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更

主仆兩個正商議着,便聽丫鬟來報:“夫人, 侯爺那邊又催了, 想讓您到前院去一趟。”

張氏冷笑:“又為了什麽事?”

丫鬟支支吾吾:“奴婢不知。”侯爺大罵夫人是個老虔婆,平日裏裝賢惠伺候男人伺候得無微不至, 出了事卻比誰都會摸幹淨屁股蛋子。讓人叫夫人,就是想讓夫人跪下來在他胯~下受折磨罷了。

總之, 侯爺一天比一天沒了風度, 早非往日風度翩翩儒雅模樣,嘴裏的髒字也越來越難以入耳。

見丫鬟不說,張氏也猜個大概。她擺擺手讓丫鬟退下:“知道了, 你們回去好好伺候。”

夫人不去, 丫鬟忍不住一個哆嗦,回頭侯爺定要打罵她們一番才會出氣。她們雖然是買來的奴婢,可也是人, 也會有怨氣。

“夫人, 天天由着侯爺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您還是想想法子哄哄得好。畢竟是一家之主, 日後爵位承襲也需要侯爺上奏折。”張嬷嬷勸道。

張氏想了想:“他不是一直喜歡娉婷,讓她去伺候着。每月我出一兩銀子給她,只要哄住老爺便好。”

張嬷嬷答應下來, 心裏卻是一寒。娉婷雖然有不足, 也曾和侯爺眉來眼去,但對夫人卻忠心不二。可如今,夫人卻說舍就舍了, 将來對她會不會如此?

而此時,娉婷正要撩簾子的手頓住,轉身悄悄離去。

五月,春光明媚,牡丹苑裏百花盛開。姚妍閑來無事,趁着露水尚在,将花兒收集起來,或曬幹了沐浴,或蒸了花汁做凝露。

“姑娘,夫人身邊綠蘿姑娘過來了。”文慧引了一個綠衣丫鬟上前。

姚妍笑道:“竟是綠蘿姐姐親自過來,這樣早,可是夫人有事?”

綠蘿行禮後笑道:“今兒五月初一,算起來姑娘進府已經快兩個月,夫人想着夏日很快就到,想給姑娘裁幾身衣裳。錦繡閣的繡娘已經候在正院了,煩請姑娘移步過去一趟。”

張氏那摳門性子,竟然舍得給她做衣衫,可真是稀罕。姚妍忍不住擡頭望天,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的呀!

來了兩個月了,尋常長輩給晚輩的賞賜沒見過,冷不丁要做衣衫,她不由多想一些。

姚妍打發綠蘿先回,自己帶着文慧文琪二人前往正院。

到了正院附近,見娉婷正在院旁一棵樹下立着。姚妍使了一個眼色,文慧便随着娉婷去了。

進了偏廳,主子奴婢一屋子,各種芳香撲鼻而來。姚妍笑道:“兩位嫂嫂和秀蓉姐姐也在呀。”

秀蓉“哼”了一聲,将臉轉了過去,只留給姚妍一個屁股。

大表嫂端莊一笑不多言,二表嫂走過來将姚妍小手兒拉住:“今兒母親大方一回,妹妹過會萬不要客氣,喜歡哪件就做哪件,挑貴的來。”

侯夫人張氏用手指點點兒媳:“就你皮。你妹妹當然用最好的料子、最時新樣式,至于你這個已經嫁到我家的,還指望婆婆給你做衣裳,想得美。”

二表嫂陳氏轉身又撲到夫人膝前,摟住婆婆胳膊搖晃求道:“娘,您可是親婆婆,不能這樣欺負兒媳。我今兒不多做,就兩身成不成?”

張氏受不了她這撒嬌,笑着點頭:“成成成,随你們怎麽選,可真是娶了一個潑猴進門,煩也要煩死人。”

陳氏不依:“就知道娘看不上兒媳,心裏只有妍兒妹妹。要是等妍兒妹妹……”話未說全,卻讓人浮想聯翩。

衆人皆遮遮掩掩的笑,唯有秀蓉皺眉,一臉看不上姚妍樣子。

姚妍心下想,這婆媳倆還真是配合得好,好似有意要讓她進門當兒媳婦一般。可平日裏張氏一心想娶個高門媳婦,可這會子卻突然給她暗示,沒有鬼才怪。

不過她裝作聽不懂,只微笑着挑揀料子。

繡娘做慣了大戶人家買賣,一邊量體裁衣,一邊插科打诨捧場。從大到小一一排下來,最後才到姚妍這裏。

繡娘笑:“這位姑娘有些面生,也不知是府上什麽人?樣貌實在是好,跟吃仙桃長大一般,皮膚粉嫩得能掐出水來,能穿我們繡房衣服,真真給我們天大的體面。”沒聽說府中兩位少爺娶妻,聽衆人說話語氣又是嫂嫂妹妹的,穿着甚至隐隐比侯府衆人還強一兩分,她一時摸不準身份,不過嘴一向甜,先誇了再說。

二表嫂笑:“這可是我們府中表小姐,南邊來的,見多了好衣衫,你可要拿出最好的手藝來。”趁着繡娘量尺寸,陳氏将姚妍腰上系的荷包握在手裏,“表妹這手藝真好,小小荷包都做得這樣精巧,不如送給嫂嫂玩一玩。”

姚妍将荷包搶回,嗔道:“二嫂也真是,這荷包舊得都快磨邊了,哪裏好送您。我知道了,您是嫌棄我沒孝敬過物件,回頭再繡一個給您便是。”

二表嫂爽朗大笑:“知我者表妹也,回頭給咱們娘幾個每人至少一個。”

總之,古往今來女人家不論有多少煩心事,有新衣服總能讓人開心,笑笑鬧鬧了半天方才散去。

姚妍和秀蓉因順路,不得不一起回。一路無話,到了湖邊分開時,秀蓉哼道:“你一個破落戶,賴在我家吃住就算了,還有臉做新衣服。”

姚妍懶得搭理這個長大大的表姐,敷衍道:“表姐說得很是,等端午那日我便歸家,日後就只逢年過節來走親戚可好?”

秀蓉氣到跺腳:“母親都說好了端午要辦宴會,你若走,豈不是變相告我狀。裝什麽裝,天天讓我兩個哥哥圍着你,只要一天不嫁入侯府,你才不會真走。窮得連嫁妝也置辦不起,不知我母親和兄長看上你哪一點。”

姚妍:“……”這位姐姐眼瞎呀,明明是兩個表哥跟蒼蠅一樣圍着她,趕都趕不走。啊呸呸,她才不是臭雞蛋之流,明明是最美麗花朵,那兩個人勉強算是蜜蜂好了。

分道揚镳,姚妍進了房,讓文琪在外面守着,她悄悄問文慧:“娉婷可是有事?”

文慧點頭:“嗯,她身上有傷,想借銀子抓藥。”

姚妍:“傷?貼身大丫頭又不用幹粗活,哪裏來的傷?”

文慧想到娉婷身上那些傷,臉羞紅了,忍不住連連嘆息,将這半個月娉婷遭遇說了一遍。

侯府丫鬟長相都齊整,大丫鬟更是相貌清秀俊俏。娉婷娘老子伺候過侯夫人張氏,娘老子去了之後,便将她要到正房伺候。

因為家生子天生受信任,又嘴巴乖巧,很快便爬到親信位置。大丫鬟活計少,身份高,走出去誰都高看一眼,心便越養越大。

每每想到日後只能配個小子,最多嫁個小管事之流,天天為了柴米油鹽算計,男人也只是狗腿子,娉婷心裏哪能接受。一來二去,便和侯爺看對了眼。

不過侯爺之前雖好色,卻沒有真把妻子房中丫鬟拉到床上去,頂多就是暧昧。娉婷為了給侯爺當妾,多多少少用過手段勾/搭過侯爺。

一來二去,兩人快上手了,卻突然出了侯爺被弄爛了命根子的事情,奸.情自然戛然而止。

沒想到,關鍵時刻,張氏卻将她又抛給了侯爺。侯爺因為命根子受挫,見了女人是又愛又恨。寵起來的時候多少給點賞賜,可一旦想上床,心有餘而力不足,自然是把女人往死裏折騰。

自己那裏不行,便拿琉璃球、玉棒來弄,甚至還弄了幾個木頭夾子,專往軟處折磨,好人也撐不住一番折騰。

娉婷雖然沒露出,可聽她哭哭啼啼一說,文慧汗毛都豎了起來。再見她胳膊根大腿被弄得青黃藍綠紫一團傷,更是心有戚戚焉。

聽完文慧所說,姚妍沉默良久。

她知道侯爺不是個東西,手裏弄慘了好幾個少女小厮,可沒想到這樣慘無人道,比太監還會折磨女人。

“正好前幾日景元送來幾瓶子玉肌膏,送兩瓶給她。再拿二十兩銀子,告訴她,若是有機會,我定帶她離去。只是終歸是奴籍,日後只能躲在暗處過日子了。不過她該辦的事情也要盡快辦。”姚妍不是慈善家,何況上輩子娉婷也沒少欺負她,沒有白白施舍的道理。

文慧點點頭:“嗯,娉婷說侯爺弄傷了她之後多少會給好處,只是不好換成錢,這才找咱們來借。她先試試能不能把奴籍弄來,若不成再說。不過,她這次來一是為了借錢,還有一件事情禀報。說是端午聚會,夫人只請了自家人相聚,其中便有二姑奶奶和二姑爺。”

姚妍好奇:“這算哪門子大事?如今侯府顏面掃地,就算請外人,也不會有人來。”

文慧湊到主子耳邊小聲道:“二姑爺最愛美人,鬧起來葷素不忌。娉婷影影綽綽聽到一點消息,有人可能想讓您着了二姑爺的道,讓您防着點。”

怪不得讓她們今兒去做衣衫,二表嫂更是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甚至想搶了荷包,原來還有這些彎彎繞繞!說不得會随時搞事栽贓嫁禍于她。

姚妍小心翼翼将自己身上檢查一番,嘆氣道:“帕子丢了。”侯府中人真如蝗蟲一般,防不勝防。

文慧急:“可是繡了花樣?”言言

姚妍搖頭:“那倒沒有。”自從進了侯府,她身邊特殊之物便一件沒帶,只用最尋常之物。即使丢了,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她正愁沒機會算計侯府,這邊倒主動送上門來,也別怪她心狠手辣。

第二日,姚妍打着看望弟弟的幌子便出了侯府。

姚景元學業漸入正軌,每月來侯府一趟,皆是匆匆來匆匆回。倒是姚妍,每月都回家兩三回,和弟弟相聚一兩日。

離開侯府,她只覺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身子都軟綿綿許多。歪在榻上,突然想吃西街的葉兒糕,便差杏兒買去。

杏兒剛到了西市大街,正在葉家鋪子排着隊,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杏兒見是熟人,不慌不忙道:“先給姑娘買了點心再說。”

那那人答:“爺早都準備好了。”爺難得對一個女人這樣上心,他必須把差事辦好了,硬拽着杏兒到了徐夫人後院。

杏兒打又打不過,只得跟着去了,果然見到了舊日主子安王。

安王問:“你家主子吩咐你辦何事?”

杏兒吭吭哧哧不好意思開口。安王更好奇:“怎麽,有了新主子就不聽舊主吩咐?”

杏兒咬咬嘴唇:“奴婢不敢。”自家弟弟還是安王手下,她哪裏能真背叛舊主,只得實話實說:“姑娘吩咐奴婢買幾種藥。”

“什麽藥?”

“春,春,藥。”杏兒覺得自己都要結巴了。

安王大驚:“……她自己用?看上哪個男人了?”

杏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舊主您想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紅包,晚上第三更,依然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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