刀的樣子,最可怕的是沒割完之前,那人便要拿湯藥吊着不能死,一直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肉被剮幹淨為止。

那嫔妃和男人定是知道這個酷刑的,但在他們歡愉之時,哪裏顧得上那麽多。

就像是考試作弊的學生,明知道被發現會有什麽後果,但還是忍不住抱着僥幸心理想去試一試。

若是他們發現奸情被人撞破,那男人又怎麽會讓她們活着離開?

綠蘿瘸着腿跑了兩步,沒跑出多遠,便‘噗通’一聲栽倒在了涼亭外,還發出了低低的悶哼聲。

沈楚楚都要懷疑綠蘿是故意拖後腿了,昨天下午看綠蘿跟着步辇來回跑的時候,腿腳也沒這麽不利索。

碧月也大概猜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慌忙上前扶起了綠蘿,但方才綠蘿摔倒的動靜太大,還是引起了假山中那兩人的注意。

“誰——”男人壓抑的嗓音從假山中傳來。

沈楚楚帶着兩人拔腿狂奔,這一次綠蘿跑起來便顯得利索了不少,最起碼沒有再向方才一樣平地栽跟頭了。

男人提起褲子追了出來,卻只看到三個狂奔而去的背影。

他走到涼亭外,若有所思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那只宮燈,許久之後才緩緩的彎下腰去,将宮燈撿了起來。

宮燈上印着一個‘和’字,偌大的後宮之中,只有一個永和宮帶一個‘和’字。

穿好了衣裳的女人從假山中走出來,她臉上帶着一絲緊張:“可抓到了?”

男人勾唇一笑:“是楚貴妃。”

女人先是愣了愣,而後慌亂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妾該如何是好?她與妾結過仇怨,若是她告訴了皇上……”

男人用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唇:“皖皖,你在怕什麽?”

那散發出淡淡橘光的宮燈,映清楚了女人的那張臉,皖嫔的眼眸中,還殘留着歡好過後的淚痕:“妾,妾不怕……”

“你有事瞞着我?”他食指扣在她的下巴上,眸光微寒。

皖嫔拼命的搖頭:“妾不敢。”

男人冷哼一聲,松開了對她的桎梏,他随手将宮燈打翻,火焰點燃了宮燈的邊角,很快那紙紮的宮燈便燒成了一小片灰燼。

他神色自若,聲音薄涼:“我會幫你除掉她,你安心便是。”

與此同時,沈楚楚踩着花盆底一路狂奔回到了永和宮,她感覺到心髒像是要炸裂的似的,只有肆意的呼吸才讓她意識到,她逃出來了。

碧月和綠蘿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氣喘籲籲的跟在沈楚楚後面跑,卻怎麽也追不上沈楚楚。

幸虧永和宮離禦花園不是很遠,若不然她們只怕是半路就撐不住了。

待到沈楚楚緩過神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皺眉看向綠蘿:“宮燈呢?你走的時候,手裏提着的宮燈去哪了?”

綠蘿一愣:“奴婢不知道。”

碧月想了好一會兒,驀地一拍腦袋:“綠蘿跌倒之後,奴婢只顧得扶她,忘記撿起那宮燈了……”

沈楚楚面色微冷,今日這事,怕不是嘉嫔作的妖吧?

從一開始綠蘿便大獻殷勤,先是在殿外準備好了宮燈等着她,後來在禦花園中綠蘿也積極的有些可疑,到了最後逃離的緊要關頭,又是綠蘿掉鏈子摔倒在地。

如今這宮燈丢在那裏,若是打翻了燒毀便也罷了,可若是沒被打翻,那對茍合的男女看到了宮燈,那就相當于變相的曝光了她的身份。

可若是這般想來,那常嬷嬷親自來找她,道是太後讓她去禦花園是怎麽回事?

常嬷嬷是太後的心腹,據說常嬷嬷從小便侍奉在太後左右,如果常嬷嬷沒有太後的吩咐,定然不會私下叛變幫助嘉嫔。

而太後就更不可能幫嘉嫔幹這種事了,若是太後知道有嫔妃在禦花園偷歡,按照太後的性子,只怕是要帶着人過去現場,親手鏟除了那一對偷歡的男女才是。

這是皇室的醜聞,不管太後對皇上到底抱的是什麽心思,太後都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

沈楚楚坐在貴妃榻上,胳膊撐着下巴,細細的琢磨着自己有沒有遺漏什麽地方。

當她的眸光不經意掃到手邊上那一本野史之時,她的眼睛亮了亮。

是了,是易容!

她下午還在野史中看到了這易容之術,不過她當時也沒放在心上,這易容術就好比現代的特效化妝,沒什麽稀奇的。

只不過相對來講,古代沒有現代那麽先進,所以易容術就顯得十分稀罕。

嘉嫔真是布了好大一場棋,光是要尋來一個會易容的人,再正大光明的弄進皇宮裏,便需要費上不少力氣。

還不提嘉嫔發現後宮之中有人通奸之時,又是如何費盡心思的摸到那兩人的約會頻率。

将這一切都算的剛剛好,再命人易容成常嬷嬷的樣子,掐算着時間讓‘常嬷嬷’來永和宮找她。

這該是如何細膩的布局,但凡時間算錯了一點,她去的慢了或是早了,都很有可能會錯過撞破奸情的時機。

再加上綠蘿的配合,嘉嫔的計劃便是事半功倍,任是沈楚楚想破了腦袋,也不會在當時懷疑常嬷嬷是人易容假扮的。

這樣說來,一切似乎就說的通了。

碧月見自家主子失神,心中一陣自責:“娘娘,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現在便去找回宮燈……”

沈楚楚擡起眼皮:“不必了。”

這事不怪碧月,要怪就怪她太大意了,而且此刻談論對錯也為時已晚,重要的是該如何補救。

現在回去找燈,就相當于掩耳盜鈴,指不定那人現在還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等着她們過去呢。

嘉嫔的目的定然不單單只是為了讓她撞破奸情,既然嘉嫔費盡心思下了一盤棋,想來這事定然還有後續。

沈楚楚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綠蘿,冷聲道:“今日之事,只有本宮和你們兩個人知道,若是此事傳了出去,那本宮便将你們兩人拖出去杖斃。”

雖然沈楚楚說的是‘你們’,但其實這話她是說給綠蘿聽的。

若不是因為還沒摸清楚劇情的規律,怕屆時還需要綠蘿,她早就将綠蘿扔到掖庭享福去了。

綠蘿的身子下意識的顫了顫,愣了半晌才應了一句。

沈楚楚揮了揮手,便讓她們下去就寝了。

待她們出去,她走過去将殿門的門闩插好,又把幾個窗戶都關嚴實了,心中才稍稍踏實一些。

其實禦花園黑漆漆的,她什麽都沒看清楚,只是借着月光瞥見了一抹銀色的反光。

可她沒看見,那偷歡的兩人卻不會這般認為,她真是搞不懂他們不在屋子裏偷歡,跑到禦花園裏做這種事是什麽意思。

畢竟就算她不去那裏,晚上時不時的也會有巡邏的侍衛經過。

怎麽這裏的人都這麽狂野,就算要頂着被千刀萬剮的風險,也要将刺激貫徹到底……

沈楚楚沒敢上榻就寝,她怕那個偷歡的男人會半夜闖進她的宮殿,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拿出一把大砍刀對着床榻砍上幾刀。

後半夜她實在有些熬不住了,她想了想,走到衣櫃旁邊,将衣櫃裏的衣裳挪了挪,留出一塊空地來。

她踩着板凳進了衣櫃,像是往冰箱裏塞東西那樣,把自己塞進了衣櫃裏。

這個衣櫃兩米長,一米寬,沈楚楚甚至都不用蜷腿,身子底下鋪個毛毯子,跟床榻也沒什麽區別。

沈楚楚吸了口衣櫃裏的空氣,滿意的笑了,難怪隔壁老王都喜歡鑽衣櫃,全方位360度無死角立體包圍,簡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這一覺她睡得還算踏實,一直到翌日碧月在門外喊她,她才悠悠醒來。

碧月的聲音略顯急促,沈楚楚不緊不慢的從衣櫃裏爬出去,踩着凳子安穩落地。

她昨晚上睡覺就沒脫衣裳,因此她穿上鞋便過去給碧月打開了門:“怎麽了?”

碧月将殿門關上,刻意壓低了聲音:“常嬷嬷死了。”

沈楚楚:“……?”

見自家主子一臉遲鈍,似乎還沒睡醒,碧月出門打了一盆洗臉水端了進來,拿着錦布給主子擦了擦臉。

擦過臉後,沈楚楚總算清醒了一些,她眉頭緊皺:“你方才說的什麽,本宮沒聽錯吧?”

碧月嘆了口氣:“剛剛奴婢去禦膳房拿早膳,便聽到旁人都在議論此事,說是常嬷嬷昨晚上在禦花園落水了,今早上發現的時候,屍體都凍硬了。”

沈楚楚有些不敢置信,怎麽會這麽巧合,難道昨晚上那個常嬷嬷是真的,不是嘉嫔找人易容的?

“和常嬷嬷一同落水的,還有另一個不知身份的宮女,那宮女被打撈上來之時,已經面目全非。”

碧月嘆息道:“仵作來辨認過,說那宮女臉部受過重物打擊,身上也有不少刺傷的痕跡,而常嬷嬷手裏正好拿着一柄燭臺……”

沈楚楚神色一頓:“你是說,常嬷嬷是因為和那個宮女起了争執,兩人扭打之下,才會雙雙落水?”

碧月點了點頭:“仵作是這麽說的。那宮女死時身上穿着常嬷嬷的衣裳,大家猜測是她偷走了常嬷嬷的衣裳,正巧被常嬷嬷碰見了。”

“他們都說是常嬷嬷想教訓宮女一頓,卻沒料到那宮女被打急了眼,一番扭打之下,便不慎落水了。可惜了兩人都不會凫水,若不然也不至于活活凍死在湖裏。”她低聲補充道。

沈楚楚從碧月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碧月說那宮女偷了常嬷嬷的衣裳,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常嬷嬷因為在太後身邊伺候幾十年了,平日享受的待遇的确是要比正常的嬷嬷好上不少,但在晉國穿衣裳是有嚴格限制的,絕對不能僭越半分。

即便是常嬷嬷做衣裳的布料,也并不會比宮女身上的布料要好多少,奴才就只能穿符合奴才身份的服飾,連太後也無權插手。

一個宮女去冒着生命危險偷來常嬷嬷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大半夜在禦花園的湖邊亂晃,這簡直太可笑了。

除非就像她昨晚上推測的那樣,這個死掉的宮女,或許就是昨夜易容成常嬷嬷的那個人了。

若是她猜的沒錯,那宮女将她們引誘到禦花園後,便偷偷躲在一旁觀察,原本宮女想等到那對男女離去就回去複命,誰知離去之時碰上了常嬷嬷本人。

常嬷嬷在湖邊看到一個穿着自己衣裳,還長着跟自己一模一樣臉的人,自然是不能算完。

陪在太後身邊這麽多年時間,常嬷嬷也不是吃軟飯的,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便上前準備将那宮女扭送到慈寧宮去。

宮女定然不會乖乖束手就擒,之後兩人便起了沖突,常嬷嬷随手舉起燭臺打在了宮女臉上,宮女被打的急了,便與常嬷嬷推搡起來。

這樣你來我往,常嬷嬷用燭臺的尖刺紮上了宮女,兩人在争執間不慎滾落進湖水中。

推測到這裏,沈楚楚只是有一點沒想明白,就算兩人落水了,難道她們不能大聲喊救命嗎?

她父母給她請過游泳的私教,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學會游泳了。

因此她也并不太清楚不會游泳的人,落水到底會有什麽反應,只是看電視劇裏,有人掉河裏會拼命喊救命。

“娘娘,您要不要去趟慈寧宮?奴婢方才瞧見嘉嫔和皖嫔結伴朝着慈寧宮去了。”碧月動作麻利的給她梳好了妝,猶豫着問道。

不管常嬷嬷怎麽死的,到底是伺候了太後幾十年,想來常嬷嬷死了,太後此時定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沈楚楚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走,去看看。”

昨晚上在禦花園偷歡的那個嫔妃,今日定然也會去探望太後,說不準能讓她順藤摸瓜,找到是誰綠了狗皇帝。

就算她不去戳破狗皇帝綠油油的事實,她也要找出那個通奸的嫔妃,這樣往後她便可以對那人多加防範。

步辇停在殿外,沈楚楚直接坐步辇去了慈寧宮,今日的皇宮似乎格外的寧靜,宮人們做事都小心翼翼,比往日還要安靜幾分。

慈寧宮挨着養心殿不遠,但離永和宮卻有一段距離,約莫是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步辇停在了慈寧宮外。

沈楚楚算是到的比較晚的了,大部分嫔妃都已經聚集在慈寧宮的院子裏,她們兩三人湊在一起,似乎是在談論常嬷嬷的死因。

她直直的朝着嘉嫔走去,嘉嫔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蒼白虛弱的很,估計是這兩日沒少往茅房折騰。

嘉嫔看到她的一瞬間,眼神下意識的閃躲開來。

沈楚楚眯起眸子,果不其然,昨日的事絕對和嘉嫔脫不了幹系!

嘉嫔原本正在和皖嫔說話,見沈楚楚走過來,她有些心虛的看向了別處。

“嘉嫔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沈楚楚挑了挑眉。

嘉嫔見沈楚楚跟自己說話了,她也不好當着旁人的面不搭理沈楚楚,她扯了扯嘴角:“嫔妾身子無礙,多謝娘娘關心。”

沈楚楚點點頭:“想來嘉嫔也是無礙,若不然怎還能分出閑心來布這一大盤棋。”

嘉嫔一怔,而後柔柔笑道:“娘娘此話怎講?嫔妾并不精通棋道,不過若是娘娘感興趣,嫔妾倒也可以指點一二。”

沈楚楚聽出了嘉嫔話中有話,雖然嘉嫔沒有直接承認昨晚上的事是自己做的,但從嘉嫔各方面反常的表現來看,這事就是嘉嫔幹的。

特別是那句‘指點一二’,嘉嫔仿佛是要借此話向她正式宣戰了。

她頗為無奈,那狗皇帝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她也根本不喜歡狗皇帝。

嘉嫔若是将陷害她的時間,全都用在攻克狗皇帝身上,只怕他們兩人的孩子都已經會打醬油了。

沈楚楚吸了吸鼻子,鼻間卻吸進去了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她又輕輕嗅了嗅,才發覺這味道是從皖嫔身上傳來的。

皖嫔面色紅潤,一點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身上怎麽會有這麽濃重的湯藥味?

沈楚楚側過身,對着皖嫔笑了笑:“皖嫔妹妹可是病了?這身上好大的湯藥味,若不然待會兒本宮給你請個太醫瞧瞧?”

皖嫔臉色一白,神色不自然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聲音有些嘶啞:“多謝貴妃娘娘挂念,嫔妾沒病,只是近來身子不爽利,便喝些補身子的湯藥。”

皖嫔口中的不爽利,借指的便是葵水。

沈楚楚将皖嫔的神色盡收眼底,她意味深長道:“看皖嫔妹妹氣色不錯,想來這藥方子很是管用,不如妹妹将藥方子寫給本宮,屆時本宮也照着方子試一試。”

說罷,她又添了一句:“想來妹妹不會不舍得将藥方子給本宮吧?”

皖嫔遲疑片刻,勉強扯出一抹笑意:“怎麽會,待到嫔妾回去,便将藥方子寫下來,給娘娘送去。”

她這邊話音剛落,慈寧宮的殿門便打開了,衆嫔妾一擁而上,皖嫔也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連忙跟着衆人一起湧了上去。

嘉嫔跟在皖嫔身後,沈楚楚卻一動不動,眯起眸子盯着皖嫔的背影。

昨晚上因為太過緊張,那對男女的聲音,她早已經忘了個幹淨,是以她不能通過聲音,來辨別是誰給狗皇帝帶了綠帽子。

而方才她不過是對皖嫔随口試探一番,一聽到她問起藥方子的是,皖嫔神色好像就變得莫名的慌張起來。

莫非那藥方子裏,藏有什麽玄機?

說起來皖嫔的嫌疑的确很大,在原文中皖嫔便是在齋宴上,被人發現和一個侍衛行茍且之事,最後皖嫔被施以千刀萬剮之刑,以儆效尤。

沈楚楚自然不會相信皖嫔會蠢到在齋宴上偷歡,她感覺皖嫔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可原文中在這裏埋了伏筆,後面卻爛尾了,也沒說清楚到底是誰幹的。

待她拿到皖嫔的藥方子,還是去查一查為妙。

沈楚楚眨了眨眼睛,跟着湊上前去。

此刻正在說話的,是太後身邊的大宮女雲瓷:“諸位小主的心意,奴婢會代為傳達,太後娘娘如今身子不适,恐是要勞煩小主們空跑一趟了。”

沈楚楚注意到,慈寧宮外的石階上,站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宮女,而原先侍候太後的那些宮女中,似乎少了一個面熟的。

她挑了挑眉,覺得有些奇怪。

太後是個念舊之人,身邊侍候的宮女輕易不會更換,這常嬷嬷死了,連着那宮女也換掉了一個,甚是古怪。

衆嫔妃聽到雲瓷的話,便也沒有勉強,常嬷嬷到底是陪了太後幾十年,這主仆情分早已根深蒂固。

只怕太後悲痛過度,一時間緩不過來,不想見她們也是人之常情。

嫔妃們相繼離去,沈楚楚扯住皖嫔,笑眯眯道:“妹妹可莫要忘了給本宮寫藥方子,若是妹妹忙也無礙,過半個時辰,本宮遣人去取便是。”

皖嫔含糊不清的應了一句,匆匆忙忙的踩着花盆底離去了。

待到院子裏的人差不多走了幹淨,雲瓷見沈楚楚還留着,忍不住皺了皺眉:“太後此刻不想見人,還望楚貴妃體諒。”

沈楚楚面上帶了一抹難掩的失落,聲音悲戚:“勞煩雲瓷姑姑代為轉達,世事無常,請太後娘娘節哀順變,定要珍重身體。”

雲瓷見她還算情感真摯,眉頭總算松了松:“楚貴妃的心意,奴婢定會代為轉達。”

沈楚楚點了點頭,剛要離去,像是注意到了什麽,她頓住腳步:“咦,雲梅姑娘怎麽不在這裏?”

那慈寧宮外少了的那個面熟的宮女,便喚作雲梅。

雲瓷聽到她的問話,頓時警戒了起來:“雲梅年滿二十五歲,昨日已向太後娘娘辭行離宮。”

“這可如何是好,本宮上次跟她讨要的香粉,忘記給她賞銀了,本想着再見面時給她的。”沈楚楚一臉無措。

雲梅會制香粉,味道清香撲鼻,深受衆嫔妃的喜愛,嫔妃們經常會拿些賞銀給雲梅,讓雲梅幫忙制作香粉。

這件事太後也知道,不過太後向來不愛管這些細枝末節的瑣事,只要別明目張膽的當着太後的面交易,太後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雲瓷稍稍松了口氣:“無妨,太後娘娘給足了雲梅盤纏,楚貴妃無需挂在心上。”

沈楚楚對着雲瓷笑了笑:“多謝姑姑,本宮這便安心了。”

說罷,她便帶着碧月轉身離開了慈寧宮的院子。

沈楚楚遮在衣袖中的手指不斷顫抖,雲瓷在說謊,雲梅早已經年滿了二十五歲。

前段日子見到雲梅,雲梅還說自己年紀大了,出了宮也嫁不了好人家,便守在太後身邊伺候着,好歹比出宮受人白眼強。

就算雲梅突然想通了要出宮,那早不出宮晚不出宮,為何偏偏趕在常嬷嬷出事了,雲梅便出宮了?

沈楚楚不敢再深想,她輕輕的搖了搖腦袋,身子僵硬的坐上了步辇。

步辇還沒剛擡起來,迎面便擡來了另一擡奢華的步辇,步辇一側跟着楊海和小德子,沈楚楚愣了愣,才看清楚來人是誰。

她連忙下了步辇,對着來人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司馬致瞥了她一眼,大老遠便看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杵在那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的奸夫抛棄她了。

等着他把手頭上的事忙完了,他定是要将她的奸夫揪出來,免得楚貴妃整日裏一臉無辜,就好像他錯怪了她似的。

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慢條斯理的下了步辇,他一條腿還沒剛邁進慈寧宮的院子,便聽到她對着宮人小聲吩咐:“去禦藥房。”

司馬致眉骨微動,眸光淡淡的側過了臉,去禦藥房做什麽,她生病了?

前幾日還見她生龍活虎,怎麽會突然生病?

又是裝的?

唔,看起來似乎也不大像裝的。

從方才起,她的臉色就不大好,瞧着病恹恹的,哪裏像之前一樣,跟一匹脫缰的野馬似的。

沈楚楚見狗皇帝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還側着身子杵在那裏一動不動,她也只好陪着不動。

皇上不走,她哪敢坐上步辇離開?

這狗皇帝也是,既然來慈寧宮,定然就是來看太後的,不趕緊進去,杵在那裏以為自己是望夫石嗎?

她嘆了口氣,垂下了眸子,罷了,誰讓她穿的書是宮鬥文,若是女尊文,她也不用受他這個氣。

司馬致離她有些遠,所以也聽不到她在想什麽。

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他的神色頓了頓,瞧着她病的好像還不輕?

那日她吃了三斤的冬棗,翌日參加宮宴時雖然憔悴,卻也沒有像今日這般有氣無力。

司馬致正走神,雲瓷便迎了上來:“皇上,您來了。”

他微微颔首,斂住了眸光,跟着雲瓷進了慈寧宮。

剛剛他可真是得了失心瘋,楚貴妃便是得了重病死了才好,跟他有什麽關系?

司馬致邁開大步進了慈寧宮,院子外的沈楚楚見他走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坐上步辇後,改變了主意:“先回一趟永和宮。”

待到沈楚楚回到永和宮,皖嫔的婢子送來了一張藥方子,她随便掃了兩眼,便帶着碧月步行去了禦藥房。

不管是皇上太後還是衆嫔妃,生病都是從禦藥房拿藥,而且拿藥的時候,禦藥房的宮人都會詳細的将拿了什麽藥記錄在冊。

也就是說,皖嫔拿了什麽藥,禦膳房都有記錄。

禦藥房位處南三所,緊挨着東六宮,離永和宮倒也不算遠,約莫步行十來分鐘便到了。

曬藥的醫官看到沈楚楚,先是一愣,而後恭敬道:“娘娘吉祥。”

一般都是宮人來拿藥,小主娘娘親自來禦藥房的,倒是沒有幾個,是以醫官看到沈楚楚時,忍不住有些驚訝。

這種悄悄跑過來拿藥的,多半是得了重病,或是有什麽隐疾瞞着不想讓宮人知道,便自己私下偷偷過來跟醫官打個招呼拿藥。

瞧着楚貴妃那模樣不像是得了重病,那估摸着就是有什麽隐疾了。

沈楚楚自然不知道片刻的功夫,那醫官已經從頭到腳将她分析了一遍,她拿出藥方子給醫官:“皖嫔近來是不是從你們這裏,拿走了這幾味藥材?”

醫官拿着藥方子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問道:“娘娘可是經血不暢?”

沈楚楚被醫官問的有些不好意思,敷衍道:“還行吧。”

醫官拿着冊子對了對,半晌過後:“皖嫔近來的确是拿了幾次藥,不過并不是這藥方子上的藥。”

“您這方子是活血的,皖嫔拿的藥分別是治燥結之症,食欲不振和補氣血的。”

沈楚楚捕捉到了醫官口中的關鍵詞:“分別?你的意思是,皖嫔是分了幾次拿的這些藥?”

醫官點了點頭:“是,起初皖嫔有些燥結,後來便有些食不下咽,近幾日似乎皖嫔氣血也不大好,這是分了三次拿走的藥材。”

“那你幫本宮将那些藥材開出來,本宮近來和皖嫔症狀差不多,也是身子不大舒服。”沈楚楚想了想道。

醫官一愣,而後忍不住笑道:“娘娘可不要亂吃藥,皖嫔并非是同時服用這些藥材,而娘娘若是要将這些藥一同煎服,便成了保胎藥。”

說着,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楚楚扁平的腹部:“雖說保胎藥對身子無害,但是藥三分毒,吃了總歸是不大好的。若娘娘感覺身子不适,不如請來太醫診過脈再開藥……”

沈楚楚已經聽不清醫官後面的話了,她滿腦子都是‘保胎藥’三個字。

皖嫔,昨夜那女人果真是皖嫔!

這皖嫔不光與人通奸,還懷了那人的孩子,簡直是瘋了!

看皖嫔這勁頭,似乎還想把孩子保住生下來?

沈楚楚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永和宮,等她回過神來,便已經回到了寝殿內。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碧月端來的飯菜,沈楚楚也沒胃口吃。

和皖嫔通奸的男人,到底是誰?

能讓皖嫔不顧一切留下那孩子,只怕那男人的地位也不會太低。

既然是位高權重之人,又是如何在宵禁之後進來的皇宮?

最重要的是,皖嫔怎麽能瞞得過去?

随着月份越大,皖嫔的肚子也會跟着大起來,皖嫔也不是傻子,定然是知道這一點的。

除非皖嫔篤定這孩子能順利生産下來,若不然也不會冒然去吃保胎藥。

不,不對。

想讓狗皇帝認下這孩子,似乎也沒那麽難。

皖嫔可以在狗皇帝的飯菜裏下點藥,然後裝作和狗皇帝發生了什麽的樣子,七、八個月之後狗皇帝就點亮一枚綠植達人的好人勳章。

沈楚楚嘆了口氣,想想狗皇帝也是蠻可憐的,若不然今年狗皇帝過誕辰的時候,她給他手織一個綠帽子好了。

碧月進來之時,便看見自家主子對着燭火唉聲嘆氣,桌子上擺滿了主子平日最愛吃的菜肴,可主子一口也沒吃進去。

“娘娘,沒胃口嗎?奴婢去小廚房再重新給您做點?”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昨日出了那種事,想來娘娘心情不會太好,可不吃飯總歸是不行的。

沈楚楚搖了搖頭:“不必了。”

說罷,她瞥了一眼外頭黑漆漆的天:“現在什麽時辰?”

碧月:“戌時三刻。”

沈楚楚垂下眸子,戌時三刻就相當于晚上八點半左右,這個時間宮裏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

既然皖嫔懷了那男人的孩子,想來那男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孩子,也不會輕易饒過她。

嘉嫔這一出借刀殺人,玩的真是六到飛起,兵不血刃便可以将她除掉,自己手上還不用沾血。

這已經不是白蓮女主常用的手段了,這分明是高段位黑心蓮,五髒六腑都烏漆嘛黑的那種。

沈楚楚望着殿門,總覺得心不能安,就算将門闩從裏頭插上,那男人要想殺她,大可以破窗而入。

而且将門反鎖的話,那男人闖進來,她萬一想逃命也不好逃。

那門闩一米多長,方方正正的像手掌心那麽寬,因為平日不怎麽用的原因,那門闩還挺新,插上門要廢好大力氣才能拔下來。

在逃命的時候,一分一秒都是希望,門闩這麽緊,待到她将門闩拔下來,她血都流幹淨了。

沈楚楚沉思片刻:“碧月,你們平日幹活,可有什麽勞作的工具?像是鋤頭之類的。”

碧月愣了愣:“鋤頭沒有,鐵耙子倒是有一個,在院子裏放着呢。”

“你将那鐵耙子拿來,對了,從小廚房裏拿些燒火用的幹草。”沈楚楚抿了抿嘴,望着那寬大的殿門,眼睛一亮:“再給我端一盆面粉來,七分滿即可。”

碧月雖然不知道主子想幹嘛,不過她也沒多問,應了一聲便出門準備去了。

見碧月出去,沈楚楚趁着空閑,便打開衣櫃,往衣櫃裏頭她睡覺的隔板上鋪了一層錦褥。

近來她可能都要睡衣櫃了,這隔板到底比不上床榻舒服,睡一宿起來那隔板硌的她腰疼,鋪一床褥子或許會好受一些。

沈楚楚手腳麻利的将衣櫃收拾了一番,等她收拾好,碧月也将她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她揮手讓碧月先回去睡覺,順帶還特意叮囑碧月,沒有她的吩咐,碧月明早上不能直接進殿,需得她去開門才可以。

碧月臨走之時,沈楚楚又添了一句:“夜裏睡覺警醒些,若是聽到巨響和異動,記得叫上永和宮的宮人,一起來正殿瞧一眼。”

碧月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等碧月出去,沈楚楚把殿門關的只剩下一個縫,踩着兩個凳子,将裝滿面粉的鐵盆放在了殿門上。

把鐵盆放牢穩之後,她慢吞吞的爬了下來,将耙子齒朝上,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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