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悲憤

梁家銘氣得紅了眼，惡聲惡氣地說道：“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

“那你以後就少看我，把我當空氣。”沈鴻飛語氣淡漠，“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去數學辦公室。我要是去晚了，潘老師問我原因，我該不該跟他說我被梁家銘攔着威脅？”

“你敢！”梁家銘目露兇光。

“我不是不敢，而是不屑。”沈鴻飛冷笑道，“不過，你要是把我惹煩了，我不介意去老師那兒告你一狀！你自己選！”

梁家銘發現，自己居然對付不了一個不滿8歲的毛孩子，真是暴躁又郁悶。

想到潘老師正在辦公室等着沈鴻飛，他不敢再耽擱，只能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洩憤，然後氣沖沖地跑開。

傻/逼玩意兒！

沈鴻飛暗罵一聲，快速收拾好書包背到身上，前往數學辦公室。

潘玉芬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沈鴻飛，說道：“學校發給你的四千塊錢助學金，都存在卡裏了，密碼是6個1。你拿去自己改密碼。平時不需要取錢時，別把卡帶在身上，以免丢了。”

沈鴻飛點點頭，接過銀/行/卡揣進褲子口袋裏。

“說說吧，今天是怎麽回事？有人欺負你？”

潘玉芬端詳着沈鴻飛，見他脖子上的紅痕變紫、愈發顯眼，心裏更加惱火。

“沒什麽事，就是我腿短、走得慢，被甩了。”沈鴻飛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我對學校還不熟悉，走錯了路，又被抱着課本沒看清路的高年級學生給撞了。這麽一折騰，等我趕到大禮堂時，他們都領完課本走了。”

“那梁家銘幹嗎要說你肚子疼，其他人也點頭附和？”潘玉芬詢問。

“他們有意疏遠我，又怕被您批評，才會想出這種借口吧。”沈鴻飛說道。

“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潘玉芬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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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鴻飛一直沒機會照鏡子，并不知道脖子上的傷痕很顯眼。

他擡手摸了摸脖子，不在意地說道：“跟高年級學生摔在一起時，碰巧被壓到了。沒什麽事。”

潘玉芬這才放下心來，輕嘆道：“還好，不是他們集體欺負你。”

“被集體孤立也不是好事啊！”沈鴻飛順水推舟。

“潘老師，您以後別在班上表揚我了。您可能是想給大家樹個榜樣，但是，這樣一來，他們會更看我不順眼。

“我拿了學校的助學金，各項費用也被學校免除，只想着以最好的成績報答學校，不想被這些事情拖累。

“學習委員，我真的不能勝任。否則，以後再遇到班幹部集體行動，我還會被甩下。何苦呢？”

潘玉芬沉默了一會兒，失望地說道：“這才小半天時間，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我真沒想到，現在的學生竟會是這種德性。”

“都是家庭條件極好的獨生子，誰服氣誰啊？”沈鴻飛附和道，“您表揚誰，其他人都不高興，更不會以那人為榜樣。”

“瞧你，說話老氣橫秋的！”潘玉芬揶揄道。

“是嘛？”沈鴻飛嘿嘿一笑，自嘲道，“我這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嘛，我們那裏都這樣。”

潘玉芬生出憐惜之意，伸手摸了摸沈鴻飛的腦袋。

“怪我考慮不周。那你就別當班幹部了，專心學習吧。以後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我。”

說着，她提筆在紙上寫下兩排電話號碼，交給沈鴻飛。

“上面這個，是辦公室電話。下面這個，是我家裏電話。打這兩個電話，應該就能找到我。”

“謝謝您！”

沈鴻飛接過紙條，向潘玉芬鞠躬90度。

“應該的！”潘玉芬和藹地笑道，“趕緊去食堂吃飯吧，好菜都要被搶光了！”

“您也沒吃呢吧？一起去？我請您吃飯！”沈鴻飛主動邀請。

“我有約了。”潘玉芬樂道，“等以後有機會的。”

“那您記下，我欠您一頓飯！”

沈鴻飛擺擺手，在潘玉芬含笑的注視下離開了辦公室。

這一耽擱，沈鴻飛已經沒時間乘車去遠處吃飯，只好前往食堂辦了一張飯卡，點了兩樣價格相對便宜的素菜，又買了一碗米飯。

他發現，食堂的菜居然做得挺美味，難怪會标這麽高的價格。果然是一等價錢一等貨。

他決定，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還是過來吃吃這些傻貴的菜，沒必要把日子過得那麽苦逼。

攢錢固然重要，但是萬一拖垮了身體，以後沒命花，那才是真蠢！

沈鴻飛吃着飯，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了周盛睿，卻被對方掐腫了脖子、像踢垃圾似的踢開，忽覺苦悶不已，一咬牙又去買了份昂貴的糖醋排骨，化悲憤為食欲。

同樣是悲憤，章依婷卻毫無食欲。

她夾起這個菜咬一口扔掉、夾起那個菜咬一口扔掉，弄得面前的桌面一片狼藉。

周盛睿看不過眼，訓斥道：“不吃就走開！”

“人家心情不好，還不允許發洩一下？”章依婷不滿道。

“你找個沒人的地方發洩，別影響我的食欲。”

周盛睿沒了吃飯的心情，索性起身收拾碗筷。

“你那邊，自己收拾。”

“煩死了！”章依婷重重跺了下腳，“每天都要幹保姆做的事！累死了！”

見周盛睿沒有搭理自己，而是端着碗筷走向廚房，她很不甘心，起身追了過去。

“周盛睿同學，你不滿11歲被學校破格錄取的記錄被人打破了。人家小孩還不滿8歲。我們班這次突擊考試，人家考了滿分。知道第二名考了幾分嗎？差了整整88分！有這樣的神童在，你的光輝要被淹沒了！”

周盛睿心裏一動，眼前一下子浮現出那個惡作劇小孩的模樣。

他把剩飯剩菜倒進垃圾桶，将飯碗放進陶瓷水槽裏，放水、倒洗潔精泡着。

“你有工夫想這些沒用的，不如多看看書、做做題。倒數第一，真是破紀錄了！”

章依婷氣得大叫：“不戳人痛處，你會死啊？下次等你考試，我先讓你吃瀉藥，看你能考幾分！”

“耍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有意思嗎？”周盛睿鄙夷道，“虧你有臉說出來！”

章依婷憤怒地拍了一下廚房門，轉頭沖向客廳。

“我要打電話給姑姑，告狀！”

周盛睿不耐煩地皺了下眉頭，心道：你最好立刻搬出去！

他被30歲死亡這事攪亂了一向平靜無波的心湖，對這個嬌縱、聒噪的表妹包容度大減。

沈鴻飛早出晚歸，只把宿舍當成睡覺的旅館，與室友的關系不冷不熱。

他卸任學習委員一職後，與班幹部群體沒了交集，也不必忍受他們的孤立。

他把該做的事做好，不積極參與班集體活動，但也不會拖後腿。

他與班裏同學都是點頭之交，不刻意讨好，也不刻意疏遠。

如此一來，他在班裏的處境倒是沒有惡化。

只是，每當他以滿分成績奪得第一時，都會受到班裏同學的嫉妒、怨恨。

10月12日、13日，遠帆中學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如期舉行。

開幕式文藝表演在大禮堂舉行，頭一炮是歌伴舞《紅旗飄飄》。

這首集愛國、勵志、優美旋律于一體的歌曲在1995年一炮而紅，成為這兩年最受歡迎的舞蹈配樂之一。

第二個節目，風格一變，是歡快、活潑的舞蹈《辣妹子》。

宋/祖/英在1995年春節聯歡晚會上演唱了這首歌後，它便備受全國人民親睐。

第三個節目……

沈鴻飛與全校師生一起坐在觀衆席上觀看表演，對學校文藝表演的高規格、高質量頗感驚訝，也對校友們的多才多藝非常佩服。

他雖已入學一個多月，對遠帆中學的了解還是太少，總會下意識地把它當成普通學校，低估它的價值。

當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周盛睿風度翩翩地走到舞臺中央，坐到一架三角鋼琴前時，他的眼睛都直了。

周盛睿的演奏曲目是肖邦的《升c小調幻想即興曲》。沈鴻飛雖然是鋼琴門外漢，但是，還是被那激越奔放的曲調、斑斓絢麗的色彩征服。

他忽然想起，在2008年殘奧會開幕式文藝演出中有位盲人音樂家演奏過這首曲子，當時的舞臺場景還出現了四季變化的畫面。

桃花争妍的春季，綠荷叢叢的夏季，麥浪滾滾的秋季，雪花飄飛的冬季，充滿了詩情畫意。

只是，那時候的他，正一邊在美容美發學校學習，一邊到處打零工掙錢，經濟拮據，天天在溫飽線上掙紮，無暇欣賞這種美，也感受不到那富于幻想的浪漫色彩。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16點更新。搖尾求撒花、收藏！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