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刺青

莫寒訝異了下，瞧見艾桃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眼裏閃過了然。

賓客們散的差不多了，新郎和新娘送客人離開，到林穆清和艾桃時，新郎臉色不自然起來。

他緊張地盯着他們兩個，手心裏都是汗，生怕艾桃會說點不該說的。

艾桃理都沒理新郎，把禮品袋扔給艾明榮，“下午沒事，我和林穆清去玩了。”

大庭廣衆之下，艾明榮不好發作，臉色很陰，笑得很僵，“去吧。”

“你想去哪？”林穆清問。

“我帶你去個地方。”艾桃神秘兮兮的，不懷好意，“去樓下開房，好不好？”

兩人沒走遠，艾桃的話落到了艾明榮耳中，他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打死這兩個小畜生。

艾桃牽着他的手，她手心很軟，像羽毛般拂過心髒。

林穆清聽到她的話，心髒狠狠抽了下，他想起剛才在樓梯間的吻，情不自禁地回味了下她的味道。

她按了電梯，到一樓，出了門，就有出租車等候。

林穆清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失落，如果可以，他更想和艾桃去酒店房間。

艾桃手肘撐在車窗上，神色慵懶，嘴裏哼着不清不楚的小調，心情不錯的樣子。

到了目的地，一幢商住兩用的大樓，略顯破敗，樓裏有奇奇怪怪的招牌和商鋪。

他越往裏走，越是疑惑。

艾桃停了下來，她側過頭，好奇地打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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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清掃了一眼，後背有些酥，那玻璃牆後面，滿櫃子都是情*趣用品。

顏色鮮豔，大膽，豪放，春意勃勃。

“你想不想……恩？”艾桃暧昧地摩挲着他的手腕，眼眸柔情似水，水汪汪的。

她隔着昏暗的光線看他，他下腹收緊了些，臉頰緊繃，嗓音嘶啞，“想。”

艾桃先是愣了下，随後笑了起來，她很壞心眼，“可是我不想，你就一個人想想吧。”

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他盡力忽略了心底的失落，跟上她的腳步。

推開一扇門，小店牆壁上貼着各種奇怪的圖案，一位模樣中性的女人站了起來，發型是一側鏟青，另一側留了長發做成編發，嘴唇上打着唇釘，眼影打得很重。

皮膚慘白，身形消瘦，裸露出來的胸口手臂上繪滿了紋身，前衛、充滿個性。

“預約過嗎？”刺青師問。

艾桃笑着回道：“預約過的。”

“哦。”刺青師點點頭，“桃子？”

艾桃點了下頭，刺青師搬來兩把椅子讓他們坐下，她一把推開桌上的雜物，打開筆記本電腦。

“你想紋什麽？”刺青師聲線冷淡。

林穆清緊張地拉了下艾桃的手臂，将她扯到一側，不可思議道：“你要紋身？”

“不行嗎？”艾桃挑起眼眸，反問。

刺青師睨着這二人，表情散漫，她點了根煙，煙霧缭繞，“你們慢慢商量，我不急。”

林穆清沒有看她，一想到艾桃身上要繪上五彩斑斓的紋身，冰肌玉骨上增添了刺青，他蹙眉道：“不要紋。”

“我想紋條花臂，看起來很酷。”艾桃置若罔聞，眼裏閃過興奮。

林穆清還未說話，本能地皺眉。

那刺青師涼涼地開口了，“你男人不太願意，看起來有大男子主義，不如甩掉他，換一個。”

艾桃摟着林穆清的手臂，嗲聲嗲氣，“那可不行，我不會把他讓給別人的。”

刺青師嗤笑了聲，語調慵懶，“到底紋不紋，不紋的話別耽誤我休息。”

“紋。”艾桃斬釘截鐵。

“艾桃。”林穆清語調嚴肅了些，表達着自己的訴求，“我不希望你有紋身。”

“是你不希望，還是你不喜歡？”艾桃收斂起笑意，譏諷道。

“是，我不喜歡。”林穆清深吸一口氣。

艾桃：“我有了紋身，你會和我分手嗎？”

“……不會。”林穆清遲疑了下，略顯無奈。

他在心裏嘆氣，她太叛逆了。

“那不就行了。”艾桃高高興興地坐到椅子上，她像是盛開在破敗環境中的一株鮮豔的花朵。

刺青師饒有興味地看完這對情侶争吵的過程，她問道：“你要紋什麽？想好了沒有？”

她翻開圖冊，上面打印出來大大小小适合刺青的圖案，“美女，我建議你紋兩只天使翅膀，氣死你男人。”

紋在肩胛骨上，就好像有了一對翅膀。

艾桃和刺青師聊得很開心，不過對她的建議都搖搖頭，她笑得誘人，“我要紋……他的名字。”

刺青師詫異地瞥了他一眼，林穆清也是胸口一震。

“林老師，過來寫一下你的名字，要你的親筆簽名。”艾桃嗓音嬌媚，眉梢帶着逗弄的成就感。

刺青師忍不住勸說她，“美女，你想清楚了，要是你換男人了，洗紋身可是很痛的。平時我看那些情侶紋名字的，就像是看傻逼。”

林穆清表情一窒。

“沒關系，我再來找你，幫我在上面劃一橫。”艾桃開玩笑道。

林穆清盯着她的頭頂，眼神晦暗不明，“艾桃，不要紋了。”

“你對我們的感情沒信心？”艾桃笑得活色生香。

他喉結動了動，心情複雜。

刺青師讓他寫了林穆清三個字，掃描進筆記本電腦，略做設計修改，放大放小，再打印出來一張。

“紋哪裏？”

“手臂。”

刺青師打印出來一張紙，将大小往她手臂上比劃，選擇合适的大小。

林穆清這三個字筆勁有力，字就像他這個人，冷冽深沉。

艾桃和刺青師聊着刺青的事，比如說刺青完有什麽忌口的，可以碰水嗎等等。

他眼眸發深，想了又想，既不想她紋，又想讓她紋。

他發現自己在心底深處也是個卑劣的人。

比劃好了大小，挑選了顏色，刺青師建議她紋在後肩，并且去掉前面兩個字，就紋一個清字。

艾桃沒有猶豫，要紋一個名字。

刺青師戴上耳機聽着歌，幫她消毒，開始刺青。

剛紋一下，艾桃眼角眉梢就紅了起來，她抓着林穆清的手，用力地捏着，語調哀哀的，“疼……”

“別紋了，好嗎？”林穆清握着她的手，聲線柔和地勸說她，“沒有必要用紋身來證明。”

她皮膚賽雪，冷白色調，白得晃眼。

當深色的染料進駐到她的皮膚裏，顯得她越發瑩白。

後肩那塊皮膚泛起了紅，林穆清握着她的手越發用力，他眼神飽含深意，盯着她精致漂亮的臉頰，像是要将她記在心裏。

“恩……嘶……有點疼。”她叫得又嬌又媚，“你都不心疼我。”

他心情複雜，眼睛不由紅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艾桃盯着他，一瞬不瞬，“因為我喜歡你啊。”

林穆清抿着唇，繃着臉，輪廓冷硬。

在昏暗的小店中，艾桃可以看到他清晰的下颚線，削俊的臉龐，黑眸裏的無盡掙紮。

紋身結束了，刺青師收拾好，叮囑了艾桃一些紋身後的事項。

“有問題在微信上問我。”刺青師說道。

“好，謝謝。”艾桃微笑。

刺青師頓了下，“要是以後想改紋身，記得找我，我幫你再設計下。”

艾桃笑得不行，“這麽不看好我們啊。”

刺青師沒再說話。

從大廈裏出來，林穆清身上的寒意越發驚心動魄，他拉着她的手臂，入手之處是光滑細膩的皮膚，一想到她後肩的刺青，他心緊了緊。

“你弄疼我了，林穆清。”艾桃不滿地哼哼。

林穆清拉着她，在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她笑得勾人，“原來你在想這件事，想一天了吧。”

拉着她進房間，他眼眸裏的光有些深，嗓音暗啞危險，“你不是喜歡我嗎？”

喜歡到要把他的名字紋到身上。

但對林穆清來說，這像是一種負擔，一條枷鎖，一項束縛。

夜色中，他們像兩株交纏在一起的水草。

艾桃是第二天回到家的，她補了會覺。

艾明榮白天在外忙着社交，談項目聊工作，晚上回到家，聽保姆說她一天沒出門了。

艾明榮臉色才好了些。

“小姐，吃飯了。”保姆叫她下來吃飯。

艾桃穿了件露肩的泡泡袖上衣下來吃飯。

艾明榮問道：“填報志願填得怎麽樣了？不要忘記交。”

“填好了。”

“第一志願是哪一所學校？”

艾桃不動聲色，笑道：“J大附屬的二本學院。”

艾明榮眉心一跳，他沒有當場發作，當他看到艾桃轉過身後，後肩上的紋身時，臉色當下就沉了下來。

他直起身，握着她的肩膀，眼裏有怒意，“你肩膀上的是什麽？”

艾桃裝模作樣地側過頭掃了眼，語調輕飄飄，“紋身啊。”

艾明榮不敢置信，“你瘋了是不是！？你把他名字紋在身上，你以後的老公看到了會怎麽想！”

她轉過身，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們結婚，他是我老公不就行了。”

艾桃笑得愈發開心，“就像你一樣啊，反正老婆的爸爸會幫助他的事業。”

艾明榮的臉色越來越沉，仿佛染了一層墨在上面。

“你閉嘴，明天就去把紋身洗掉。”他嚴厲地說道。

艾桃脾氣倔起來，“我不洗。”

兩人的争吵引起了保姆的注意，眼看着艾明榮擡起手，保姆輕咳了聲。

“怎麽，你又想打我。”艾桃笑容挑釁。

艾明榮壓下翻滾的情緒，氣憤地放下手，上樓進了書房。

破舊的大廈裏，招牌燈光刺眼，刺青店的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響。

“下班了，明天再來。”刺青師懶懶地說道。

她擡起眼眸，見到來人時愣了下，過了會，笑了笑，“想不到啊，你長成這副高冷大帥哥的樣子，也會這麽傻逼。”

“麻煩你了。”林穆清開口。

“想清楚了嗎？這刺青永不消退并且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