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打人就打臉

“我不想跟美美分開，若他去的話，我就去。”

這是什麽話？傻人魚，為了一個朋友連前途都不要了？老板這回是真郁悶了：“我知道，他幫過你嘛，以後賺了大錢提攜他不就成了？”

“你不知道，你還是出去打聽一下他家裏的情況吧，”小米搖了搖頭，苦惱的游開了。

老板好不容易撬開了小米的嘴，怎麽可能願意讓他先走？連忙擺動尾巴追追追，結果小米的身影越來越遠，跟丢了。老板拍着胸口，懊惱也無濟于事，是自己的尾巴沒用，陰狠的低頭看去，上面的疤痕猙獰而醜陋，被斧頭砍傷的一幕幕似乎就發生在昨日。

紅了眼睛，老板陰森森的笑，哪有平時半點和藹之色：“是你們對不起我，所有人都對不起我，要什麽良心，呵呵呵呵……”

一擺手，一條黑色的人魚游了過來：“去，查查美美家怎麽回事。”

黑色的人魚悄聲無息的游走了，當天晚上，老板全知道了，頗為不屑。孩子多了，難免五根手指有長有短，要一碗水端平，簡直癡心妄想。小米真是太善良了，肯定以為自己走了，美美就活不下去了吧。

救命之恩啊……

行，帶上一個雖然麻煩，到了陸地把美美賣了，也算值回票價了。

其實這些天阿父阿母一直在蹦跶，到處說壞話，倒不是真的恨美美，而是想證明自身作風沒問題，全是小米搞出來的，有些小人魚也來勸過美美，明裏暗裏說小米不是良緣。事關小米清譽，美美不能一笑置之，努力的辯解。

兩條魚之間清清白白的，天地可鑒。

源頭在父母，美美回家去吵，哪怕上交四分之一的貝殼也行，奈何父母貪心太盛，要四分之三，于是一拍兩散。父母知道這樣做有效，似乎看見了金山銀山，畢竟小米賺的更多，更加熱情的到處說三道四。

歌劇院裏響起震天掌聲，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小米在後臺打個哈欠，游到老板休息室。

“通行證已經辦下來了，人類跟人魚通商不久，過海關時特別嚴厲，你懂的，我可是花了大力氣找了很多關系才疏通的，”老板魚一邊說，一邊掏出各種顏色的小螺，放在小米面前的海帶上：“累一天了，吃點零嘴。”

“美美的呢？”

“在這裏，”老板假裝心疼的嘆口氣，從包裏拿出兩張通行證：“先給你看看，這東西必須由我收着，出發當天才會給你們，以前有人魚弄丢了通行證，拖累大家，所以才立了這樣的規矩，不是我不信你。”

Advertisement

“我明白，”小米拿起兩塊石頭，入手微涼，看似不關心，實則觀察入微，老板別有所圖不能不防，若美美的是假的，那麽這些日子的忙碌豈不是成了笑話？到那時，小米會找機會撕了老板。将東西扔在桌子上，發出噹噹響聲：“行了，哪天走？”

“明日清晨！”老板心疼的拿起通行證左看看右看看，心裏暗恨小米不知道輕重，萬一壞了就廢了，嘴角卻揚了起來，非常和藹：“記得吃早餐，不然路上餓了我該心疼了。行禮別帶太多，缺什麽跟我說，到了陸地再添置新的。”

“好……謝謝你老板。”

“客氣什麽，都是一家人，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這樣……我不想美美有心裏負擔，到時候就說缺一個人行不行？”

“行行行，只要你自己不覺得吃虧就好，美美是個有福氣的，”老板對這種感情嗤之以鼻，大難臨頭各自游，不踩一尾巴就是萬幸了，美美到了陸地見了誘/惑，還能保持初心嗎？真是令人期待啊，若是斧頭要砍下來的那一刻，是自己留下還是推出好友呢？

呵呵呵……

小米覺得演戲真心累，心也累，不适合當壞人。明天就走，今天必須大吃一頓，索性買了最貴的魚，拎回家跟美美分享，順便說陸地的事兒，最近美美心事重重，總得讓他樂一樂才好。其實小米想管的，可又一想越俎代庖終究不好，必須美美自己厲害才行。吃了這麽大的虧，總該有所長進吧？

推門而入，小米看見美美在洗尾巴，用的是最細軟的海草。美美聽見聲音回頭看來，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倍顯可愛：“你回來啦，天，怎麽買飛魚？這太貴了，”要吃完上頓沒下頓了嗎？

“今兒高興，你聽我說……”小米把歌劇院的事兒說了，老板是商人，他有去陸地的權利，這次帶十條人魚，一半是護衛，另外四個名額中有小米，本來不打算去，正好有人生病去不了，所以小米就問問美美：“你不是想去嗎？若是你願意去我也去，互相也算有個照應，不然寂寞了怎麽辦？”

心情無比激動的美美差點撞到棚頂，忽然又冷靜下來：“這樣不好吧？我一個外人。”

“老板說了，讓你打雜還路費，要半年哦！”

“行，我答應，我願意！我去烤魚！”

“你不洗尾巴了？”

“啊！”美美一臉尴尬，高興瘋了。

小米搖了搖頭打包行李，美美搬開角落裏的石頭，用地火烤魚時，心裏想着別說半年，兩年都行，美美知道老板這麽說肯定是給小米面子，到了陸地人生地不熟的，讓在歌劇院裏打雜，一來可以吃飽肚子，二來也有地方住，過了半年，美美就能自謀出路了，小米的老板真是個好人！

魚肉散發着香氣，慢慢的美美的心思複雜起來，想起家裏的阿父阿母，要去陸地了，恐怕這輩子不會回來了……

吃魚的時候美美很正常，飯後說出去跟朋友告別，小米也沒多想，目送他離開。這一去……到了早上也沒回來，美美畢竟是原始魚，生在這裏，次日就走，肯定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處理，要見很多魚，小米便睡覺了，沒曾想左等右等美美也沒回來。

出事了？

小米快速找了一圈，急死了，到了約定時間，先去歌劇院看看美美在沒在，整個區集體出發，合合在魚群中很正常，小米本來只是掃一眼，卻發現了大問題，帶着頭罩的藍色小人魚不是幸幸嗎？他怎麽在這裏？

小米猛地靠近，臉色鐵青的斥責：“你二哥呢？”

幸幸傻眼了，合合也蒙圈了：“什……什麽二哥，美美不是跟你生活在一起嗎？”

“你以為帶着頭罩我就不認識你了嗎幸幸？美美呢？你們把他怎麽了？”

小米很少如此疾言厲色，老板也游了過來，他等小米等的肝都碎了，最怕出意外，結果真出意外了，知道人魚都喜歡去陸地，于是沒防備“贈品”只盯着小米，忘了派人瞅着美美了，真是失策，區長使者要暴走了，必須抓緊時間。老板笑的有些勉強，眼神裏閃着祈求：“小米啊，美美的事交給巡邏隊吧，咱們……上路好不好？”

“他不去我不去！”

“……”

“老板你看着辦吧，這個幸幸是冒名頂替的，應該怎麽懲罰？”

“你別胡說八道，小米，你太壞了，帶歪我二弟也就算了，你還想吞了弟弟啊啊啊~”

不發威真把小米當軟魚了，正反手啪啪啪啪的打過去，早就想這麽幹了，小米眼睛都紅了：“這世上你最沒有資格說他，你的名額是父母逼迫他交出來的，如今美美失蹤了，幸幸卻在這裏，你們一家子喪心病狂，魚神在上，就不怕報應嗎？”

合合倒吸一口氣，臉色慘白，要暈不暈的樣子，柔弱不堪。幸幸更是吓壞了，連忙躲在大哥身後，目光恐懼，瑟瑟發抖。

周圍人聽見小米的話本來有些義憤填膺，如今再一瞧這對兄弟的樣子，反而覺得小米咄咄逼人。

老板知道小米的性子，他又長得特殊，誰都關注他，想用藥都不行，馬上游到一邊找人問話，希望盯着小米的人能看見美美的去向，不然鬧起來，得不償失的肯定是自己，總不能衆目睽睽之下打暈小米帶走吧。

這麽能作，一定要賣個好價錢！還有那個美美，本想找個有錢人打發他，既然敢找晦氣，那就去當妓好了。

黑色人魚游了過來，他還真就知道，玩慣了盯梢的活兒，自然多留一個心眼兒，蛛絲馬跡都不放過。他立即領着人去，小米是魚精耳朵好着呢，馬上要跟去，老板攔在前頭，嬉皮笑臉的，見人要暴走連忙說：“別急別急，有些人必須收拾，但你們畢竟是朋友，你動手不好，小米，我這都是為你着想，你懂嗎？”

“懂。”

“來，吃點小海螺，消消氣，什麽都不是事兒！”

“嗯，你真好。”

認識小米這麽久，第二次聽見好話，想讓小米服軟，就必須對美美好喽？老板低頭陰笑，這麽好的關系，真想摧毀啊，到時候看見小米崩潰的樣子，哭得像個孩子，一定非常美妙，不會唱歌是嗎？會哭就行了。

區長大使那裏必須疏通一下，大鬼眼高于頂小鬼卻難纏，老板笑容滿面的游過去了，人情禮往他最在行。

不一會兒，美美來了，臉色憔悴，身上狼狽，原本鮮亮的藍色魚鱗暗淡無光，頭發更是亂糟糟的……經歷了什麽？小米很擔心，美美卻笑得燦爛：“從此，我只剩下你了。”

“我……是條野魚，你若是願意，咱們以後就是家人。”

美美虛弱的點頭：“好。”

另一邊啊啊啊尖叫，幸幸被拖了出來，合合吓得游上前又縮回去，很怕連累自己。幸幸哇哇喊着大哥~大哥救我~眼見合合低頭，幸幸心如死灰。正好又看見了二哥，他最疼我了，再次凄慘的叫起來，每次都幫他的二哥就像失聰了一樣，不動于衷，任由那個撿來的白眼魚打理頭發。

啪啪幾巴掌打在臉上，幸幸不敢叫了，被強勢的巡邏隊送走。敢冒名頂替？罪名不小，下場可想而知。

區長使者坐在飛梭上，這玩意兒是人類發明的，是非常強大的水下發動機，速度相當于人魚的十倍。機器下面垂着很多鎖鏈，一條條的人魚游過去，拉住鏈子。巡邏隊的人到處檢查了幾遍，也抓住鐵鏈發出信號。使者開動機器，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快速行駛起來。

要去陸地了，有點興奮，小米聽了很多關于大陸的傳說，自然也是向往的，不知道人類有沒有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