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五十一條鹹魚

沈楚楚是被殿外的敲門聲喚醒的, 碧月的聲音略顯激動:“娘娘,雲瓷姑姑來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本想先應上一句,誰知喉間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喉嚨裏卡了一根魚刺似的,疼的厲害。

“咳……”她捏住嗓子,咳嗽了半晌,聲音嘶啞的像是個一米九的壯漢發出來的。

沈楚楚沒有辦法,只能先從衣櫃中爬了出去, 既然碧月說雲瓷來了,她也不好讓雲瓷一直在外頭幹等着。

她将衣櫃收拾好, 剛一下去, 便發覺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有些腥,就跟魚肉市場裏,殺魚攤販上傳來的味道很像。

沈楚楚輕輕的嗅了嗅, 眸光微轉, 将四周粗略的打量了一圈。

地上很幹淨, 周圍也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她蹙起眉頭,只覺得喉間越發的刺痛起來。

敲門聲再次響起,沈楚楚顧不得發愣, 連忙走了過去,将門闩拿了下來。

殿內一開, 雲瓷便挎着籃子走了進來,她面上帶着一抹笑意:“娘娘, 奴婢将貓給您找來了。”

說罷,她便将籃子掀開, 那只暹羅貓的腦袋便從籃子中露了出來。

暹羅貓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它一臉的警戒,爪子左右的撓着籃子邊沿,喉間還不時的發出低聲的嘶叫。

沈楚楚看見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面色發白的望着籃子裏的貓。

雲瓷随手拍了拍暹羅貓的腦袋,暹羅貓用頭蹭了蹭雲瓷的手背,眯着眼睛靠在了雲瓷的手邊上。

“娘娘害怕貓?”雲瓷察覺到她蒼白的臉色。

那日暹羅貓剛送來時,她瞧着楚貴妃似乎就不大喜歡這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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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還以為是因為這貓長得太瘦,楚貴妃不喜歡喂養這個品種的貓,又或者是楚貴妃本身就不喜歡養小動物。

可今日她才發覺,相比起不喜歡來講,楚貴妃的表現更像是在恐懼、害怕這只貓。

怕貓還要留下貓,看來楚貴妃是顧忌丞相府的面子了,畢竟是娘家送來的東西,就算是再厭惡,也不能直接扔出去。

沈楚楚勉強自己從喉間擠出兩個字:“有點。”

她的聲音嘶啞的厲害,說一個字就得吸一口氣,像是被人割開了氣嗓之後發出來的倒氣聲,聽得讓人心裏揪得慌。

雲瓷注意到她略顯詭異的嗓音,心中有些納悶,昨天還好好的,怎地今日嗓子就啞成這樣了?

“近兩日天氣轉涼,娘娘注意保暖,莫要染上了風寒才是。”雲瓷貼心的關懷道。

沈楚楚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多謝雲瓷姑姑……”

她實在是開口說不了那麽多字,雲瓷将籃子放在桌子上,笑着揮了揮手:“娘娘嗓子不舒服,便不要勉強開口說話了。”

“娘娘昨日說的不錯,這貓的确是在皇貴妃的翊坤宮中,想來應是貓走失了,皇貴妃給撿到了。”

說是這樣說,但在場的三個人,心裏比誰都清楚這貓是怎麽回事。

正好今日太後尋皇貴妃去慈寧宮,雲瓷就順便在路上跟皇貴妃提了兩句暹羅貓的事情。

皇貴妃一開始還裝傻充愣,雲瓷到底跟着太後身邊混過不少年,她才不管皇貴妃裝不裝傻,直接敞開了便說有人在翊坤宮聽見了貓叫。

原本皇貴妃還想再掙紮一下,雲瓷又看似無意的提了一嘴,那暹羅貓是楚貴妃準備獻給太後的禮物。

她話音一落,皇貴妃便換了一副嘴臉,道是回去翊坤宮幫忙找一找,說不準是翊坤宮的哪個宮人撿了貓。

待到皇貴妃從慈寧宮回去沒多大會兒,貓便送到了她的手中。

雲瓷又側過頭看了一眼籃子裏的貓,也不知道皇貴妃對這只貓做了什麽,送來時貓便無精打采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想來皇貴妃也不會對貓幹什麽好事,畢竟這貓名義上是楚貴妃養的。

皇貴妃失責被剝權,那掌管後宮的權利落在了楚貴妃手裏,皇貴妃怎麽能不憎恨楚貴妃。

皇貴妃沒地方撒氣,只能将氣都撒在楚貴妃養的貓上了。

想到這裏,雲瓷搖了搖頭。

這貓其實也挺可憐的,在皇貴妃手裏待了這麽些天,外表看着倒還沒怎麽樣,誰知道五髒六腑的有沒有虧損壞。

屆時待到楚貴妃将這暹羅貓贈與太後,她定然要好好對待它,将它原先吃過的苦都補償回來。

雖然雲瓷說不用勉強說話,沈楚楚還是捏着嗓子感謝了兩句:“多虧了雲瓷姑姑,若不然本宮便要食言了。”

說罷,她看了一眼碧月,碧月連忙從腰間掏出一只錢袋子,雙手奉給了雲瓷:“辛苦姑姑。”

雲瓷笑着将打賞收下,手掌一接過滿滿當當的錢袋子,面上的笑意便越發的真誠:“娘娘客氣了,這是奴婢該做的。”

沈楚楚實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扯了扯嘴角,朝着雲瓷報以笑容。

雲瓷收下賞錢後,便知趣的提出了告退,碧月與雲瓷客套兩句,将雲瓷送了出去。

待到碧月回來,心疼的走近自家主子:“娘娘,您的脖子這是怎麽了?”

方才碧月便注意到了主子脖子上的一大片紅,可雲瓷在這裏,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沈楚楚聽見碧月的話,神色怔了怔,而後快步走向梳妝桌前,将衣襟往下扯了扯,對着銅鏡仔細的照了起來。

銅鏡模模糊糊的,她也看不大清楚,只能依稀看到脖子上,那原本白皙的肌膚,現在呈現出一片片明顯的紅色。

上次在船宴上,沈楚楚就差點被人勒死,脖子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勒痕,哪想到還沒養好傷,脖子上又多些莫名其妙的傷痕。

沈楚楚吩咐碧月下去打了一盆清水,自己則坐在梳妝桌前,對着銅鏡裏的人兒發呆。

自打她來了這裏之後,便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不管殿內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将她驚醒。

但昨晚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睡得昏昏沉沉,直到今早上醒過來,腦子裏都一片渾濁。

沈楚楚失神的功夫,碧月已經将水打好,端進了屋子裏。

她對着水盆裏的清水看了半晌,隐隐透過那像是過敏的一大片紅色中,瞧出了一絲端倪。

這個紅印若是仔細看,似乎是個手掌印的形狀,在紅印的邊緣處,有不規則的橢圓,像極了手指頭。

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她脖子上還沒有這個手掌印,也就是說,這手掌印是在她睡着之後才有的。

沈楚楚喉間又疼了起來,如今連吞咽口水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火辣辣的疼痛令她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後背隐隐冒出一層薄薄的冷汗,昨晚上有人試圖想要殺了她?

沈楚楚不禁想起慈寧宮門外的兩個紅燈籠,而後又回憶起昨晚從慈寧宮回去的路上,總感覺到背後有人盯着她的陰森感。

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真的有人在她背後跟着她。

她吸了口冷氣,喉間不自知的發出了嘶嘶的聲響,也不知道她造了什麽孽,這哪裏是宮鬥文,分明是懸疑類的恐怖小說吧?

上一次姬六将軍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黑衣人,曾闖入過永和宮內,這一次又是誰想殺她?

既然已經對她動了手,為什麽又半途而廢,饒了她一命?

沈楚楚越想喉嚨越疼,半晌之後,她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今晚上不睡衣櫃了。

反正不管怎麽樣,他們都能找到她,睡到衣櫃裏都要被鎖喉,那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睡在床榻上。

最起碼就算是死,她也能舒舒服服的死在床上。

這些日子的膽戰心驚,令她越發的不耐煩,不管她怎麽樣做,都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按照劇情走,會被打入冷宮,然後被嘉嫔弄死。

不按照劇情走,老天爺又随即拿雷劈她。

按不按照劇情走,都會有人暗地裏搞事情,三番五次的試圖暗殺她。

原本還想着抱着金大腿活命,如今她想抱的金大腿自身難保,說不準哪天就被太後給弄死了,一點也靠不住。

對她來說,穿進這本書裏,能留給她自由支配的,似乎只有随心所欲的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死法。

沈楚楚咬了咬唇,在心中暗下決定,與其這麽憋屈的活着,還不如放飛自我的死去。

那個雷愛怎麽劈她就怎麽劈她,往後她就選擇性的挑選自己想走的劇情。

要真的被雷劈死了,那她就順帶手的帶上嘉嫔墊背,讓嘉嫔這個白蓮女主陪她一起當衆表演渡劫失敗。

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貓,既然這貓都找回來了,那她也不能辜負了嘉嫔的一番好意。

今日這糟糕的一切,都是拜嘉嫔所賜,嘉嫔想要毀容,那她就幫一幫嘉嫔好了。

反正她都已經穿成惡毒女配了,要是不惡毒一點,倒是委屈了這個名號。

上次去禦藥房拿的朱砂安神丸……還有嗎?”她強忍着嗓間的疼痛,斷斷續續的将這一句話說完。

碧月愣了愣,而後點頭道:“有的,奴婢這就去取朱砂安神丸來。”

朱砂乃是一樣可以清心鎮驚、安神明目的中藥,平日也用于治療失眠多夢,心神不寧等症狀。

像是碧月口中提到的朱砂安神丸,便是用朱砂制成的,可以治療瘡瘍腫毒,以及咽喉腫痛,幾乎每個宮殿都會備有朱砂安神丸這種藥。

朱砂中含有硫化汞,汞又俗稱為水銀,但朱砂裏的汞與水銀的液态汞不一樣,少量服用并不會影響身體,也不至于中毒。

原本毒性較為微弱的朱砂,若是經過高溫加熱分解,就可以分解出二氧化汞和硫化物,這兩樣都是劇毒之物。

但這種化學知識,古代人是不會懂的,也沒有人知道朱砂中可以提煉出劇毒。

“将那煎藥的小爐子和砂鍋一同拿來。”她低聲吩咐道。

碧月并沒有多問,只應了一聲,便手腳麻利的走了出去。

沈楚楚望着匆匆離去的碧月,不緊不慢的眯起眸子,手指輕輕的撫上了脖頸上的紅色手印。

翌日清晨,她早早的便從床榻上醒來,或許是因為做好了踏踏實實死去的覺悟,她不再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只覺得連空氣都變得那樣清新甜美。

沈楚楚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久違的在床榻上打了個滾兒。

還是這床榻睡着舒服,那衣櫃偶爾躲一躲還行,總是睡在衣櫃裏頭,難免會讓她生出一種自己在睡棺材的錯覺。

殿外的碧月像是往常一樣準備敲門,可她的手還沒剛碰到殿門,只聽到‘吱呀’一聲,那虛掩着的殿門竟然自己打開了。

碧月奇怪的撓了撓頭,怎麽主子睡覺都不挂門了?

進去之後,只見自家主子翹着二郎腿,正在榻上哼着調調奇怪的曲子。

“娘娘可是有什麽喜事?”她好奇的問道。

平日主子總是無精打采的,很少有這樣自在快活的時候。

沈楚楚見碧月進來,便從榻上坐了起來,光着腳丫便下了榻:“今日不是賞花宴,能見到皇上,本宮自然高興。”

她的嗓子比昨日好一些了,但說話還是沙啞的,碧月聽了她的話,一臉的驚訝。

主子這變臉的功夫,真是越發的厲害了。

初入宮時,主子整日變着花樣的讨好皇上,不厭其煩的一次又一次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一個多月前,主子性子突變,對皇上愛答不理,對争寵也毫無興趣,仿佛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今日主子又變了,竟然會說出‘能見到皇上,本宮自然高興’這種話來。

碧月眼神複雜,自家主子不會被什麽髒東西附體了吧?

沈楚楚注意到碧月古怪的目光,不禁失笑,她就是随口說說而已,碧月竟然還真相信了。

見狗皇帝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她高興的是自己已經破罐子破摔,不用再去束手束腳的當一只縮頭烏龜。

嘉嫔害了她這麽多次,也該她反擊一次了吧?

“将那只貓取來。”她清了清嗓子,溫聲吩咐道。

碧月乖巧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寝殿,準備去将貓抱來。

沈楚楚在碧月走後,将自己一早準備好的小碗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碧月很快便将貓抱了進來,沈楚楚坐在離貓很遠的地方,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碗:“把碗裏的東西,塗在貓爪子上,塗均勻些,塗完便立馬吹幹。”

“有點燙,別燙到手了。”她又叮囑一句。

雖然碧月不知道主子想做什麽,但她一向聽主子的話,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便老老實實的按照吩咐行事。

碗的邊沿十分燙手,碧月小心翼翼的用絹布沾着碗裏紅紅的東西,往暹羅貓的爪子上抹去。

這只貓看起來有些蔫兒,精神狀态也不大好,只是趴在桌面上,任由碧月塗抹。

沈楚楚知道,這只貓估計活不久了,皇貴妃定然是下狠手折磨它來着,昨日碧月還用貓爪子裏拔出來一陣銀針,怕是皇貴妃刺進去的。

皇貴妃做貴妃都委屈了,她應該改行去當容嬷嬷才是。

可惜這皇宮之中并沒有獸醫,就算是有獸醫,這貓體內還不知藏着多少根針,能不能活下去也只能是聽天由命。

今日的賞花宴,她本身便是拼出半條性命一搏。

因此她能做到的,也只有盡量護下它,若是能平安無事,她便将它送出宮去,找一個好人家照顧它。

碧月塗完了幾個爪子,便将貓放回了籃子裏,洗幹淨手之後,走過去幫主子梳洗打扮。

今日的賞花宴有太後在,所以不宜穿的太過妖豔,碧月走到衣櫃旁,剛要打開衣櫃的門,卻發現衣櫃上有一行不大明顯像是血跡一樣的東西。

她疑惑的伸頭仔細看了看,衣櫃的顏色本身就是暗紅色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一行到底是什麽。

“碧月,本宮今日就穿那件綠色的。”沈楚楚沙啞的聲音,從碧月身後傳來。

碧月見天色不早了,也不敢再耽誤時間,連忙打開衣櫃,将那件嫩綠色的廣袖蜀錦緞綢裙取了出來。

沈楚楚和碧月一出門,便瞧見了伸頭伸腦的綠蘿,綠蘿一看到沈楚楚,瘸着腿對着她跪了下去:“娘娘,奴婢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今日這賞花宴,您身邊只跟着碧月一人,怕是會照顧不周……”

她挑了挑眉,綠蘿上次往狗皇帝身上潑冷水,被狗皇帝打了五十大板,差點沒熬過去蹬腿,好不容易硬撐過來,這兩條腿也算是徹底廢了。

倒是沒想到綠蘿對嘉嫔這般忠心耿耿,都被打成瘸子了,還想着如何盡職盡責的發揮自己的餘熱呢。

她簡直快被綠蘿這種舔狗精神打動了,若是有機會,她真想給綠蘿衆籌出版一本《舔狗的自我修養》。

沈楚楚眯起眸子:“你想跟本宮去?”

本來她都快将綠蘿這個人給忘了,綠蘿還非要上趕着往上湊,既然綠蘿那麽想效忠嘉嫔,那她怎麽忍心不幫綠蘿一把?

綠蘿點了點頭:“之前都是奴婢鬼迷心竅,往後奴婢再也不給您添麻煩了。若是奴婢再犯,便天打五雷轟。”

沈楚楚并不在意綠蘿發下的誓言,依照綠蘿滿嘴跑火車的性子,指不定對着原主發過多少誓呢。

她神色淡淡的揮了揮手,示意綠蘿跟上,綠蘿見她松口,面上帶着一抹激動之色,緊緊的跟了上去。

原本挎着籃子的人是碧月,綠蘿跟上去之後,便動作自然的将碧月手中的籃子要了過去。

碧月猶豫了一番,不太情願将籃子給綠蘿,綠蘿見碧月磨磨蹭蹭,直接将裝了貓的籃子搶奪了過來。

沈楚楚看到了綠蘿的動作,倒也不甚在意,綠蘿想要貓,無非就是聽了嘉嫔的吩咐,讓綠蘿在合适的機會将貓放出去。

正好她犯愁如何将貓弄出去,綠蘿要是願意幫忙就再好不過了。

賞花宴是設在禦花園,離永和宮倒也不遠,坐上步辇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沈楚楚到禦花園的時候,衆多莺莺燕燕的嫔妃已經提前到場,她四周打量一番,并沒有在禦花園中看到太後的身影。

看來太後還未到,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這般散漫,三兩成團的聚在一起聊天。

她下了步辇,一眼便瞥到了正在與嘉嫔她們說笑的皇貴妃,皇貴妃背對着她,因此她走過去了,皇貴妃也沒有看到她。

皇貴妃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你們聽說了嗎?武安将軍昨日被姬旦将軍行了家法,半條命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司馬致:沒有朕出場的第二天,想她

姬钰:沒有我出場的第三天,想她

司馬致嗤笑一聲:你都被打的要領盒飯了,還出個屁的場

姬钰勾唇一笑:是嗎?誰領盒飯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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