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戒心

“我這不是想增加勝算嘛！我可沒覺得我比其他人差！”章依婷辯解完，提出要求，“到時候，你一定要支持我，提前給我寄卷助選的錄影帶回來。叫上遠航哥，你倆一起支持我！”

“他在費城，你給他打電話拜托他吧。這事我不管。”周盛睿語氣淡漠。

“小氣鬼！”

章依婷挂了電話，轉頭去騷擾正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的齊遠航。

2000年春天，邵宏傑收到美國斯坦福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即将赴美攻讀計算機，被全校師生引為佳話。

之後，邵宏傑所在班級的學生陸陸續續收到來自世界各國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到了黑色7月，該班只剩三分之二的學生需要經受高考的折磨。

沈鴻飛參加完期末考試，剛走出教室大門，就被曹澤邦給攔住了。

不出所料，曹澤邦這是來請他為學生會出謀劃策的。

他覺得，跟邵宏傑當初的誠意相比，曹澤邦的誠意明顯不足，便婉言推辭了。

見曹澤邦帶着不滿的情緒離去，他沒放在心上。

他低着頭走出教學樓，忽然聽到身後響起男子帶笑的聲音。

“不三顧茅廬，怎麽能請到諸葛亮？放不下架子的人，肯定是要吃虧的！”

沈鴻飛轉頭一看，發現銀杏樹旁明亮的光影裏站着一位戴着金絲眼鏡的文質彬彬的大男生。

認出此人是許久未見的邵宏傑，他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邵宏傑走上前，微笑道，“不來學校堵你，我怕你把手機一關，我就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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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做嗎？”沈鴻飛歪頭瞧着邵宏傑。

“需要你賞光跟我吃頓飯。”邵宏傑說道，“我下個月可就走了，你給我留點面子，別拒絕啊！”

沈鴻飛微微一笑，調皮地說道：“有人主動送上門挨宰，豈有不宰之理。帶夠錢了吧？別到時候被店員扣下來。”

邵宏傑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輕嘆道：“沒關系，到時候我會打電話向我爸救援。”

沈鴻飛呵呵笑了起來：“還沒向你說恭喜。你來的突然，我可沒禮物送你。就把這頓飯當成禮物吧。我請客，你買單！”

邵宏傑擡手指了指沈鴻飛，搖頭嘆息：“太奸詐！”

兩人有說有笑地來到邵宏傑事先預定好的飯店包間落座。

沈鴻飛翻看了一下制作精美的菜譜，點了四道家常菜，又點了一份西湖牛肉羹。

邵宏傑看着沈鴻飛合上菜譜，笑道：“你這雷聲大雨點小，害我虛驚一場。”

“這麽不經逗啊？”沈鴻飛笑了笑，“我這是窮人窮胃，吃不了富貴菜。你再點些自己喜歡的菜吧。”

“我哪裏就富貴了？”邵宏傑搖搖頭，沖着立在一旁記錄菜單的服務員說道，“再來只烤鴨，一紮鮮榨橙汁、一紮鮮榨玉米汁，一壺菊花茶。茶現在就上。下去吧。”

服務員點頭應下，禮貌地退出了包間。

沈鴻飛側頭望着夕陽西下的窗外，輕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早該單獨請你吃飯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邵宏傑說道，“我可不是那種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小人。”

沈鴻飛轉頭看着邵宏傑，認真地說道：“你要真是那種人，我不會幫你的。”

“謝謝！”邵宏傑開心地笑了起來，“看來，我們有機會繼續做朋友。”

“你都要去美國了。”沈鴻飛頓了一下，“還回來嗎？”

“不一定。看發展。”邵宏傑說道，“你不來美國嗎？”

沈鴻飛搖搖頭。

“為什麽？”邵宏傑不解。

“窮啊！”沈鴻飛嘆了口氣。

“你這麽優秀，完全可以申請全獎。”邵宏傑說道。

沈鴻飛擺擺手：“我對國內比較熟悉，更願意留在這邊發展。”

“你去國外鍍層金回來，發展得會更好。”邵宏傑勸說道，“如果你擔心經濟問題，我可以幫你。”

“為什麽？”沈鴻飛奇怪地看着邵宏傑，“我們只是點頭之交吧？”

“我很願意和你成為摯友。”邵宏傑苦笑道，“只是，你對人有很深的戒心，很難接近。以至于到現在，我還只是個點頭之交。”

沈鴻飛愣了一下，不解道：“我很難接近嗎？我沒覺得啊！我對人挺和氣啊！”

邵宏傑搖搖頭，說道：“你的和氣，只是一種自我保護。你不允許別人走進你的內心世界。我嘗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

沈鴻飛怔怔地看着邵宏傑，陷入了沉默。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邵宏傑揚聲說了一句“請進”。

服務員端着一壺香氣撲鼻的菊花茶走了進來，為兩位客人斟茶。

邵宏傑擺手示意服務員退下，服務員彎腰致意，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包間。

沈鴻飛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清透的茶湯，只覺滿口清香。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這毛病恐怕不好改。讓你費心了。”

“換成別人，我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邵宏傑自嘲道，“誰叫我被你吸引呢！你很特別！像茶，回味隽永！”

沈鴻飛笑了笑，搖頭道：“你太高看我了。不過是一碗渾濁的水。”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邵宏傑認真地看着沈鴻飛，惋惜道，“很遺憾，我就要走了，不能再跟你相處更久。”

“外面的世界很大，你會遇到更多更精彩的人。”沈鴻飛寬慰道。

“或許吧。”邵宏傑有點失落，“我原以為，再過三年，我們會在美國相聚。沒想到……”

“以後，通訊會越來越發達，即便相隔萬裏，也能随時溝通。”

沈鴻飛說的是前世的真實景象，邵宏傑卻暫時還沒有這樣的想象力，只覺得這是安慰之語，心情越發地低落。

菜上齊後，兩人邊吃邊聊，雖然不至于冷場，但是，彼此之間的氣氛總有點沉重的感覺。

“你有電子郵箱嗎？”邵宏傑突然問道，“會發電子郵件嗎？”

“沒注冊過。”沈鴻飛說道，“你把郵箱給我，回頭我注冊完，給你發封郵件。”

邵宏傑從包裏掏出紙筆，寫下來之前特意注冊的電子郵箱遞給沈鴻飛。

“你一定要記得給我發。別轉頭就忘了！”

“不會的。”沈鴻飛将紙條收進書包，“我會盡快上網注冊郵箱。”

兩人吃完晚飯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

邵宏傑慢悠悠地走在沈鴻飛身旁，問道：“你回家嗎？我招輛出租車，先送你回去？”

“我今晚留學校。”沈鴻飛說道，“你走吧。提前祝你一路順風。”

“我送你去宿舍吧。”邵宏傑苦澀地說道，“我想跟你多呆會兒，以後就沒機會了。”

沈鴻飛被邵宏傑的依依不舍弄得有點感動、有點惆悵，随着他漫步街頭。

兩人進了亮着路燈的安靜校園，慢慢悠悠地穿行其中。

到了宿舍門口，邵宏傑還是不願離去，反而說道：“能請我進去坐坐嗎？我還沒見過你住的地方。”

“當然可以。”

沈鴻飛領着邵宏傑跟宿舍管理員打了聲招呼，走向空寂的走廊。

今天考完試，絕大多數住校生都回家了，整個宿舍樓空蕩蕩的。

沈鴻飛的3名室友也都走了，宿舍裏黑着燈，顯得很冷清。

沈鴻飛邀請邵宏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拿起桌上的多啦A夢馬克杯前往衛生間清洗，然後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對方，拖過室友的椅子坐下。

“宿舍格局都一樣，我這兒除了書和一點點行李，沒別的東西。連茶葉都沒有。你将就喝口水吧。”

邵宏傑摩挲着手裏的多啦A夢馬克杯，微笑道：“原來你喜歡這個。童心未泯啊！”

“看着可愛，随手買的。”沈鴻飛應道。

“送我吧。”邵宏傑說道，“我帶到美國去。”

“我用過了，舊的。”沈鴻飛皺眉道，“你要是喜歡，我回頭買一套質量更好的送你。”

邵宏傑搖搖頭：“我就要你用過的。”

沈鴻飛無語了，良久，輕輕嘆了口氣。

邵宏傑默默喝完水，從包裏掏出紙筆，說道：“你給我寫點什麽吧。連續四屆校運會通訊稿一等獎獲得者，可別三兩句就把我給打發了。”

沈鴻飛看着邵宏傑遞過來的鋼筆，苦笑道：“你真是太難為我了，我現在心情不好，寫不出東西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16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