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陌上花

顧南依知道坐上後位的人不會沒有手腕，手底下也沒有什麽幹淨的，但、但知道和遇到，真的是兩碼事。

被強迫地擡頭對視，顧南依終于從女人眼裏看到了一絲別的情緒——輕蔑。

“呵，果然有幾分姿色。”皇後一句話令顧南依顫了顫。

她慘白着臉生怕皇後就這麽把她處理了。瘋狂的呼喚系統，系統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說好的積分兌換金手指呢！！！

『100積分抽獎一次。宿主仍需努力。』

顧南依只覺得天色昏暗下來，不過她還沒抱怨，皇後卻松開了手。顧南依差點兒就揉自己下巴了，但她還是忍住了，并且利索地跪倒在地，“是奴婢冒犯了，求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呢？”這話本可以說得俏皮可親，但在皇後嘴裏仿佛就是反問了，冰冷地何罪之有，更像一種嘲諷。

顧南依能說什麽？說她根本沒想勾引皇上？說是皇上瞎了眼非要她來？說她和皇上是純潔的友誼？啊呸。她和皇上可連友誼都沒有！

“記住你的身份。”皇後語氣輕巧，“不然，怕是本宮又得出一份撫恤錢了。”

“奴婢知道！”

皇後走的果斷，顧南依倒是松了一口氣。回過神來才發覺渾身都冷得可怕。

啊！！！和皇後比起來，皇上的威嚴算個什麽啊——

被皇後娘娘從頭震懾到尾，完全是一動也不敢動啊！

皇帝過了一會兒才來，他看見收拾好的龍案以及研磨好的墨，心情有些愉悅，便坐下批閱奏折起來。

顧南依告了聲退，今天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

不得不說，做磨墨的比洗衣服輕松多了！這大概是顧南依唯一的安慰了吧。

第二天，皇帝給了她本詩集，讓她無聊可以看看。

第三天，皇帝給了她一本雜記趣史，還命人做了糕點送至禦書房。皇帝是不吃的，這東西已然落進了顧南依肚子裏。

就這樣，顧南依因着皇帝的小恩小惠的施舍，成功在宮內成為了名人。

随便拉個宮女，都知道那個“耍盡心機”“爬上龍床”将皇帝“迷惑”得不要不要的狐貍精顧南依。

顧南依表示有些懵逼。她不過吃了幾塊糕點，看了幾本書，怎麽就連物種都變了呢？

這天顧南依研磨完畢，皇帝卻沒給她書讓她去一旁看書吃點心，而且将毛筆遞給她。“拿着。”

顧南依有些懵逼地接過。

“給朕題句話吧。”

“啊？”顧南依終于明白皇帝意思，驚訝出聲，她抿了抿唇，有些苦惱。

“怎麽？連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都能随口作出的你，現在一句話也想不出來？朕可不養閑人。”皇帝語氣随和，仿佛只是玩笑之語，但還是令顧南依顫了顫身子，捏着筆深思起來。

她是斷然不寫什麽關于愛情的名句的，只是，一時間，也不知寫什——等等。

顧南依突然想到一句話，深呼吸幾次使自己平定下來，在心完全平靜之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提筆——

“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

顧南依的字娟秀小巧，卻也不失風雅，不是一眼看上去令人驚豔的，卻是讓人越看越喜歡的那種。皇帝沉默地盯着那十個字良久，道了聲，“好。”

顧南依小心地放下筆，“是奴婢逾越了。”

“不必行禮——唉。若朕能夠早些遇見你，那該多好？”皇帝幽幽嘆了一聲，“你當真，不願做妃子？”

“奴婢不敢奢求。”

“罷。你且下去吧。”

顧南依精神抖擻地出去，準備再逛逛皇宮，畢竟皇宮這麽大……她現在都沒有認清楚。

但是顯然今天的顧南依不怎麽走運。

她準備拐彎去花園看看的時候，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她想掙紮，結果意識卻漸漸離她而去。眼前陷入黑暗。

再睜眼，入目卻是陰暗的環境。顧南依腦袋依舊有些昏沉，擡手想揉揉腦袋，卻發現手腕上的鐵鏈？

她臉色慘白，這、這不會是……小黑屋？！

劇情裏的确是有這麽一段，因為穿越女勾引皇上太猖獗，皇後決定“敲打”一下她，便把她虜了來，折磨了一番。

當然，在穿越女奄奄一息的時候，皇帝終于找了過來，并且救下了她。對皇後徹底沒了感情，決心廢後。

只是……

顧南依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怎麽就走到這個劇情來了！她、她分明什麽都沒做！

就在在剛剛！皇帝還放棄了讓她做妃子的念頭！(顧南依個人認為)

“醒了？”皇後打量着顧南依，“秋月，你出去。”

話音落，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有些遲疑地離開了。關上門。

“說，你有什麽目的？”

目的？！顧南依瞠目結舌，什麽、什麽目的？“目的？奴婢、奴婢只不過想活下去……”

“活下去也有許多種活法，不是麽？”

顧南依抿了抿唇，“逍遙自在，無拘無束。”

皇後一怔，冷然的眸子裏帶了絲嘲諷，“憑你？呵，這般急着爬上龍床，可自在不自在……你以為，他能給你？”

爬、爬上龍床？！開什麽玩笑！

“我沒有！”顧南依急得連奴婢都忘記自稱，“我才沒有！”

皇後嗤笑一聲，轉身在桌案上拿了一……一條？鞭子？漆黑的鞭子。

那鞭子通體漆黑，上面的倒刺宛如毒蛇的尖牙，在暗色下幽幽地盯着她。

顧南依顫抖起來，“你、你要幹嘛……你別過來……”她帶着哭腔，恐懼極了。她長這麽大，一直都是乖乖女，父母連斥責她都很少，打她就只是說說而已了。而鞭子這種東西……顧南依長這麽大都沒見過。

“啪”沈歆婳抖開長鞭，在空氣中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爆空聲。

“這就怕了？說，你是什麽目的接近蕭文？”

『蕭文是皇帝名諱。宿主大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請安心。』

安心你個頭啊安心！那可是鞭子！鞭子啊！！！你看上面還有倒刺啊！！！

系統的安慰一點兒作用都沒有，顧南依軟聲哀求，“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

“奴婢……賤婢……”顧南依急忙改口，她盯着沈歆婳手中的長鞭，“求你了……皇後娘娘……奴婢真的沒有……”

“像你這般弱的，也是少見。”沈歆婳眼底寒意不減。會吟詩，有文采，柔弱可人，的确是蕭文會喜歡的類型。

雲國尚武，國內百姓無論男女，皆練武強身。即使武功不強，但也沒有體弱之人——除了眼前這個。

據秋月的資料，顧南依，十五。父母早早病逝，被親戚接濟，然後……送來了這裏。

沈歆婳看着那本不寬大的宮女服穿在顧南依身上，竟顯得略微寬大起來……是該多瘦弱？許是受了不少苦？不過，這就是她勾引蕭文的理由？

若是蕭文二話不說封了顧南依個才人，親熱一陣子也就過去了。偏生蕭文什麽都沒動作。

沈歆婳面色陰沉得可怕，她覺得蕭文興許認真了。

她與蕭文，為何會走到如此地步？

他們自幼相識，一同長大，沈歆婳喜武，蕭文喜文。沈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沈家兒郎娶親，定要找個聰慧溫婉的，因為沈家是武将世家。如此也算是……互補？相對的，沈家姑娘便要找個武力高強的，必須戰勝沈家大哥才能提親。

蕭文，他武功平平，也不勤加鍛煉，每日鐘情書畫詩詞，最不得先皇心意，是雲國皇室的另類，也是笑柄。

偏生，蕭文與沈歆婳，互許了心意。

飽讀詩書而又溫文爾雅的蕭文，憑着溫柔和情深，令沈歆婳傾心。

沈歆婳的武學天賦極高，最得沈大将軍喜愛。沈家幾個哥哥對這個武力高強的妹妹也是捧在手心，摩拳擦掌地要教訓拐走自家妹妹的混小子。

在知道是蕭文後，沈大将軍甚至差點氣暈過去。

可沈歆婳就是一根筋，喜歡就是喜歡，怎麽都不肯放棄。

蕭文打不過沈家大哥，沈歆婳打。

蕭文地位極低，沈歆婳鼓勵支持他。

蕭文被皇兄嘲諷欺辱，沈歆婳便助他奪得了皇位。

但蕭文卻漸漸冷漠下來。身為雲國君王，怎麽可以過得像曾經不受寵的皇子一般？沈歆婳在把蕭文□□成為一個帝王的同時，蕭文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郎。

沈歆婳如何能甘心。

她付出了這麽多，卻無絲毫回報。

她貴為皇後，看着蕭文在花叢流連，獨獨冷落了她。年年秀女進宮，沈歆婳那般挑選，蕭文卻依舊寵幸。

“啪”

她忍不住對着空氣揮了一鞭子，回神對上顧南依哭得紅腫的眼睛。

顧南依是被沈歆婳越來越冷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吓哭的。

“哭什麽。”沈歆婳本就煩躁，見顧南依這副模樣，更是礙眼。呵，她還沒做什麽就已經是這副可憐樣了，若她做了什麽，這狐媚子指不定在蕭文那如何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