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到了傍晚，趙鵬鵬開車來接人，段北軒磨磨蹭蹭的将近半個小時才出來，這個時候，劉賀還沒有回來。

老男人不會在外面過夜了吧。

段北軒心裏這樣想，面目也變的心事重重。

趙鵬鵬摁滅了第十個煙頭，看着他說：“你終于出來了。”

段北軒上了車，搖下車窗，望着眼前的獨棟別墅，低喃道：“走吧，送我回去。”

公寓漆黑一片，趙鵬鵬打電話問了物業，才知道電閘壞了。

維修需要半個小時，段北軒就這麽百無聊賴的椅躺在沙發，玩着手機裏的單機游戲。

“北軒，心情不好？”趙鵬鵬察覺出他的異樣，語氣帶着關心。

段北軒面色不改：“挺好的呀。”

趙鵬鵬見他不願意說實話，也就不多問，開始轉移話題：“秀玲姐說要給你招一個助理。”

段北軒狐疑道：“你不就是我的助理嗎？”

“對啊。”趙鵬鵬說，“但是我一個人照顧不好你。”

一個人确實忙不過來，尤其是趙鵬鵬這樣又當爹又當媽的。

段北軒搖頭：“不需要，有你就夠了。”

“可是...”趙鵬鵬覺得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沒有可是。”段北軒态度堅決，“我适應不了新人。”

“好吧，我跟秀玲姐說一聲。”趙鵬鵬心裏哀嘆，他要找段總漲工資。

一整夜，段北軒都沒有睡踏實，夢裏總能出現只見過一面的婁宇，那個人得意的笑着，站在劉賀身邊，畫面異常的刺眼。

段北軒醒了，他坐起身看一眼鬧鐘，發現才淩晨五點，向來懶床的他，第一次醒的這麽早。

都是夢的錯！

段北軒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将劉賀的聯系方式輸入在微信添加好友的框框裏。

白露說過，劉賀不玩微信。

段北軒還是不死心的想試一試。

搜索第十遍的時候，他終于死心了。

段北軒心裏又來了火，不管不顧的發了短信。

段北軒：[你醒了嗎？]

段北軒：[手機會響嗎？]

段北軒：[打擾你睡覺了嗎？]

段北軒：[你能猜到我是誰嗎？]

段北軒：[無聊無聊無聊無聊無聊無聊！]

段北軒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手，一連串發了好幾條騷擾短信，顯示成功的時候又有點後悔，這樣幼稚的舉動，有點讨人厭呢。

“叮～”

手機一閃而亮，段北軒用最快的速度打開來信。

對方回複：[小朋友，今天起的這麽早？]

段北軒的小心髒不受控制的“砰砰砰”亂跳，手指噼裏啪啦的開始回消息。

段北軒：[劉老師，你知道是我？]

段北軒：[我不是小朋友，我二十了...]

段北軒捧着手機等了五分鐘也不見對方回信，忍不住又發了一條。

段北軒：[為什麽不玩微信？]

這次劉賀回複的很快：[不難猜，只有你才會發短信給我。]

段北軒：[你昨天回家了嗎？]

段北軒：[你在哪裏過夜？]

段北軒：[還有，昨天是你抱我上樓睡覺嗎？]

一連串的問題，導致劉賀又沒了音信。

十分鐘以後。

劉賀回道：[這些問題，你可以當面問我。]

段北軒“蹭”的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拿着手機進浴室間，一邊洗漱一邊發着短信。

段北軒決定，他要讓劉賀注冊微信號，他喜歡跟對方以這種形式聊天。

讓劉賀玩微信，成了今天重要的目标。

趙鵬鵬困的哈氣連天，一邊開着車一邊抹着生理眼淚。

六點零五分，他被段北軒的奪命連環Call炸醒，不知道抽什麽瘋，居然起的這麽早。

“北軒，今天有什麽重要的事嗎？”趙鵬鵬滿心疑惑，不得不問一句。

段北軒愉悅的勾起嘴角：“今天有任務！”

趙鵬鵬愣了一下：“劉老師給你布置作業了？”

段北軒晃了晃腦袋，說：“不是，是我給他布置作業。”

趙鵬鵬的表情像吃了蒼蠅：“北軒，這麽早去瀚林小院，不會是想跟劉老師吵架吧。”

“吵架？”段北軒眨眨眼，想到早上的互動，美滋滋的說，“不會的，劉老師不會跟我吵架。”

這話趙鵬鵬相信，劉賀那樣一身傲骨的人，怎麽會跟別人浪費口舌呢，看一眼都是施舍。

七點整，段北軒來到瀚林小院。

劉賀正在前院坐着喝茶，旁邊支着畫架，上面是還未完成的畫像。

段北軒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說：“手機給我。”

許久，劉賀擡眸：“有事？”

“當然！”段北軒非常大膽，扯住他的衣服兜捏了捏，“快給我。”

劉賀搖頭說：“不在這裏。”

段北軒露出兩個酒窩，指了指旁邊：“是不是在畫室。”

劉賀沉默，無疑是默認。

“我去拿來。”

說着，段北軒就興沖沖的跑進屋裏。

十分鐘以後，段北軒終于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下樓時剛好撞見買菜回來的白露。

對方見到是他，一臉詫異：“段先生，今天這麽早？”

“嗯，早上好，白露。”看的出來，今天的段小公子心情很好。

白露認出他手裏的東西，臉色變了變：“劉先生他...”

段北軒順着她的話說：“他在院子裏啊。”

白露點頭，然後笑了，“段先生，您真是不一樣。”

段北軒一臉懵逼：“什麽？”

白露說：“沒什麽，我去準備早餐。”

段北軒來不及問白露話中的意思，拿着劉賀的手機噼裏啪啦一頓操作。

“給你。”完事後，段北軒将手機還給劉賀。

對方接過，放在手裏觀察着。

段北軒繼續說：“我幫你注冊了微信，以後我們用微信聊天，發短信太麻煩了。”

劉賀問：“有什麽話當面說不好嗎？”

“不一樣的！”段北軒音量提高，指了指手機頁面，“我們不可能一直見面，看不到的時候，可以用這個聊天。”

清晨的陽光永遠是那麽明媚，但此時此刻，卻比不上青年的笑容。

劉賀垂目思忖，他是一個俗人，當然拒絕不了美麗的誘惑。

有天使在他耳邊說：“劉老師，我喜歡跟你聊天。”

白露今天準備的早餐很豐盛，都是段北軒平時愛吃的，口味把握的也很好，讓這個愛挑毛病的段公子誇贊連連。

白露說過，劉賀從不跟外人一起吃飯。

段北軒喝了一口湯，看一眼坐在對面的男人。

心想：其實，老男人還可以，沒那麽醜。

早飯過後，劉賀打算回二樓畫室，段北軒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後。

他說：“你休想把我一個人扔在客廳。”

就這樣，段北軒跟劉賀一起進了畫室。

“劉老師，我畫的豬！”段北軒突然拿着畫板湊到劉賀身邊，邀功似的顯擺。

劉賀微微皺眉，眼中蒙上一層怒氣，原本想呵斥幾句，最終還是沒忍心：“不錯。”

段北軒蹬鼻子上臉：“我是有天賦的吧。”

劉賀挪開他擋在面前的畫板，語氣冷淡：“還行。”

段北軒突然問：“我跟婁宇，誰更有天賦？”

這個問題屬于自讨苦吃，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劉賀毫不猶豫的打擊道：“婁宇二十歲的時候，開了個人畫展，你可以嗎？”

“我......”段北軒氣的咬牙切齒，“當然可以，只要我想，沒有我做不到的。”

他沒有吹牛，只要他想，家族會幫他辦妥一切。

劉賀冷笑，眼裏泛着寒意：“沒錯，在資本家眼裏，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

“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段北軒扔掉手裏的畫板，咬着嘴唇委屈至極。

劉賀冷聲吩咐：“撿起來。”

“我不撿！”段北軒拒絕低頭，不僅不聽話，還狠狠的踩了一腳，“我讨厭畫畫，我讨厭你！”

段北軒發洩似的吼了一句，冷靜下來後有些無措，帶着猶豫和試探，輕喊了一聲：“你是不是喜歡他！”

許久，劉賀問：“誰？”

段北軒說：“婁宇。”

劉賀閉了閉眼，有些無奈：“我不搞師生戀。”

“......”

段北軒的脾性，屬于來的快去的也快，“婁宇小插曲”過去後，他又像小奶貓一樣窩在劉賀身邊，耷拉着眼皮看對方畫畫。

藝術無止境，這話沒有錯。

劉賀這一生，似乎都在創作中度過，十六歲離家，至今已有十九年，每天都沉浸在無數個美好的繪畫過程，享受着創作帶給他的靈魂缺失，他一直以為，人生只有過客，沒有可以停留的人。

也許，這是錯誤的想法，而且是特錯大錯。

他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每天早上五點準時起床，風雨無阻。原則性的問題可以出一本書那麽厚，沒有人可以破壞規矩。

這麽多年一成不變的原則，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打亂了所有，那個人踏進他的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他大吼大叫，還敢随便亂動他的所屬物品。

每當劉賀想用自己的态度拒絕時，便會迎上那雙晶瑩剔透的藍眸，滿是無辜的看着他，偶爾委屈的還會蒙上一層水霧，這讓劉賀束手無策，只能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很多人評價劉賀，說他冷血無情，心比石頭還硬。殊不知，劉老師心軟的時候，比任何人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