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可能是腦殘

蘭斯動了動唇, 正準備開口。

喬舒亞先出了聲：“餓，還困。”

蘭斯只好暫時将注意力從靳沂川身上轉走, 耐心地問：“想吃什麽？我們回酒店吃嗎？先睡覺還是先吃飯？”

蘭斯的啰嗦和他這張略顯冷淡的臉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靳沂川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靳沂川甚至隐隐覺得, 他被那些藤蔓串成串兒的可能性, 變得更大了。

喬舒亞抱住靳沂川的手臂, 借力站了起來, 然後懶洋洋、慢吞吞地往外走，像是力氣被抽走了大半。

靳沂川知道，這是悲傷過後，一時間還不能适應這種狀态之後的反應。

靳沂川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再次從後面扶住喬舒亞，但這會兒蘭斯的動作更快，他一手摟住了喬舒亞的肩膀, 低聲道：“慢慢想, 不用急。”

“唔。”喬舒亞低低地應了一聲, 顯得沒什麽精神。

“吃海鮮火鍋怎麽樣？”靳沂川跟了上去。

“唔。”喬舒亞似乎在慢吞吞地思考。

“可以吃皇帝蟹、澳洲龍蝦、海膽拼盤……海鮮火鍋店裏, 一般還會配冰淇淋, 果汁，甜品……”靳沂川一邊走一邊說。

喬舒亞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面上多少恢複了一點光華：“那, 那好吧。”

靳沂川臉上的表情這才放松下來, 他笑了笑, 說：“好, 我讓秘書去訂位子。”

喬舒亞點了點頭：“謝謝你。”

蘭斯聽見這段簡短的對話，略有些不快地往下撇了撇嘴角，有種寶貝弟弟被人搶走的錯覺。

Advertisement

等喬舒亞一行人一走，劇組才又從沉寂的氣氛中恢複了過來。

“靳沂川還真是為了喬舒亞來的！”

“旁邊那個青年又是誰？”

“應該也身價不菲吧，我觀察了一下，身上穿的都不是便宜貨！”

“……難道說，其實喬舒亞很有來頭？”

大家熱切地議論了一陣，最後沒能讨論出個結果，這才頂着男一號女一號不快的目光散去了。

鐘盈玉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整個劇組格格不入。

他點了根煙叼在嘴裏，然後慢條斯理地收拾起了手邊的劇本、筆、水杯等物。

“走吧，咱們也回去吧。”

助理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着他往外走去。

後頭有人望了望鐘盈玉的背影，感嘆一聲：“啧，人的際遇真奇妙！當年他跟喬舒亞現在也差不多吧……現在呢……啧。”

“行了別議論這事兒了，怕不被雪藏怎麽的？”

喬舒亞一行人在往餐廳去的路上，靳沂川不動聲色地摸出了手機，開始檢索——

“如果讨好大舅子”

“如何不動聲色摸清一個人的喜好”

“見家長需要規避哪三件事”

……

靳沂川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檢索結果，全都印在了腦海裏。

有了這些知識打底，靳總頓時有了底氣！

靳沂川定的餐廳，窗外風景好，廚師手藝好，餐廳服務也很周到，順利地短暫地驅走了喬舒亞的悲傷。

至少将香辣龍蝦肉咬在嘴裏的時候，喬舒亞暫時不會想起被時光機淘寶賣家欺騙的悲傷了。

相比之下，蘭斯就顯得興趣缺缺了，他似乎對人類社會一切享樂的外物，都秉持一種冷漠的态度，仿佛這些是毒藥，會侵蝕他的精神。

喬舒亞突然放下手裏的筷子，捧着半邊臉頰，撐在桌面上，嘆了口氣說：“和哥哥吃飯永遠都很辛苦，哥哥吃在嘴裏的東西，像是在吃毒草。”

蘭斯怔了怔：“抱歉……”

喬舒亞換了半邊臉撐住，于是頭也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看向了靳沂川：“……不像靳先生呀，靳先生雖然在工作上也花去了大半的時間，但是吃飯的時候也吃得很用心很高興啊！”

靳沂川咬在嘴裏的蟹肉差點咽不下去。

他敏感地轉頭看了一眼蘭斯，果然，蘭斯已經微眯起了眼。

蘭斯反問：“哦，是嗎？”

那聽起來平淡的語氣，卻重重砸在了靳沂川的頭上。

靳沂川剎那間又悲又喜。

高興喬舒亞給了他這麽高的評價！哪怕就只是稱贊他工作很認真吃飯吃得香而已！

悲的是，靳沂川覺得擋在他面前的那座大山，似乎憑空拔高了三千米！

“話說回來，靳先生不用忙別的事嗎？就這麽陪着喬舒亞吃飯，似乎太耽擱靳先生的時間了。”蘭斯出聲。

“不耽擱……”靳沂川頓了下，說：“我是喬舒亞的粉絲。”

“粉絲這麽貼心嗎？”

喬舒亞想了想，說：“可能是腦殘粉吧？”說完，喬舒亞又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靳沂川問：“對叭？”

“對。”靳沂川斬釘截鐵地道：“我是喬舒亞的腦殘粉。”

喬舒亞很輕易地就被這句話讨好了，臉上多了一點真切的笑容。

蘭斯将那點兒笑容收入眼底，只好住了嘴。

喬舒亞食量不大，一個拼盤就吃了一半兒就吃不動了。

“想睡覺了。”喬舒亞說着打了個嗝。

“好，那我們回家。”蘭斯說着，伸手拿過了喬舒亞椅子後面挂着的外套。

出了房間，靳沂川的助理已經先一步将賬結了。

喬舒亞倒是習以為常。

因為他和靳沂川一塊兒吃飯的時候，他好像就掏過一次腰包，唔。

反倒是蘭斯已經精通人類社會規則，知道人類不會無事獻殷勤，所以不免又深深地看了靳沂川一眼。

那一眼裏，還帶了點兒警告的味道。

靳沂川回了個狀似沉穩的笑容。

讓蘭斯找不出破綻。

喬舒亞對背後發生的眼神交流一無所覺。

他拿着手機，發了個博。

“好心人帶我吃了海鮮，開心一點點點了。QWQ”

靳沂川放在兜裏的手機，立刻震動了一下。

靳沂川擡頭望了望喬舒亞的方向，面上神色依舊沉穩，他出聲問：“我開車送你們？”

“不用了。”蘭斯一口拒絕。

靳沂川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點了點頭：“好。”

應完聲，他忍不住看向了前方的喬舒亞：“小喬。”

“嗯？”喬舒亞應聲回頭。

“開心一點。”靳沂川頓了下，又覺得這麽單薄的四個字，能起到什麽作用？這不就是微博上所謂的直男式安慰嗎？不行不行。靳沂川絞盡腦汁，又補上了一句話：“明天吃什麽？”

說完，靳沂川自己就閉嘴了。

聽上去，似乎沒有比前面四個字好多少。

一樣的很直男。

喬舒亞倒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兒：“想吃西湖醋魚。”

“好。”

說話間，蘭斯已經走到了喬舒亞的身邊。

喬舒亞沖靳沂川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才像是被家長接回家的小朋友一樣，乖乖跟着蘭斯往外走了。

剎那間，喬舒亞的帽子似乎抖了抖，像是被什麽頂起來了一樣。

靳沂川眯了眯眼，心底像是被微風搔過一樣的癢。

……是耳朵尖把帽子頂起來了嗎？

光是這樣腦補一下，靳沂川都覺得自己要不行了。

呼……

還是去工作吧。

工作使人冷靜。

“靳總，咱們……”秘書疑惑地問。

“李總不是想約我聊聊那件事嗎？讓他現在來吧。”

“現，現在？”秘書驚了。現在幾點啊我的老板！

但她沒反駁，而是乖乖去打了電話，因為她知道，就算是淩晨三四點，那位李總也會趕緊套上衣服爬過來的。

喬舒亞回到酒店，蘭斯也跟着留在了房間裏。

作為一個好哥哥，蘭斯愉快地打起了地鋪，睡在了喬舒亞的床邊。

喬舒亞躺在床上，腦子裏的悲傷褪去，這才有了那麽一點空間去思考問題……

他突然想起來——

如果按照蘭斯的說法，那麽之前那個奇奇怪怪、非主流打扮的喬舒亞，也是他本人！

喬舒亞驚悚了一下。

我原來這麽可怕的嗎？

喬舒亞仔仔細細剖析了一下自己當時的心理狀況。

可能是瘋了吧？

不不。

認真地思考一下，當時他被人帶離了哥哥的身邊，也許就是那個老頭兒把他拐走的？當時他也許失憶了？沒有了哥哥可以作依靠，還發現自己竟然有一對異于常人的耳朵，處處都透着和正常人的不同。

為了掩蓋這種不同……

然後他就濃妝豔抹，把自己打扮成了非主流。

辣眼一點，就不會人盯着他看了。

這個邏輯，很有道理！

那我……真的喜歡過裴影帝嗎？

喬舒亞裹着被子打了個滾兒。

我為什麽會喜歡他呢？

喬舒亞臉上閃現了一絲茫然。

蘭斯突然出聲，打斷了喬舒亞的思緒：“當年拐走你的那些人，我已經處死了。”

“嗯？”喬舒亞驚了一下，然後茫然地點了點頭：“嗯。”

“還有一個人。我查了你這些年的經歷，你被人拐走之後，逃出了那個地方，逃出來之後，你生病了，你倒在了街頭，被一個老頭兒撿到了，那個老頭兒……在靳沂川的手裏。我要這個人。”

“哦，好，那我明天和他說呀。”

蘭斯頓了頓，轉聲問：“喬舒亞，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這個叫靳沂川的男人，什麽關系？”

“……偶像和粉絲？”

不然還能有什麽關系？

喬舒亞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難道是也想要泡我的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