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糾結

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沈鴻飛辦完所有手續從遠帆中學出來，回望氣勢恢宏的校門，心中湧起陣陣暖流。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從地獄一腳跨進天堂。

這片土地，就是這麽神奇！

考慮到邢曉瑜已經下班，沈鴻飛沒有去圖書館，而是在回家的路上找了部電話機，往對方家裏打電話報喜。

得知遠帆中學不僅破格錄取沈鴻飛，而且免除所有費用，還每學期給助學金，邢曉瑜非常滿意，鼓勵沈鴻飛奮發向上。

“阿姨，等我開學拿到助學金，我要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中餐？西餐？”沈鴻飛高興地說道。

“別瞎花錢，存着吧。”邢曉瑜笑道，“你有時間去圖書館看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我一定去！”沈鴻飛做完保證，問道，“阿姨，你生日是哪天？我得好好記着，到時候送你生日禮物。”

“禮物不用了，記得就行。5月5號。”邢曉瑜樂呵呵地說道，“你哪天生日？”

“12月7號。”

沈鴻飛想起前世周盛睿就是在他生日這天去世的，好心情瞬間打了個折扣。

“我記下來了。到時候送你生日禮物。”邢曉瑜道。

“不用了，您能記得，我就很幸福了！”

沈鴻飛與邢曉瑜通完電話，前往超市購買魚、肉、蛋、蔬菜，趕回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沈正高下班到家一看，忽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立即兩眼發亮地盯住沈鴻飛，問道：“找到學校啦？”

沈鴻飛得意地揚了揚眉，從書包裏掏出傍晚剛拿到的遠帆中學錄取通知書，炫耀道：“怎麽樣？你兒子厲害吧？過兩天就要上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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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沈正高驚訝地瞪大眼，“你找的不是小學嗎？”

沈鴻飛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道來，被沈正高一把拎起輕輕打了兩下屁股。

“好啊你……居然一直瞞着我！”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沈鴻飛窩到沈正高懷裏，抱着對方的脖子撒嬌，“我每個學期都有四千塊錢助學金哦，住校免費，其他費用全免。怎麽樣？你的寶貝兒子争氣吧？”

“太争氣了！”沈正高在沈鴻飛臉上重重親了一口，不滿道，“幹嗎住校？我都見不到你了！”

“離得遠嘛……不能把時間浪費在路上啊！”沈鴻飛解釋道。

“我們可以搬家，在學校附近租房子。”沈正高提議。

“那你上班就太遠了，工作已經這麽累了，得多休息。”沈鴻飛摸了摸沈正高冒出胡茬的下巴，叮囑道，“我每周六放學都會回來陪你，周日晚上再回校。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吃飯，別喝酒，多睡覺。”

“知道啦……又小老太婆附身了……”

沈正高輕輕刮了一下沈鴻飛小巧的鼻子，呵呵直樂。

“哎……這個遠帆中學是公立還是私立？教學質量怎麽樣？”

“不知道，沒打聽。應該不差吧。管它呢，只要有地方上學就行。”沈鴻飛滿不在乎。

他以前還想着要上好學校，來四九城後碰了那麽多釘子，知道自己當初太天真，現在已經不愛幻想了。

他有自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不管在什麽樣的學校上學，高考時都能考出好成績。

“也對！”沈正高點點頭，“我明天把錄取通知書帶給鄭新春看看，向他打聽一下學校情況。”

父子倆開開心心地将一桌子菜掃蕩幹淨，洗漱後摟在一起說了會兒悄悄話，甜蜜如夢。

他倆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是瞎貓碰到死老鼠，撞大運了。

第二天中午，沈正高主動邀請鄭新春去公司食堂吃小炒，把遠帆中學的錄取通知書拿給對方，拜托對方幫忙打聽一下學校的情況。

誰知道，鄭新春抓着錄取通知書翻來覆去地看，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這真的是遠帆中學的通知書？你兒子不是還不滿8歲嗎？你沒開玩笑吧？”

“他考了滿分，被學校破格錄取了。學校給他免除所有費用，每學期還發四千塊錢助學金。”沈正高驕傲地說道，“我早說了我兒子特聰明，校長都喜歡。”

“我操！”

鄭新春拍案而起，沖着滿食堂的同事高聲叫喊。

“哎哎哎……大家看一看，瞧一瞧啊……這是神童他爸啊……人家不滿8歲的兒子，考上遠帆中學啊……

“大夥知道遠帆中學是啥嗎？高官子弟遍地走啊……富豪孩子滿地爬啊……那是咱四九城最牛逼的學校啊……”

沈正高驚呆了，整個食堂沸騰了。

不一會兒，沈正高與鄭新春所在的這張餐桌就被好奇的同事們圍得水洩不通。

聽到同事們七嘴八舌地詢問，沈正高這才回過神來，解釋道：“我不知道這學校這麽好，我兒子也不知道，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考進去了。”

他略去了圖書館遇貴人沒提，要知道，這種福氣得偷偷地藏着，不能洩密。

沈正高被滿食堂的同事吆喝着要求請客，無奈之下只能裝可憐。

“我這剛試用期，工資還沒拿到呢，沒錢請你們吃大餐。我請每人喝瓶可口可樂怎麽樣？大夥別嫌棄啊！”

“好！可口可樂……可口可樂……”

衆人齊齊喊起號子來，哄鬧成一團。

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外地過來打工的，幹着繁重的活，拿着不高的工資，每天在溫飽線上掙紮，還經常會被有權有勢、社會地位高的人群鄙視、欺辱，生存狀态可謂壓抑。

難得有個同事的兒子能夠闖進他們這種社會底層的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金光閃閃的區域，即便自己與這位同事并不熟悉，他們心裏也會生出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痛快感。

生活太過殘酷，難得有這種揚眉吐氣的機會，即便不是自己的，也可以跟着沾點福氣，暢快一回。

沈正高花出去近兩百塊錢，雖然有點肉痛，但是，看到這麽多人祝福自己、羨慕自己，哪怕是酸溜溜地妒忌自己，心裏都是敞亮的。

他為兒子驕傲，為勇于踏進遠離家鄉的四九城的自己驕傲！

因為這個無比争氣的兒子，他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堅信自己只要努力，就會越過越好！

1996年8月31日，星期六，沈鴻飛于上午前往遠帆中學報到。

沈正高特意向公司請了一天假，拎着簡單的行李送兒子去學校。

發現學校宿舍極為敞亮、幹淨，四人一間的宿舍不僅有四張附帶桌椅、衣櫥的床鋪，居然還有空調、衛生間、熱水器，他驚喜不已。

早知道住宿條件這麽好，他哪裏還用糾結兒子要住校這事。

以他目前的收入水平，他可沒能力為兒子提供如此好的居住環境。

注意到宿舍裏其他三個孩子都穿得光鮮亮麗、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再看他們的父母也都透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開始确信鄭新春說的都是真話。

他看了看兒子身上簡單的白色短袖襯衫、黑色褲子，再看看自家帶來的少得可憐的行李，只覺無比寒酸，忽然擔心年幼的兒子會被同學欺負。

他把沈鴻飛領到校園裏，擔憂道：“小飛，別住校了吧。”

“為什麽？”沈鴻飛不解，“宿舍條件這麽好，不住白不住啊！”

“你沒注意到你的同學都是什麽出身嗎？父母不是當官的，就是大老板，肯定性格驕橫、不好相處。你這麽小，萬一被他們欺負了，我又不在身邊，可怎麽得了？”沈正高越說越擔心，“走吧，我們去學校外面轉轉，看看能不能租到便宜的房子。”

沈鴻飛心裏一酸，安撫道：“他們再驕橫，惹不起還躲不起嘛。我就回宿舍睡覺，其他時間都在教室、圖書館學習，怕什麽？再說了，我又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遇事也會盡量忍耐。不會有問題的。”

他前世一開始養成的霸王性子，早在後來六七年的漂泊生活中被磨平了。

沈正高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無奈地說道：“我教你的軍體拳，你每天都要堅持練。每天堅持蹲馬步半小時，跑一千米，做50個俯卧撐、50個引體向上、50個仰卧起坐。千萬不要偷懶！

“回頭，我給你弄防身噴霧和電擊器随身帶着，以防萬一。你要學會保護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先保護自己，明白嗎？”

沈鴻飛重重點頭，拉着一臉糾結的沈正高游覽校園。

他上次辦完入學手續已經是傍晚了，沒來得及轉悠，現在一逛之下才發現校園居然這麽大，還有一片連着中心島的人工湖，環境堪比優美的公園。

學校的硬件設施也超級棒，除了教學樓、圖書館、食堂、宿舍樓以外居然還有規模宏大的體育館、網球場、游泳館、計算機樓、大禮堂等。

父子倆逛到中午，前往食堂打算吃飯，一看菜價，心髒齊齊抖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學校為何要每學期發放四千塊錢助學金。

因為，這裏的夥食費實在是太高了，沒這麽多錢，根本吃不飽飯啊！

沈正高猶豫了一下，彎腰湊到沈鴻飛耳邊，輕聲說道：“我們出去吃吧。”

沈鴻飛連忙點頭，眼前仿佛出現40張百元大鈔齊齊長出翅膀飛向食堂窗口的情景。

他本來還以為每年能攢下不少錢呢，白幻想了！

這裏只是一所中學哎，怎麽感覺跟外面不是同一個世界呢？

他對這所學校的了解，果然還是太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16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