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接軌

映入眼簾的, 是一塵不染的廣袤天際。

沒有一絲雲彩, 只是最為純淨的藍色。從遙遠之處舒展而來, 将世界化為一片汪洋大海。

許笙倒在地上, 随着溫熱的血液不斷湧出,肩膀與小腿處的疼痛漸漸淡去。但漫延身體各處的寒冷卻越發肆意, 仿佛伸出了冰涼的雙手,死死的将許笙摁在地上。

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

……當時打聽到納克爾哈德州治安極其糟糕, 就不應該同意來。

。。。

“X日中午12時許, 去往機場的高速路上, 一輛私家轎車因為追尾而撞上前方貨車,導致一人重傷昏迷。現司機林某某已經送往第一醫院進行搶救——”

新聞姐姐在說什麽奇怪的語言?怎麽聽不懂。

醫院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 坐着白色病床上的小孩吸了吸鼻子, 他一邊揉着自己亂糟糟的金發,一邊将電視遙控器上的調臺鍵全部按了一遍。在瘋狂調臺後,電視停在了一檔新聞。

“……我們接下來, 會着重讨論納克爾哈德州這周六的槍擊案……”

面前的電視正播放着新聞,CNN臺的金發記者正站着現場, 采訪着周邊居民。

“那是個瘋子!”中年男子有些後怕地說,

“他渾身挂滿了奇怪的包袱, 手上拿着一把槍,沖進人群就是……”

他身旁的妻子接過話來:“當時真是太意外了,我與我的丈夫只是想聽一下演講,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記者接連着采訪了好幾個人,畫面緊接着切換到了當日的現場。

“Terrorists, terrorists!!”人群一片躁動,女人尖厲嘶啞的聲音尤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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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笙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撞在肩上。她踉跄着退後幾步,困在四處逃散的人群中差點摔倒。

那個政客被保镖團團圍住,掩護着往後撤退。這種情況下誰還顧得上別人,心中全是自己的安危。

耳邊全是一片尖叫聲,咒罵聲與求救聲混雜在一起。

緊接着,是槍聲。

“砰——”

坐着病床上的人猛的回過頭,望向被人打開的大門。護士半扶着一位年輕女性,慢慢地走了進來。

青年女性望向坐着病床上看電視的小男孩,笑着沖他揮了揮手:“喬治,今天這麽早就起來了?”

喬治有些驚喜地跳下床,大大的藍色眼睛眨了眨,喊到:“ShhShen 姐姐!”

中文發音對一個美國小男孩來說,果然還是太難了。

她笑了笑,說:“我叫“雲?裳?小?築許笙”,不是Shh Shen哦。或者你可以叫的英文名Celina。”

喬治嘟着嘴剛想反駁,緊接着就被護士姐姐瞪了一眼:“你傷口還沒好,別亂動。”

許笙在護士的幫助下坐回病床旁邊,電視內的新聞還在放着,她瞧了兩眼。

“啊……這不是,”許笙頓了頓,“那天的新聞嗎?”

在納克爾哈德州槍擊案中,有十人死亡,三人重傷,一人輕傷。

子彈擊中了許笙的小腿與肩膀,但不幸中的萬幸,子彈避開了所有要害,她在休息了許多天後已經大致恢複了。

“你好的好快啊,”喬治羨慕的看向許笙,“都差不多可以自己走路了。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出院了?”

許笙回答:“是啊,我很快就要出院了。”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頭發,

“我要回去了,回中國。”

“诶——為什麽?”喬治鼓着腮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為什麽要去中國啊,如果你留在這裏,我可以把自己的花生醬巧克力分你一半。”

喬治極力的推銷着,揮動雙臂:“你不喜歡花生醬peanut butter巧克力嗎,人人都喜歡。”

許笙撲哧一聲笑了:“我喜歡啊,但我是肯定要回家的,我的家人在中國。”

“而且,我想回去見一個人。”

。。。

清晨的機場依舊十分忙碌,許笙拉着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懶懶地倚靠在标識牌邊打了個哈欠。

一位打扮端莊正式的女士似乎注意到她,小步走了過來。許笙連忙将松松架在鼻梁上的墨鏡摘下,順手別在胸口。

她向前邁了幾步迎上前去,輕聲說:“媽,我回來了。”

朱梁音女士微微地顫抖着,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許笙的臉頰。許笙一動不動,但朱女士的手最終只是輕輕地搭在了許笙的肩膀上,害怕碰到許笙傷口似的只是拍了拍,便收了回去。

“沒事就好。”她說。

許笙點頭:“嗯。”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向着機場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說話的,似乎只有在地上不斷滾動的行李箱輪子。

兩人上了車,車子右拐,駛入了機場高速。朱女士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許笙啊。”

許笙:“怎麽了?”

朱女士的聲音很沉穩:“開車,尤其是高速公路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四周,不要疲勞駕駛。”

許笙本來趴在車窗旁,此時默默地坐起來,問:“诶?哦哦,我知道了。”

朱女士定定地望着前方,手握在方向盤上:“前段時間就在這條高速路上,有個女孩就是開車追尾,撞上前面的大貨車,結果貨車沒事,她重傷昏迷。”

“天啊,”許笙小聲感嘆,“她現在怎麽樣了?”

“好像沒搶救過來,變成植物人了,現在還在醫院躺着。”

許笙有些惋惜地說:“好可憐啊……”

朱女士通過後視鏡望了許笙一眼:“所以你自己開車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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