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譚安毅震悚, 不敢相信,甚至有些憤怒。

秦枭為人狠辣果斷,但譚安毅怎麽也沒想到,輪到感情問題的時候他也是這種風格。

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逼人就範。

秦枭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不會動手殺人,這讓譚安毅不禁的懷疑秦枭這種言辭和行為,脅迫自己的成分占了多少。

譚安毅手裏的煙在燃着散發出令人感到慰籍的尼古丁香味,緊貼着的秦枭散發着勃發的熱氣, 譚安毅已經很厭惡跟秦枭的這種貼近了。

他沒回應先動手,身體後仰着,那只夾煙的手指節用用力到變了色要把秦枭推開。

秦枭對他拿煙卻很忌憚, 譚安毅前兩天自傷行為尚在眼前,他的力氣很大,尤其是在情緒到達一個頂點不控制的時候,他恨譚安毅的煙。他捏的譚安毅手上失痛, 強行的從他手裏拿出煙,撚滅, 扔在地上。

“你不要再抽煙了!”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提這些,譚安毅想着他的脅迫,情緒已經到了忍耐臨界點。為什麽還要來糾纏?說的還不夠清楚還是态度不夠堅決?還要來這樣逼人!

譚安毅終于不再忍,不願意接受他的脅迫。

“我再說一遍, 你要死自己去死。最好死的我遠遠的,我不想動手,也不想接受你的任何遺産,別說下輩子了, 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有任何關系,跟你在一起的十三年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十三年,我恨不得沒有這一截經歷。”

譚安毅說起來很激動,字字句句都擲地有聲,原來在秦枭跟那些小情兒在一起的時候,他點着煙不抽,想的都是這些。

“還有,你別跟我說下輩子,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跟你相處哪怕是一分鐘。”

譚安毅越說越激動,秦枭聽了原本很猙獰的臉色剎時間凝固,這種時刻他那發熱的腦子反倒是冷靜了一點。

原來是這樣。

“所以秦枭你現在別擺出這副樣子,誰離了誰不能活?你要是真想去死,別來鬧我,自己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一死了之我還能記你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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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枭松開他,眼睛裏的驚疑和困惑在閃動。

在國外結婚的時候發誓說要生生世世在一起,那時候他握着譚安毅的手,想着的就是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開。

他也從來就沒有想要放開過譚安毅。

譚安毅看着他的模樣,想到他拿死來脅迫自己心裏就更加的洶湧,雖然話傷人,但因為情緒失控譚安毅的眼睛裏蒸騰的都是隐忍的水氣。

“或者你可以直接開車撞死在高速上,這都很完美。”

譚安毅情緒激動的有些發抖,壓抑多年的情緒如洩洪一般傾斜而出。

“你死了,我替我媽替康寧替我自己都謝謝你!”

譚安毅更加惡毒的補了一句,他向來與人為善從未說過如此重的話,現在說給的,是跟他糾纏深入骨血的秦枭。

那個自己愛到受盡輕慢侮辱,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秦枭。

秦枭聽他說完這些,臉上的表情奇異的漸漸趨于平靜。

總是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秦枭,安靜的看着譚安毅眼角的亮光,伸手用指腹極其溫存的擦了擦。

“好。”

秦枭的聲音響在譚安毅耳朵裏,那聲音很溫柔很軟,就像是說給情人的呢喃。

“不要哭,會影響傷口恢複。”

譚安毅并沒有哭,眼角的亮光也是因為情緒激動時的生理産物。

秦枭溫存的看了譚安毅幾眼,在譚安毅仍在情緒激動的餘韻中。

轉身離去。

門咔噠扣上的時候,譚安毅尚在方才那詭秘的氛圍中不可自拔,秦枭逼人太甚,找上門來說要告別,結果是以死相逼。

一定不能被他脅迫,譚安毅坐回床上告訴自己。

頹喪的坐在床上,渾身像是洩去了所有的力氣,在溫度适宜的室內,流出的汗液讓流海略微潮濕的貼着額頭。

“呼——”譚安毅深出了口氣,身體放松,手随意的撐到床上。

本該柔軟的床鋪卻有堅硬的東西擱到了他,譚安毅轉頭去看,是秦枭帶來的文件夾。

還有那把手|槍。

那把秦枭帶來,讓自己殺了他的手|槍。

譚安毅煩躁的把那手|槍挪到一邊去,腦子卻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秦枭接觸的第一個像自己的人。

一開始譚安毅覺得,秦枭的出軌自己是有責任的。那時候他自己細想了一下,其實他們之間的感情總是秦枭主動,總是秦枭付出很多。

無論是開始還是相處中,秦枭都是那個會勇敢破局并付出的人。所以第一個人出現的時候譚安毅覺得是自己冷戰了太久,把所有的熱情和溫情後耗盡了才會讓秦枭做出了這種選擇。

所以他主動去接了慈善晚宴中醉酒的秦枭。

他一到,秦枭的眼睛都亮亮的只看着他,醉醺醺的倚在他身上,全然不顧別人的眼光甜膩膩的說:“你來啦。”

當着衆人的面,仰頭湊過來在譚安毅的臉上親了一下嗎,且有繼續索吻的趨勢。

當時那個新歡男孩的臉色鐵青,衆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譚安毅在衆人的注視中很快的拉着他到了車裏,一路上的秦枭倚在副駕駛伸手對開車的譚安毅上下其手,眼睛一瞬間都不挪開的盯着他看。

那種被全然愛着的感覺做不了假。

在床上時,一年沒有親吻和愛撫過對方的兩人都像是解了禁忌的封印,抵死糾纏間秦枭的貫穿又兇又重。

等到身體裏都是滾燙的熱流,譚安毅尚在顫抖間聽到秦枭邊親吻他的耳朵,邊黏黏糊糊的說些什麽。

那聲音像是示弱,又好像帶着偏執的篤定。

譚安毅那時被強烈的快感沖擊,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被自己急促又隐忍到極致的喘息聲填滿聽覺,卻也知道秦枭又在那說什麽瘋話。

他略略扭過頭去,用手固定住正在說話的秦枭的臉,主動親吻,把那句極不吉利的話都吞在了彼此的唇舌間。

那話是什麽當時他并沒有在意。

可現在隔了這些年,那句當年聽的不怎麽清晰的話,卻重新的響在譚安毅的耳膜上,直震的譚安毅耳膜發疼,腦子發懵。

秦枭在耳鬓厮磨間說的是。

“你要是敢跟別人好或者離開我……我就……”

“……就死給你看。”

秦枭開車上了高速。

他沒有沖動,心裏甚至有前所未有的冷靜。

很多年前,自從那個蔣為濤,或者蔣為濤出現之前他就思考過譚安毅要離開他怎麽辦這個問題。

他一直不怎麽信命,只對那句夫妻緣薄耿耿于懷。

可蔣為濤的出現,讓秦枭一度以為那個僞命題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苦思冥想,能怎麽辦呢?囚禁譚安毅,把他關起來誰都不讓見,還是毀了他自己時時看着。

可那是譚安毅,如果他要執意離開自己的話,秦枭覺得自己肯定做不出的那樣的手段。

現在真到了這一刻,竟跟那時在情事餘韻中得到的選擇一樣。時間的車輪在走,秦枭能做出的選擇餘地還是和多年前的一樣少,連讓他親自動手就做不到。

他和譚安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而且,都怪自己。

那麽他願意用這種譚安毅選擇的方式,秦枭把車開到極限,順着搖起來的車窗灌進來的風吹的臉有點疼。

秦枭的腦門隐隐作痛,很多和譚安毅在一起的畫面都在這一刻擠在了腦子裏。

譚安毅願意跟他在一起是在他們共同走失在長白山上時。

那時他背着并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但發着高燒譚安毅,在雪山裏走了好久,白茫茫的雪透着讓人絕望的冷冽,只冷的心裏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

譚安毅就聲音虛弱的在他耳邊說:“秦枭,如果我們能活着出去,我就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大概也是憑着能和譚安毅在一起的熱望才能走出雪山,秦枭幾乎丢掉了半條命才讓譚安毅松口接受他。

後來有人問他還愛譚安毅嗎?如果不愛了為什麽不一拍兩散各自逍遙各自的。

他怎麽可能不愛譚安毅,從多年前他就可以義無反顧的付出一切。

多年後他仍然可以。

無論是財産、感情還是生命。

秦枭車內風越灌越冷,車速表上的紅色指針轉到了一個極限,輪胎因為車速太快轉出重重虛影,性能良好的車發出嗡嗡的引擎聲浪。

譚安毅坐在寂靜的房間裏有些心神不寧,明明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靜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可耳邊響起來的全是秦枭那聽起來偏執又認死理的聲音。

“你給別人好了,我就死給你看……”

“你殺了我……”

“我們再說下輩子……”

“我活着不能跟着你了,死了也要對你寸步不離……”

譚安毅被折磨的坐立不安,甚至有些後悔對秦枭說那些狠話。

可秦枭已經三十多歲了,二十多歲時候說的話并不能作為憑據,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了怎麽可能會那麽沖動。

他會。

可心裏有個聲音這麽明确的告訴譚安毅,秦枭做事不能用常規眼光判斷。

譚安毅在酒店房間中霍然站了起來,他徒勞的在房間裏徘徊了兩圈,焦躁和不安滿心都是。

他看到床頭電話,猶豫着撥打給大廳服務臺。因為沒有客人的原因很快就接了起來。

“秦先生,他在哪個房間?”譚安毅問。

“秦枭生很多房間……”譚安毅皺眉,還沒等眉頭松開。

“不過秦先生不在酒店,剛剛他開車出去了。”

酒店前臺也知道他們兩人關系匪淺,索性建議。

“您如果需要的話可以給秦……”

“嘟嘟嘟——”電話已經挂斷了,酒店前臺一臉茫然。

不過酒店前臺還沒茫然完,剛剛那位打電話的先生已經一臉焦急的親自到前臺了。

“離得最近的高速口怎麽走?”

前臺迎賓露出熱情的笑容,對這兩位長得帥又大方的男的,她們會殷勤一些。

“很近,只有2.8KM的距離,開車不到十分鐘,這是地圖您拿好。”

譚安毅因為秦枭的事情來問罪過一次,秦枭包下酒店更是風言風語。前臺的小姑娘看着譚安毅露出點暧昧了然的笑:

“真巧,秦先生也問最近的高速口在哪裏,咱們酒店位置好,離高速和機場都……”

譚安毅心涼了大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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