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卷，完結

吃的東西一向高端大氣上檔次，反倒也很少接觸這些街邊小吃，自然新奇不已；襄鈴晴雪就更不用說了，有些點心做得很花心思，模樣特別漂亮。狐貍少女手心裏捧着一塊捏成鯉魚形狀的金色點紅睛糕點，嘟着嘴，滿臉夢幻：“這麽漂亮，襄鈴都舍不得吃了……”

晴雪顯然沒有襄鈴少女這麽多愁善感，拿起一塊造型精巧的點心，“是很好看，可是做得再好看不也是用來填肚子的嗎？為什麽不吃？”啊嗚一口咬成兩段。

狐貍少女根本無法直視，“……怪人……”

歐陽少恭在一邊喝茶，姿态當真優雅無雙。察覺芙蕖在看他，他放下茶杯，報以微微一笑，“小蘭他們難得這般盡興，勞芙蕖姑娘費心了。”着實溫潤君子，風度翩翩。

芙蕖回以一笑，她其實就是想要滿足一下身為女人購物的欲望而已，結果一不小心就沒收住……如果沒人幫她吃掉這些東西，她還得頭疼呢。“歐陽先生不必客氣，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日後還要結伴相處，如此稱呼倒是生分了。芙蕖姑娘如若不棄，便如晴雪紅玉一般，喚在下少恭便可。”

芙蕖對稱呼之事毫不執着，只要別叫少恭哥哥芙蕖妹妹什麽的，其他都好說。她點頭應承下來，“既然如此，那先……少恭也喚我芙蕖吧。”

歐陽少恭微微一笑，笑容和煦如三月暖陽，令人心生向往。芙蕖心裏暗自感慨……這人看着真好，哪怕她最怕跟這種說話都文質彬彬，聽着略微費勁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人身邊，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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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出發動身，按照瑾娘的提示，下塊玉橫可能出現之地應是城郊西北的甘泉村。

行程出乎意料的，有點慢……

芙蕖略囧，雖然在熟人面前【大師兄……】她表現得有些跳脫，但平時她怎麽也算是個嚴肅認真的師姐！哪次領着小師弟小師妹下山去做任務不是莊嚴肅穆【……】的？如果不是她已經知道大家是有任務在身的，真的會誤以為這支俊男美女隊是去郊游的……不帶這麽優哉游哉的啊！

晴雪和襄鈴分明像個小孩子一樣，對什麽都好奇。一路走去，襄鈴見到漂亮的蝴蝶都會去撲，晴雪看到奇怪的蟲子都會去抓……少恭那般溫潤如玉的君子也不能指望他雷厲風行，自是慢悠悠地跟在隊伍後邊，紅玉姐亦如是。

再也不會有比這更不靠譜的團隊了……吧？

芙蕖姑娘雖然覺得滿滿都是槽點，也能夠理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她天墉城技術學校訓練出來的抓妖小隊一樣專業o(╯□╰)o，她自然而然地跟大家一起放慢進度，全心全意看起風景來了……

問她為什麽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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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也只有屠蘇這樣的好少年會想着要找全玉橫拯救全人類。她雖修道，可她從裏到外都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如果不是想要就近看着屠蘇護他周全←▽←，她才不會插手這種麻煩事……動不動就關乎全人類什麽的，感覺真的又麻煩又危險，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會翹掉……不管怎麽說，她都還想多活幾年。

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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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蘭生原本還跟在狐貍少女屁股後面鬧，各種讨好想要幫狐貍少女抓蝴蝶，結果好心總是辦壞事，因為他個人動靜太大存在感太強，反而害得狐貍少女好幾次撲空了蝴蝶……

狐貍少女無比嫌棄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呆瓜好笨，不要跟着我啦，蝴蝶都被你吓走了！”

蘭生瀑布淚：“……那蝴蝶自己要飛走關我什麽事？襄鈴，你等着，我這次一定幫你抓到蝴蝶。”

奈何狐貍少女根本不領情，“襄鈴才不要呆瓜幫忙，襄鈴自己也會撲蝴蝶。呆瓜不要再過來搗亂了。”說完便蹦蹦跳跳向前跑走了。

蘭生爾康手：“……”他哪裏是在搗亂？

……

襄鈴不理睬他……還嫌棄他笨……

他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會笨！

玻璃心碎成了渣渣的方蘭生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剛才他把蝴蝶吓跑了，襄鈴一定不會理他了……還是別過去讓她不高興吧。女妖怪正在和少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們的話題太高深，一看就不是他能夠理解的。晴雪早跑到前面去抓那些個奇奇怪怪的蟲子了，他沒興趣攙和。

至于木頭臉……咦，他跟着芙蕖姐蠻開心的嘛！

跟他說話時就擺一副苦大仇深的木頭臉，跟芙蕖姐說話就那麽千依百順，真是丢男人的臉……不行，他一定要去拯救芙蕖姐←△←！

……

千依百順的百裏屠蘇少年默默地看着眼前這個硬擠上來纏着自家師姐叽叽喳喳的少年，自家師姐居然還在對他笑……屠蘇少年瞬間陰暗了……好想用焚寂捅他個對穿啊怎麽辦？

受陵端的影響，芙蕖對自然熟的人還是有那麽一點陰影的，不過她并不讨厭蘭生少年——屠蘇長那麽大都沒什麽同齡朋友……好吧，是根本沒朋友，如今難得有了這麽一個年齡相當的男孩子願意親近他，她當然高興，對蘭生自然也就多了點愛屋及烏之感。何況蘭生少年雖然看着幼稚了一點，也啰嗦了一點，不過目光純淨清澈，絕不會是什麽居心叵測之徒。還有，沒看到人家對屠蘇那麽關心嘛！十句裏面八句都是在打聽屠蘇的事！

好開心（﹃）！

“芙蕖姐，木頭臉對誰都是這麽木頭臉嗎？私底下難道也沒有表情嗎？”

芙蕖認真回憶了一下，無不遺憾地攤手，“屠蘇确實不太愛笑，臉上永遠都是一張表情，開心是這樣，生氣也是這樣……跟我賭氣的時候也要好久才能發現他原來在不高興。”

蘭生卻像是發現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驚訝地大叫：“木頭臉他還會賭氣？”目光忍不住往跟在芙蕖身後默不作聲的木頭臉身上打轉……是他眼花嗎？木頭臉的臉色好像變了一變？

你關注的重點好像不對啊少年！

芙蕖一點都沒想着要給自家師弟留面子，笑眯眯地逗着蘭生，半真半假地說道：“怎麽不會？屠蘇氣勁可大了，一不小心就惹他不高興了，他就面無表情地生氣。可是他不說出來，我自然就不知道他在生氣。我越是不知道他在生氣他就越生氣，尋常人氣着氣着也就不氣了，屠蘇可不，我要是沒發現他不高興，他可以一直跟我鬧別扭。”

“噗……鬧別扭？？？”蘭生驚訝的拖長音，這真的是在說木頭臉嗎？

屠蘇少年本想開口阻攔自家師姐說一些不該說的，卻也因為她的話想起了一些往事，耳朵微微有些發燙，原本阻止的話便也重新咽了回去。

“就是不搭理你，不跟你說話。”芙蕖攤手，對此也頗有些無可奈何，“不過他平常就不愛說話，少說兩句話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然後有一天突然發現他好像好幾天都沒跟你說話了，就知道他在生氣了。”

“……”突然覺得木頭臉有點可憐什麽的一定是不靠譜的錯覺。

正說着，空中傳來一聲鳥啼，阿翔朝着芙蕖飛了過來，臨近身前時舊戲重演，雙爪一縮，翅膀一收，如肉球一般彈入芙蕖懷中。芙蕖習以為常地摸摸阿翔的腦袋，阿翔眯着眼鳴叫一聲。

蘭生忍不住吐槽：“這只肥雞怎麽見到芙蕖姐都是彈下來的啊？”

芙蕖莞爾一笑，“因為阿翔很善解人意呀。”

蘭生吐血：“你說這只肥雞……善解人意！”

肥雞阿翔立即轉頭，斜視蘭生一眼。

芙蕖點點頭，誠摯地說道：“阿翔是海東青，爪子尖利，力氣又大得很，如果直接沖下來我會受傷的。阿翔是為了保護我不受傷才願意這麽折損它的英姿。”

這種要吐血的心情……

芙蕖倒是笑了：“阿翔很喜歡蘭生呢。”

“……騙人的吧。”

狐貍少女襄鈴抓蝴蝶回來，剛巧聽到這麽一句，有些不可置信，才抓住的蝴蝶從手中飛走了也沒注意到。“大鷹真的喜歡呆瓜嗎？”她在琴川霧靈山澗被阿翔當作獵物追捕過，知道阿翔的厲害，對它可是敬畏着呢，存了些讨好的心思，可惜阿翔一直不太搭理她，讓狐貍少女難過了許久。如今乍聽大鷹可能喜歡呆瓜，這沖擊力可不是一般大的。

“是真的。”

芙蕖少女的表情太誠懇了，蘭生有些惶恐，“是、是嗎？”沒想到那只肥雞居然、居然喜歡他？他還整天肥雞肥雞地叫它，是不是很過分？

“是啊。”芙蕖眼眸彎彎，眼底帶了絲不易察覺的調侃之意，“換做一般人叫阿翔肥雞，阿翔根本不屑理他。可蘭生叫了，阿翔居然願意浪費表情特意來鄙視你……它真的很喜歡你啊。”

蘭生：“……”友盡！

襄鈴少女點頭：“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啊。”

在後邊旁聽的紅玉撲哧一聲笑了，“傻猴兒，這滋味如何？”惹得蘭生大呼小叫。

“師姐……很喜歡他？”黑衣紅紋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走在了她的身邊，有些糾結地問出口。

“你說蘭生？”芙蕖摸着阿翔的羽毛，喟嘆着說道，“屠蘇不覺得蘭生很可愛嗎？”

“……”不，他只覺得他很羅嗦。

作者有話要說： 天好冷，凍成dog了嘤嘤嘤~~~鍵盤冰冰涼的，簡直不想再碰~嗚。

☆、第 38 章

這一路上倒也沒什麽大事發生，只在臨近中午之際大家在路邊發現了個茶棚，進去喝了杯傳說中的鴨腳茶。芙蕖是個沒福氣的家夥，不那麽喜歡喝茶……好吧，她根本就不喝茶，只愛喝白開水，可惜在這個時代連喝白水都是那麽麻煩，這裏的人喝的茶要麽加鹽要麽加生姜，簡直不能再愛了。

芙蕖這還沒有特意交代呢，熟悉她各種習慣的屠蘇少年便很自覺地替她單要了一杯清澈白水，惹得蘭生少年側目連連。也不知是不是芙蕖的錯覺，總覺得歐陽少恭也多看了她幾眼——也許是在奇怪為什麽會有這麽不高大上的人不愛喝茶？

文化人都慣愛喝茶裝……咳咳，總之，對他們的不理解，芙蕖表示很理解。

開茶鋪的是個年輕的女子，喚作姜離，自稱是個走方郎中，看年紀也不過是三十出頭，長得倒是秀麗大方，別有一股知性美。小狐貍襄鈴似乎對這個大姐姐特別有好感，幾乎舍不得走了，那姜大夫看起來也十分喜歡襄鈴，還特意将鴨腳茶的制法教給了襄鈴。芙蕖在一邊看着兩人，總感覺那所謂姜大夫對襄鈴的态度有些怪異，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怪異在哪裏，就幹脆不想了o(╯□╰)o

喝完茶後，小狐貍依依不舍地告別姜大夫，幾人繼續上路。晴雪倒是蠻好心，在路上救治了一只受了傷的小黑貓，确切點說，是只修為低微的小黑貓妖。修道之人對氣息很敏感，尤其是不同種族的。她發現了，屠蘇自然也發現了。不過兩人很有默契地沒說什麽。雖說她如今從事的職業就是以殺妖為己任，但也沒手欠到什麽妖都殺，殺妖也是很費勁的好嘛，怎麽說她也是個女孩子，才不愛打打殺殺那種事←▽←！何況對方還是只毫無殺傷力的吃魚的貓妖，至于想吃人……多修煉個幾百年再來讨論這個問題！

“走吧，耽擱久了，恐怕今日便要露宿野地。”

少恭這麽說時，芙蕖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先生當真真知灼見！

可是再真知灼見都沒用，起點太低，後頭再怎麽追趕也就那樣了……想當然的，以他們烏龜爬般的腳程，要在天黑之前趕到甘泉村，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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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蘭生看着已經黑下來的天色，環顧四周黑漆漆的幽靜樹林，最終面無人色地嚎叫了一聲，表情那是萬般的痛苦，天塌下來了也莫過如此了吧。

“怎麽了，這副表情？”芙蕖不明所以。

屠蘇少年面無表情：“……不必管他。”

紅玉彎唇笑了笑，表情也略微有些無奈，“妹妹你不會想知道的。”

芙蕖：“……”她明顯更想知道了好嘛。

可是到最後芙蕖都沒有知道蘭生少年崩潰的原因，屠蘇在暗夜中默默生起了火，狐貍少女和晴雪姑娘從林間回來，帶來新摘下來的果子，就着那堆火烤了起來，看得芙蕖瞠目結舌的……話說，誰能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麽好好的水果要烤着吃？不太明白這思維╮(╯_╰)╭

晴雪很快烤好了果子，原本五顏六色的果子經她一處理，顏色變成了統一的青紫色。她熱情地招呼大家一起吃，“大家都快吃啊。”很可惜，一個個都想着方法拒絕了。

芙蕖很快被友好地點了名。

“芙蕖嘗嘗看，真的非常好吃。”晴雪姑娘吃得津津有味的，一臉的滿足，還将自己烤好的幾個果子遞到了她的面前，眼裏亮晶晶的，盡是期待，“飯館裏可吃不到這種味兒。”

随着晴雪的話，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了芙蕖。

芙蕖：“……”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是要鬧哪樣啊！

“不必！”屠蘇替她攔住了。

“飯館裏要是能吃到這種味兒，也該關門了……”蘭生小小聲地吐槽了一句，一邊以眼神拼命示意芙蕖。

襄鈴小姑娘更是直接，“芙蕖姐姐不要吃！”

芙蕖疑惑，很難吃嗎？可是雖然顏色不那麽好看，聞着卻還好啊……雖然她完全鬧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果子被烤了以後是嘎巴脆的雞肉味←△←！拒絕別人終究不好，尤其對方還是一個很友善的女孩子，而她最不擅長的，便是拒絕。再難吃能難吃到哪裏去？“屠蘇……”她朝着他搖了搖頭，“沒事的，嘗嘗看也好。”雖說人不作死不會死，但看大家的表情這麽驚悚，她還真是有些好奇這果子的味道了。

蘭生的表情瞬間是一臉哀傷與同情……芙蕖姐，一路走好。

接過晴雪遞來的果子，芙蕖頂着幾人的目光将有些焦了的外皮剝了，裏面的顏色倒也不難看，很正常的淺棕色。長那麽大還沒吃過烤果子這種神奇物品的姑娘頂着幾人詭異的目光便要張口咬下，嘴唇還沒碰到果子肉，手上驀然一空，竟是屠蘇搶過了果子，面無表情地吃了下去。

“屠蘇？”芙蕖訝異，她可從未想過屠蘇會有如此舉動。

晴雪少女卻很快活，“上次蘇蘇也說了很好吃的。原來蘇蘇真的很喜歡吃我烤的果子……真開心。”

襄鈴少女立即擔憂地望向屠蘇：“屠蘇哥哥……你、你沒事吧？”

芙蕖也以眼神表達了一下關心。

“……無事。”

“蘇蘇喜歡的話，我這裏還有很多呢。”晴雪姑娘十分大方地将自己面前烤好的果子全部推倒了屠蘇面前，“我可以再烤。”

屠蘇少年：“……”

襄鈴眼巴巴地看着屠蘇：“屠蘇哥哥，好可憐……”

蘭生同情臉，木頭臉，你挺住啊！看好你！

“蘭生，我看你已經看了很久了，是也想吃嗎？”

蘭生立即慌神了：“不、不、不！君子、君子不奪人所好……木頭臉喜歡，就給木頭臉吃好了，我沒關系的！晴雪你不用管我！”

紅玉笑了：“猴兒看熱鬧出麻煩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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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芙蕖跟着紅玉從不遠處的溪邊洗漱回來之時，便聽到蘭生充滿活力的聲音在那裏咋咋呼呼，“木頭臉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那麽陰險，我都被你騙了，原來你那麽會哄女孩子！以前在芳梅林夜宿時也沒見你鋪什麽茅草啊，你這是給芙蕖姐準備的吧？不行不行，我也要給襄鈴鋪床！”

歐陽少恭溫潤如玉的聲音：“小蘭如此有精神，不若将大家的床都鋪好？”

“少恭，你……”

芙蕖倒沒什麽特別感覺，紅玉卻在一邊吃吃笑了，“百裏公子當真關心妹妹，竟如此體貼入微，教人好生羨慕。”

芙蕖從凝思中回過神來，聽人這麽誇屠蘇，也覺得與有榮焉，贊同道：“屠蘇自然是極好的，紅玉姐羨慕的話，也去收養個弟子啊，肯定也是這般懂事乖巧。”

紅玉失笑：“妹妹可真是……”

是什麽？

紅玉搖搖頭，“過去吧。”

芙蕖不明所以。

……

那些茅草是細細挑揀過的，幹燥軟和，沒有什麽異物，躺在上頭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夾雜着陽光的味道，并無不适。看向少年暗含着期待的目光，芙蕖粲然笑開，明媚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彎彎月牙，“謝謝屠蘇，很舒服，今夜可以好好睡了。”以前獨自歷練時若遇到這種情況，哪次不是找個山洞或者在樹上直接将就的？還真沒有受過這樣高規格的待遇……這糙漢子←△←！。“你的還沒有鋪好，我來幫你吧。”

“無妨。”他在她半丈之處坐下，背靠着古木，将她劃入了保護範圍之內。

芙蕖左看右看，少年，坐姿真帥……但是，這麽睡不累嗎？

屠蘇被她看得面上微燒，“我在此守夜，不必憂心。”

“……”她根本就沒有擔過心！“也好，待到子時你便将我叫醒，換我來守。”

少年沒說什麽，芙蕖便當他是應了，将身子躺平，緩緩阖上了眼睛。突然想起一事，她睜開眸子，“屠蘇……晴雪烤的果子……真的很不好吃嗎？”

“……”

他什麽都沒說，芙蕖卻是懂了，她低低說道，“其實我知道那果子應當是不好吃的……我只是好奇連紅玉姐和少恭那樣淡然的人都能聞之色變的果子究竟是個什麽奇怪的味道？明明并不難聞……可若是當真不好吃，我也定不會為難自己……”對于屠蘇的行為，她心下欣慰無比，嘴上不饒人地輕聲抱怨一句，“不好吃還吃那麽多……屠蘇真是笨死了。”

“……”

不存在條件簡陋輾轉難眠這種情況，身為糙漢子的她翻了兩下身就沉沉睡去，呼吸綿長了起來。

屠蘇怔怔地看着不遠處的少女近在咫尺的睡顏，平常看起來穩重溫和的師姐睡着的時候分明像個孩子，嬌小的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團，借着月色，可以模糊地看見她臉上安靜的表情……其實不用看，他也想象得出她此時的神情。

……

夜已深了，同伴也都進入了夢鄉，此時夜色分外靜谧，唯有蟲鳴聲聲不絕。

躺在茅草上的少女翻了個身，一只玉白的手便伸了出來，軟軟地耷拉在少年的身邊，離少年只有方寸距離。

黑衣少年的心驟然一跳，猶豫再三，終還是将那只垂在外面的手輕輕握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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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村。

這是一個幽靜美麗的村莊，村莊掩映在一片郁郁蔥蔥的草木之中，綠意盎然，仿佛與這喧嚣世間徹底地隔絕開來，風光獨好。來到這裏的那天，天上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芙蕖的發絲與肩頭被微微打濕，面上神色卻是雀躍開懷。“以後我老了，也要住在這樣的地方，蓋幾間小屋，養一些小貓小狗，再喂一群小雞小鴨……家門口最好有個荷塘，可以種上點荷花菱角，養些魚蝦。”

屠蘇臉上露出神往之色，“師姐……”

“屠蘇和師兄就住在我隔壁吧，也能在一起串串門。”

少年還未回答，蘭生已經開口了：“再養幾頭豬吧，我還沒有喂過豬呢！”

屠蘇：“……”焚寂劍分分鐘戳死他！

芙蕖卻是一笑，“好啊，這豬就交給蘭生來養，定要養得白白胖胖的，年底宰了給襄鈴做香噴噴的肉包子吃。”

狐貍少女一聽，圓圓的大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好啊好啊，襄鈴最喜歡吃香香軟軟的肉包子了！”

蘭生一聽，立即鬥志軒昂地拍着胸脯保證，“那好吧，我一定會努力養豬給襄鈴做肉包子！”說得好像你真的已經在養豬了似的←△←！

少恭扶額，有些無奈地低嘆道：“小蘭，我可從未發現你心中竟存如此……高志。”

“猴兒錦衣玉食慣了，還會養豬不成？”

“女妖怪你少瞧不起人啊，以我的天賦，有什麽是學不會的？區區養豬，手到擒來！”臉上微微一紅，“襄鈴，你等着，我一定養出最好的豬給你做包子！”

晴雪姑娘獨自呆萌：“豬？”攤手……沒見過。

一番吵鬧說笑，芙蕖原本還有的幾分悵然煙消雲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少年越發癡漢了啊，哎。

看游戲視頻的時候，看到蘭生對月言說，等他們老了就隐居深山……養豬……當時我就……哎，蘭生的志向真是遠大。

☆、第 39 章

等見到這甘泉村的村長洛雲平時，芙蕖才重新凝重了起來。那是妖怪，芙蕖自然看得出他身上的妖氣，不算濃烈，但妥妥的妖怪不解釋。一只妖怪，混在人間當村長？怎麽感覺這麽詭異？

而那洛雲平在看到芙蕖的穿着打扮之後，瞳孔微微一縮，很快移開目光，與少恭交談了起來。

少恭将此行目的說出，洛雲平搖了搖頭，“我并未見過先生口中之物，怕是不能幫上先生什麽忙。”

少恭微微一笑，“無妨，尋物本就不易，在下心中亦是早有準備。只是此番事關重大，不知洛兄可否允我幾人暫住幾天尋找線索？”

那年輕的妖怪村長若有似無地往芙蕖身上看了一眼，似是下了什麽決心，“那……好吧。”

“多謝洛兄。”

“先生不必客氣。幾位，請随我來。”

芙蕖心裏隐隐不安，雖然說她對妖物也并不歧視，但是在安危未定的情況下就輕易接近一個目的不明的妖怪，她也沒那麽大膽。屠蘇走在她的身邊，眼裏似有寬慰，“毋須擔憂，小心行事便可。”

芙蕖點點頭，應了下來，心裏合計着待會便去村裏打聽看看，說不準會有什麽線索。

……

事實是，洛雲平在村裏老人之中口碑甚好，一衆老人簡直是把他當兒子一般對待，這倒讓芙蕖稍稍松了一口氣，也許，這不是什麽壞妖怪。

這一天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收獲，倒是這村莊風光甚好，叫人流連忘返。晚飯過後，大夥精神 都不錯，不願早早睡下，便各自散去做事。芙蕖一時興起，受了襄鈴之邀去河邊抓魚，倒也頗為 盡興。天色将暗，小狐貍到底是純野生的，不願意住在民宅之中，打算随便找個野地休息。芙蕖 便與她告別，一個人獨自往回走……大概是太久沒有玩鬧，感覺有些疲憊了。

回去的路上倒是意外遇見了在外邊徘徊的屠蘇，兩人說了幾句，芙蕖突然便想起那日在江都城郊溪邊洗漱之際，紅玉姐同她說的那番話，頭隐隐作疼了起來。

“屠蘇，你找玉橫的目的，我已知曉。”

少年瞳孔微微一縮，有些倉皇地喚了一聲：“師姐……”

芙蕖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起死回生之藥？屠蘇，你是想複活什麽親人吧？”她倒是隐隐知道一些屠蘇的身世，到底知道得不多，此時不敢太過打擊他，卻也不能不說實話，讓他報了不切實際的願望。

“……我想複活的，是我娘。”少年突然這樣開口。

芙蕖一怔，“抱歉，屠蘇。”卻還是苦着臉勸誡道，“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是為天道。屠蘇，你……”

少年黑如點漆般的眼睛黯了一下，“只為一試。”

嘴上那麽說，其實心裏還是報了很大的期待吧。

可是……

她有些為難，雖是為了他好，但到底忠言逆耳，那些打擊人的話卻也真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說得出口的。她在心中斟酌着用詞，如何才能顯得不那麽傷人一些。

“不必擔心。”他看着她，“若真能尋得起死回生之法，讓娘複活，我會感激。若不能，亦無怨怼……我雖懷念往昔，亦珍惜眼前。”

居然被安慰了……他亦是知道她心中的擔憂吧。

芙蕖笑了笑，“屠蘇……真好。”

“……好在何處？”

“不認識屠蘇的人會覺得屠蘇有些不近人情，其實根本不是那樣。屠蘇雖然不愛多言，卻很會關心體諒別人的心情……讓人覺得，很溫柔。這一點，就很好。”

他這回是真的臉紅了。

芙蕖微微嘆息。以前身在局中，并沒有感覺。如今換了一個環境，再去想想過往的事情。才發現，她和屠蘇的相處，雖然一向好像是她在主動……其實真正主動的人，該是屠蘇才對。明明從表面上看來，她才是最好相處的那人，其實正好相反。她雖常帶着笑，豈知全是出自真心？而屠蘇，一言一行，皆是本心。

也正是因為他的純粹美好，才牽引她願意放下心防……但細細說來，這已是被動之舉了。

“也許世上當真存在起死回生之道，只是我們未曾聽過見過罷了。世間之大，玄妙不可言之事不可勝數，人總以為自己窺破了世界，其實也不過是坐井觀天。因為自己的有限認知而否定世上的無限可能，本就是可笑而又愚蠢的事情。人生在世，心懷希望，總是好的。”

她摸了摸屠蘇的頭，“但我也希望屠蘇答應我……要好好記住今日的話，雖懷念往昔，亦珍惜眼前。人可以有希望，但也不能把過大的希望寄托在飄渺之事上……屠蘇，我想要你開心，并不希望你……失望。切守本心，莫要讓希望化為執念……可以麽。”

“……可。”

松了一口氣，芙蕖以手扶上額頭。

“可是身子不适？”他自然地去扶她，眉頭微微皺着。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大概是說道理把自己給說暈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別忙到太晚。你昨夜守了整夜，總得當心身子。”

他不假思索：“我送你。”

芙蕖撲哧一笑，眉眼彎起，看得他受不住別開了眼。

“屠蘇真貼心……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不過呢，這離我的房間也不算遠，而且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就算有，我也是能保護自己的，你就放心好了。”

“……”

“走了，明天見。”她轉身，慢慢地沒入林間小道。轉彎時回頭一看，卻見那月光下，屠蘇還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高大修長的身形筆直的挺立着，臉上的表情在月色裏有些朦胧看不清晰……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後目送着自己的背影的感覺……原來挺溫暖的。她笑了笑，朝他揮了揮手。

————————————

沒行多少，便見不遠處的樹叢邊上立着一個黃色衣衫，儒雅俊美的青年，青年長身玉立，沐浴在月光之下，當真似仙人一般。其風姿綽約，亦是凡塵中之少有。

見到了，自然沒有不打招呼的道理，何況對方也不是什麽讓人讨厭的人。芙蕖上前兩步，面上挂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少恭，這麽晚了，還不曾休息？”

青年眸色微閃，低低笑道：“新到一處環境，便想要四處看看，了無睡意，讓芙蕖見笑了。”

芙蕖笑着搖搖頭，人到陌生的地方，總是想要求個安心的。

随意聊了兩句，芙蕖便想要辭別了。

歐陽少恭忽而開口，“芙蕖可信，這世間真有起死回生之事？”

難道方才與屠蘇的談天被他聽到了？

芙蕖吃不準他為什麽要這樣問，斟酌着開口，“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起死回生，未必全無可能。”頓了一頓，“只是生老病死本就是順應天道之事，逆天而行，不可能不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只怕是要遠遠勝于一條人命。

“天道？何為天道？”

她想都沒想：“一切看似合理之事，便為天道。”

“何為合理之事？”

“不違背常理，便為合理。”想起紅玉姐對少恭此人的評價，她微微皺了皺眉，有些質疑，“少恭呢，又是否相信這起死回生之事？”

“起死回生，在下亦不能給出定論。只因丹藥尚未煉成，不過勉力一試。”微微一頓，“不過正如芙蕖所言，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起死回生雖聽來不可企及，未必全無可能。在下只覺天地三界廣闊無垠，許多奇跡想來我們永遠無緣一見，但卻并非不曾存在。”

“……”總覺得不能跟這種人講道理，一不小心就會被洗腦說服覺得他很有道理。

歐陽少恭忽而開口：“芙蕖與百裏少俠感情甚篤，當真讓人羨慕。”

“……”

“此一路下來，便見芙蕖對百裏少俠處處關懷，少俠亦是對芙蕖愛護有加。”

提到屠蘇，芙蕖眼裏微微一柔，“我與屠蘇是師姐弟，自小又是一處長大，親如手足，這本就不過尋常。”

親如手足？

親如……手足……

少恭玩味地咀嚼着這句話，原來如此……

他面色不變，“在下唐突，只不過世人皆性涼薄之輩，未必以情深為尋常。所謂情深不壽，相處之道，自不可相仇，卻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