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富養

租來的半地下室潮，地上沒法睡人。

自打沈怡香過來，沈正高便買了一張單人鐵絲網折疊床，把屋裏的雙人木板床讓給了女兒。晚上睡覺時，就在兩床之間拉道布簾子。

如今，寶貝兒子回來了，他便把女兒趕到了折疊床上，晚上摟着兒子睡覺。

天氣熱，屋裏又潮濕，開臺搖頭電風扇根本不頂用。

不一會兒，兩人就出了一身汗。

沈正高依依不舍地松開兒子，抓起床上的蒲扇替兒子扇風。

沈鴻飛心裏存着事，本就睡不着，加上屋裏悶熱得難受，自然毫無睡意。

他翻身湊到沈正高耳邊，低聲說道：“我姐來了，以後都得在家裏住着。這屋子太小，又破，得搬了。”

“房租太貴。”沈正高猶豫道，“忍忍吧。”

“女孩子得富養，否則，眼皮子淺，容易被男人拐跑。”沈鴻飛警告道，“她初來大城市，你可得盯緊了，別讓她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沈正高心中一凜，遲疑道：“我本來還想讓她住校。”

“千萬別！”沈鴻飛提醒道，“廚師學校的學生，沒準三教九流都有，別手藝沒學成，卻被帶壞了。”

沈正高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真沒出息，連個縣高中都考不上。”

“算了吧，就算上了高中，考不上大學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學門手藝實在。”沈鴻飛勸說道，“二姐成績怎麽樣？能上高中嗎？”

“懸！”沈正高再度嘆氣，“瞧瞧這些沒用的蠢丫頭，怎麽就沒一個遺傳到我的聰明勁兒？”

沈鴻飛想到前世的沈怡香、沈怡菱都勉強上了高中，不過沒考上大學，沈怡柔倒是考了個三本的三流大學，當時自我膨脹的那個小人模樣，特招人煩，心裏一陣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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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握住沈正高的左手，在其耳邊輕聲安慰：“不還有我嘛！”

沈正高嘿嘿一樂，扭頭在沈鴻飛那豆腐一樣嫩滑的面頰上重重親了一口。

“乖兒子！”

沈怡香一直沒睡着，聽到大床上的兩人說悄悄話，想要細聽，卻又被來來回回搖頭的電風扇吵得聽不清。

不過，“乖兒子”這三個字，她倒是聽清了，不由得撇了撇嘴。

他再乖、再好，也只是你侄子，跟親生兒子完全沒法比，跟親生女兒也沒法比啊！

這腦子，到底是怎麽想的？還高中畢業呢！

沈正高托人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校址位于城區的教學質量可靠的正規的廚師學校，得知一年學費要六千塊，三年就得一萬八千塊，當即打了退堂鼓。

他私下裏找沈鴻飛商量，見兒子贊成上這家學校，還主動拿出銀/行/卡提出幫忙交學費，他這心裏頭又是高興，又是酸苦。

他把沈怡香叫到面前，細細交代完情況，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身為大姐，上學還要小弟拿獎學金替你付學費，你不覺得羞愧嗎？

“你弟上四九城頂好的學校，一分錢沒花，學校還給發助學金。你瞧瞧你們的差距！還好意思嫌我偏心？

“你弟為了你，讓我租個好點的房子，說女孩子要嬌養。我一個月工資才一千五，哪來的錢租好房子？還得用你弟攢下的錢。我也不怕丢臉，實話告訴你，我們現在都在靠你弟養着。

“做人要講良心，你上三年學，花了他一萬八，将來，你必須全部還給他。”

“不用了。”沈鴻飛擺擺手，“我願意掏這個錢，也是指望她将來能有門好手藝養活自己，別年紀大了還要拖累老父親。”

“那不行，必須還！”沈正高态度堅決，“這個學校包分配，只要在校表現好，就能分配到大飯店去。到時候工資不會低。一個月至少還兩百塊。”

“哎喲，這要還到哪一年啊？”沈鴻飛笑道，“讓她攢錢照顧一下二姐倒比較靠譜。二姐要是考不上高中，過兩年也得過來吧？到時候，上學的學費估計也不低。我能不能拿得出來也不清楚。再說吧。”

沈怡香被家裏這與衆不同的經濟大權倒置的情況給弄呆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直到被父親敲了一下腦袋，她這才一疊連聲地說道：“爸，我一定好好學！一定好好學！”

“你第一年要是沒拿到班裏前五名，後面兩年就別上了。”沈正高威脅道，“省下的一萬二，到時候留給你妹上學。”

沈怡香哪裏願意看到即将到手的前程就這麽消失，趕忙保證一定能拿到班裏前五名。

沈鴻飛默默看着，心道：你都15了，也該懂事了，希望你真能學出個樣兒來！

沈怡香的入學手續辦下來後，一家三口便張羅着找房子搬家。

沈鴻飛年齡雖小，事實上卻是手握經濟大權的一家之主。

他拍板定下一套位于廚師學校和金盾公司中間的兩室一廳帶空調、熱水器、電視、冰箱的老房子，以年付為誘餌跟房東談妥了租金，一下子交出去九千塊錢，把沈正高、沈怡香心疼壞了。

不過，迅速搬完家後，這兩人體會到了住好房子、好小區的舒适和便利，又覺得沈鴻飛的決定很英明。

只是，一想到這樣的舒服是用90張百元大鈔換來的，他倆還是會覺得很糾結。

沈鴻飛領着沈怡香前往商場，給她買了三套耐髒又漂亮的衣服，還帶她去理發店，讓理發師給她理了個時髦又漂亮的發型。

見理發店收費不低、理發師手藝卻不怎麽樣，他不禁有點技癢。

只是，他認為，自己上輩子之所以慘死，就怪入錯行，這輩子不想再搞這一行，也就只能偶爾在心裏惦記一下。

沈怡香已經很清楚一家人的生計都依賴不滿10歲的沈鴻飛，雖然覺得難以置信，還是很快接受了。

她再也不敢想親生的、過繼的差別，對沈鴻飛這個聰明非凡、魄力十足的弟弟充滿敬畏之心。

見弟弟毫不吝啬地替自己花錢，她為先前存着小心思的自己感到羞愧，開始真正地把弟弟當成一家人。

沈正高下班回到家，看到改頭換面得幾乎讓他認不出來的沈怡香，心裏有點高興，更多的卻是對兒子的心疼。

這些變化，可都是用錢堆出來的啊！都是兒子積攢下來的助學金、獎學金、獎金啊！

他這個當爸的，真是慚愧死了！

1998年的遠帆中學秋季運動會開閉幕式文藝表演，因其全新而獨特的創意和極高的師生參與度廣受好評。

經過全校師生投票，班服設計展示、紅毯儀式、Fashion Show都被定為校運會的保留項目。

周盛睿打破本人保持的校運會男子5000米紀錄的照片占據了校運會特刊的封面，而身着高三（1）班班服走秀的一組特寫照片則被編號排列在其人物專訪下方，被校學生會宣傳部當成誘餌抛出去，吸引全校學生購買。

這個秋天，周盛睿的照片風靡全校，成為校學生會的重要收入來源。

周盛睿很反感自己的照片被當成商品出售，但是，他知道以一人之力根本擋不住瘋狂的校友，與其讓人偷偷摸摸地賣自己的照片謀私利，倒不如由學生會出面，大大方方地賣質量過硬的照片謀公利。

年底，周盛睿向學校交上一份漂亮的成績單，光榮卸任校學生會主席。

新一任學生會主席，由高二（1）班班長邵宏傑出任。

邵宏傑甫一上任，便親自前往初三（1）班尋找沈鴻飛，态度誠懇地邀請對方加入學生會。

沈鴻飛以自己必須全力備戰中考為由婉言謝絕，見邵宏傑锲而不舍地邀請自己于來年暑假開學後再加入學生會，心裏過意不去，只好表示待到升入高一後會慎重考慮此事。

邵宏傑特意留下自己的聯系電話，表示自己明年夏天還會再來，請求沈鴻飛務必認真考慮加入學生會的事。

沈鴻飛連聲答應，對态度誠懇的邵宏傑很有好感。

1999年春天，周盛睿早早地收到來自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即将于8月前往美國紐約攻讀金融，被全校師生津津樂道。

章依婷引以為傲，整天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似的到處招搖。

後來，包括齊遠航在內的高三（1）班其他學生也陸陸續續收到來自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等多個國家的世界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整個班級有接近一半的學生都順利出國留學，其餘人等則和同年級其他學生一起備戰高考。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16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