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眨眼之間，夕陽西下。

段北軒窩在床上睡了很久，是被手機鈴聲震醒。

打電話的是趙鵬鵬，說過來取車鑰匙，然後去美院把蘭博基尼開回段家別墅。

段北軒睡眼惺忪，光着腳丫下樓，一手搭在樓梯扶手往下滑，整個人懶洋洋的。

趙鵬鵬正在客廳等人，見他下來，低頭看一眼腕表，問：“北軒，一起走嗎？”

段北軒看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搖搖頭：“你先取車吧，晚上我自己回。”

“那怎麽行。”趙鵬鵬不放心，“你怎麽回啊？外面有車，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我去美院取車。”

段北軒把車鑰匙扔給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你不需要管我，我還想留下來吃晚飯呢。”

“......”

趙鵬鵬撓撓頭，他記得段北軒巴不得早點離開，現在怎麽還賴着不走了，真是奇怪。

來不及多想，既然段北軒不肯走人，趙鵬鵬只好先自己離開。

二樓畫室。

劉賀坐在窗邊，外面的楊絮像雪花一樣飄落，他目不轉睛的盯着看，總能想起青年在他耳邊說的話。

老劉，你是不是喜歡我？

劉賀垂目，輕輕摩擦着手裏的畫筆。

他認為，自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劉老師！！”

段北軒突然推開門，探頭進來喊一嗓子，“吃晚飯啦！白露買了雪媚娘給我吃。”

劉賀頭也不回，聲音敷衍：“你先去吧。”

“一起吧。”說着，段北軒走到他身邊，拽着他的衣袖，“一起吃，好不好。”

‘不好’兩個字原本要脫口而出，可是當劉賀對上青年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婉拒的話停在嘴邊無法拒絕，“你......”

“劉老師！”段北軒将臉湊近，無辜的眨眨眼，“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碰到你那裏，我真不是故意的。”

青年的聲音愧疚極了，可是眼裏卻泛着狡黠的笑意。

劉賀面色冷靜，聲音淡然：“一起吃飯吧。”

最後，還是段北軒贏了。

劉賀想，他是長輩，讓着小輩是應該的，誰讓你比人家大十五歲呢？

餐廳內，兩人成一排坐在一起用餐。

段北軒越來越放肆了，從最開始的保持距離，到現在大搖大擺的靠近劉賀，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劉老師，這個好甜，你嘗嘗。”

段北軒挖一勺雪媚娘遞到對方嘴邊，完全不顧及是他剛剛用過的餐具。

劉賀自然反應的往後躲，微微皺眉略顯不高興：“你自己吃吧。”

段北軒不依不饒：“你吃一口，會愛上的。”

劉賀捉住他的手腕，強迫他将手拿開，警告道：“別鬧，安靜吃飯。”

“我沒有胡鬧。”段北軒收回手，兇巴巴的問，“你是不是嫌棄我？”

劉賀沉默幾秒，回道：“我不吃甜食。”

段北軒重新露出笑容，像要證明對方不嫌棄一般，用筷子加了一塊豆腐，說：“這個不是甜的。”

“......”

劉賀又露出那種少見的表情，又氣又無奈：“小朋友，乖乖吃飯。”

段北軒“哼”了一聲，将豆腐扔進對方的碗裏，低聲反駁：“我不是小朋友。”

劉賀不語，看着碗裏不屬于自己的食物，有些頭疼。

“劉老師，潔癖是可以治療的。”段北軒幹脆撂下碗筷，開始科普知識，“專家說，潔癖不是病，只是人類的一種習慣，如果把一個嚴重潔癖的人流放到山上，他會慢慢習慣山裏的生活，久而久之就好啦！”

劉賀慢條斯理的吃着晚餐，并沒有插話的意思。

段北軒歪着頭，盯着男人的側臉看，繼續說：“劉老師，我可能表達的不夠清楚，我家裏有一本書，我明天拿來給你看。”

“......”

回答他的，只有空氣。

“劉老師，你覺得我普通話說的标準嗎？”

“劉老師，你為什麽少言寡語？”

“剛剛那句成語酷嗎？我最近背誦好多成語。”

“劉老師，好無聊...”

“......”

劉賀放下筷子，已經吃掉段北軒為他加的菜，平靜的喚一聲：“段北軒，吃完了嗎？”

段北軒搖搖頭：“沒有。”

“你自便吧。”

說完，劉賀站起身，屁股剛離座椅，便被人從側面抱住腰。

青年眨眨眼，懇求道：“陪我一起吃完吧！自己吃飯好無聊。”

劉賀冷着一張臉把他手撥開，說：“別不懂事。”

段北軒順勢抱住對方的手腕，像小貓一樣靠在他手上，乖乖的蹭了蹭，很委屈：“劉老師，我喜歡跟你一起用餐...”

手掌碰觸的皮膚白皙細膩，讓人流連忘返，劉賀第一次舍不得放手，就這樣妥協的重新坐回原位。

段北軒吃飯細嚼慢咽，動作很慢，時不時還說幾句話。

劉賀靜靜的看着他用餐，一如既往的默不作聲，偶爾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提醒嘴邊沾了飯粒。

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被墨汁染過了一般，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悶熱的濕氣，不出片刻，雨聲淅瀝蓋過了寂靜之夜。

突如其來的大雨，覆蓋了整個C市，雨越下越大，外面雷聲轟鳴劃破長空。

段北軒裹着毯子趴在沙發上，喝着白露走之前為他沖泡的牛奶。

劉賀從窗邊移步，來到他身邊，說：“今晚留下來吧。”

段北軒似乎一直在等這句話，咬了咬嘴唇：“我不要睡沙發...”

劉賀說：“二樓有客房。”

“我也不想睡客房...”

“想回家？”劉賀挑眉，“我叫輛車送你回去。”

段北軒往毯子裏面縮了縮，抿着嘴：“睡客房吧。”

客房早就被白露收拾妥當，似乎是提前知道他要留下來過夜。

段北軒躺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外面雷電交加，轟隆隆一直響，他有些氣悶的鑽入被子裏。

連雲發了幾條微信給他，都是關于演藝圈的事兒，想吸取一些表演經驗。

也許別人會指點一二，可惜這個人是段北軒，一個沒有太多想法的花瓶演員。

可能是午睡時間過長的原因，段北軒失眠了。

依舊是光着腳丫，首先來到劉賀的卧室門前，通過門縫可以看出裏面漆黑一片，證明主人已經睡下了。

段北軒呆愣愣的站在門前，腳下的地板有些涼，潛意識的腳趾頭全部向下蜷縮在一起，又冷又沒有安全感。

猶豫片刻，段北軒還是放棄了敲門的想法。

惹急了劉老師，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你在做什麽？”

“！！！”

突如其來的男性嗓音，吓的段北軒差點蹦起來！轉頭一看，劉賀高挑的身影站在樓梯口，黑暗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我睡不着...”段北軒嘟囔一句。

劉賀無聲嘆息，移步靠近他，“為什麽？怕雷聲？”

段北軒搖頭：“我不是膽小鬼，我失眠了。”

劉賀掃了一眼他裸露在外的腳踝，問：“為什麽不穿鞋？”

“習慣了。”段北軒低下頭，小聲說，“我家裏都是地毯的...”

劉賀眼神暗了暗，伸手攔腰一抱，很輕松的将人抱在懷裏，“帶你去穿鞋。”

段北軒摟着他的脖子，問：“劉老師，你也失眠嗎？”

劉賀沒接茬，而是抱着人來到客廳。

客廳裏開着一盞落地燈，在紅木地板上投下一片圓弧的光，是暖金色的，照的段北軒心裏暖洋洋的，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冷意。

劉賀将人輕放到沙發，轉身去玄關櫃裏拿鞋。

鞋子很新，可以看出是剛買沒多久的，款式雖然簡單，但是舒服程度卻出乎意料。

劉賀捉住青年的腳腕，将鞋子替他緩緩穿上。

段北軒動了動腳趾，一臉新奇：“劉老師，正正好好。”

劉賀直起腰，“嗯”了一聲，“以後，穿這雙鞋。”

段北軒盯着新鞋，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穿多大碼的？”

劉賀平靜地說：“看一眼，就知道了。”

“好厲害！”段北軒跳起來摟住男人的脖子，恨不得整個人挂在對方身上，“老劉，你真好。”

說完，段北軒舔了舔嘴唇，在劉賀的耳邊又補充一句：“還有，你一點也不老。”

劉賀怕他摔倒，按住他亂動的腰，輕聲問：“困嗎？”

段北軒眼睛睜大，“不困！”

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睡覺，只想跟劉賀在一起聊天。

劉賀開了一瓶紅酒，為自己和青年各倒一杯。

暗紅色的酒水，透過酒杯襯得青年原本漂亮的臉頰多了一絲妖異。

他用紅潤的嘴唇抿了一口，完事後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角。

段北軒是好看的，這一點劉賀早就知道。

“劉老師，原來你也喝酒。”段北軒晃了晃酒杯，語氣帶着詫異。

劉賀回道：“偶爾會喝。”

段北軒将酒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搖了搖手中的空酒杯：“再來一杯。”

劉賀依言為他添了一杯，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酒量如何？”

段北軒自信滿滿的點頭：“好，很好，非常好！”

說完，像是要證明一般，将剛倒入杯中的酒仰頭飲盡。

劉賀作勢要收起紅酒，“睡覺吧。”

“我失眠！”段北軒從沙發上跳起來，一把搶過劉賀手中的紅酒瓶，迅速給自己又倒了一杯，“好喝，劉老師，我們再喝幾杯。”

“......”

小朋友的話，果然不能信。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劉老師這麽溫柔的份上，各位老板點點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