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惜紅衣

“啊？我、我就是……想看看……就是好奇……”顧南依有些羞澀，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叫人的……嗯，你們會彈曲嗎？能給我唱一段就好……”

“這自然是可以的。”那男子有些輕浮地笑了笑，擡手勾了把顧南依下巴，把顧南依逗得臉紅，“公子哥兒可是青澀得很吶？我想他們見了您，即使是現在，也是願意接客的~”

“咳、我不叫人，真的。”顧南依側了側頭，有些尴尬，“我就想聽支曲兒，你随便都行。”

那男子許是沒見過來這兒就為了随便聽支曲兒的，他見顧南依看着年幼，想來是未經人事又好奇得緊的小少爺，躲着家裏人偷偷跑出來見見世面吧？

“那行，那就唱曲兒。”那男子也沒含糊，當即叫了兩人，就給顧南依真唱了曲兒。

唱的是常見的曲兒，婉約凄柔的。

顧南依和他們進了包房，曲兒一首首地唱着，顧南依本聽得興致勃勃，到後來聽得有些昏沉，竟是差點兒睡了過去。

那兩個小哥也識趣，見顧南依不想聽曲兒，便也沒唱了。顧南依給了錢和小費，那兩小哥見顧南依不怎麽想離開，便開口給顧南依講了許多趣事，逗得顧南依直笑。

“你若是來我們這兒，恐怕就會變成頭牌了。”顧南依告辭的時候，那男子揶揄一句，“下次出來還是帶些人，免得被人誘騙拐走了。”

顧南依撇撇嘴，顯然沒放在心上。

待他一走，那男子臉色便凝重起來，半晌才又松了口氣。

他在勾顧南依下巴的時候，莫名感覺到一股殺氣，那種從腳底生起直逼心間的寒意，令他知道這小公子還是有人跟着保護的。

——也是，這小公子長得如此俊秀，家裏怎會放心這般年紀将讓他一人亂跑？

小公子一走，那種隐隐被人盯着的感覺才算消失。

這都是什麽事兒~不過，那小哥兒出手也是幹脆。

男子掂量了一下手中銀兩，笑得開懷。

顧南依出了這兒處，想了想，覺得白天去青樓也沒什麽好玩兒的，看了看天色，她去用了午飯，跑到一處池塘風景區逛了逛。

皇城如此之大，顧南依四處随意走走，一路走一路觀賞風景，打量着周圍人的衣着等等，倒也令她很是愉悅。

她一直逛到暮色下來，才趕回客棧，用了晚飯。

晚飯過後，顧南依在屋子裏沐浴更衣，束好胸，換了件新衣服，在屋子裏打了個瞌睡休息了一會兒，見天色微暗這才出門。

她走到青樓門口，看見一個老鸨外面門口拉客人，老鸨長得也不醜，不過看起來約摸三四十歲，年紀有些大，但從五官中，也可看見她昔日的絕色。

顧南依擡腳進去，那老鸨倒是笑着多看了她兩眼，“這位客官可是第一次來？那可得找幾個溫柔的姑娘伺候了。”

顧南依忍不住紅了耳根，急匆匆地進去了。

她看了看廳中喝着酒，摟着姑娘的男人，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這味道實在不怎麽好聞。

“公子可要定一間包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如黃鹂低語般在她耳側響起，擡眼，看見的卻是一個穿着烈火紅衣的姑娘，她臉上畫着濃妝，豔麗而張揚，眉眼間盡是帶了絲傲氣。

“可、可以嗎？我只要聽幾支曲兒就行……”那姑娘湊近她，顧南依聞着這姑娘身上的香味，有些害羞起來。

“公子能付錢，又有什麽不可以呢？紅衣這就領公子上去~”紅衣一邊說着，一邊帶着顧南依走上二樓。

顧南依沒有發現，原本摟着姑娘喝小酒的男人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樣。以及……他們随後的憤怒目光。

老鸨也有些驚訝，不過她依舊挂着笑容，拉着客人。

進了房，紅衣便軟了身子，仿佛沒有骨頭一般軟在顧南依身上，蹭着顧南依，“公子~想聽什麽曲兒？”

“随、随便都可以……”顧南依挪了挪身子，那害羞的模樣令紅衣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命人布上酒菜，又召開兩個姑娘在顧南依身邊伺候她吃菜喝酒，這才施施然坐在對面，擺好琴。

琴音一響起，顧南依便凝神靜心聽着，她身邊兩個小姐姐看她這副模樣有些好笑，不過還是依着紅衣的吩咐給她灌着酒。

這酒不怎麽腥辣，甚至帶了絲兒甜味，顧南依沒有反感，她們喂她也就喝了下去。

一曲終了，顧南依竟是被灌了好幾杯酒了。

顧南依有些暈乎，但意識還算清醒，“姐姐可別再灌我了，饒了我吧，待會兒我還得回去呢。”

“那與我再飲一杯如何？”紅衣給顧南依再次倒了杯酒，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擡手，“嗯？”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顧南依拿起酒杯，小心的喝完。她喝完時，看見紅衣頗為豪氣直接一飲而盡，末了将被子翻轉，示意一滴未剩。

“那奴家再為公子彈奏一曲吧。”紅衣眼底帶着笑，也沒聽顧南依意見，便又坐回去。

這一曲極為輕柔，舒緩，聽得顧南依全身心放松下來，她竟是生出幾分困意。

等到紅衣停了琴，顧南依已經醉意已經上來，但她也意識到自己醉了。

“這位……姐姐……我、我這就告辭……這是、這是今天的……銀、銀子……”顧南依掙紮着起身要掏錢，一個沒站穩竟是向後倒去，紅衣一怔，條件反射地拉住她，這麽一扯，顧南依竟是倒在她懷裏。

——“紅衣！”

紅衣頓時一個激靈，她摟着顧南依扭頭，看見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在窗外凝視着她……

“大、大人？”

這吹得什麽風？大人怎麽過來了？！不不不，大人那語氣怎麽那麽危險？自己應該沒有犯什麽事兒啊！紅衣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小心地讓顧南依坐在凳子上，行了一禮。“屬下見過大人。”

天知道沈歆婳有多氣。她跟了顧南依一天，小家夥早晨想去賭場，還好沒進去，也就不提了。但她居然進了倌館！不過聽支曲，到也還行……

再後來，就是沈歆婳跟着顧南依到處亂逛，她跟着顧南依，看着顧南依似乎看什麽都覺得新奇、開心的模樣，心情也是很愉悅的。等到顧南依回了房，沈歆婳想顧南依估計玩累了歇息了，也就放心的離開了。

她回了沈府，可沒讓她沈家一大圈子人高興壞了，要不是她再三申明是偷跑出宮。沈老将軍大手一揮可就要興師動衆地設宴了。

與娘親聊了會兒家常，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好，又與大哥二哥說了明日找他們有事情單獨談談，便回房歇息了。

可回了房，沈歆婳便有些放不下顧南依，于是決定回去看看顧南依睡下沒有。

這一回去可好呢！屋子裏哪裏還有人？！

沈歆婳幾乎是拎着小二衣領子，小二顫顫巍巍半天才說清楚顧南依可能去了青樓。

皇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樓是哪家？

憐紅樓啊。

沈歆婳這才稍稍安心，憐紅樓的主子是她屬下。但沈歆婳還是用輕功趕了過來，她懶得走大門，聽到了紅衣的琴聲，便直接準備找紅衣問問顧南依的下落。

這可好，一眼看去顧南依就被紅衣摟懷裏了。

“屬下、屬下近來應該……沒有犯什麽錯吧？”紅衣小心翼翼地問道。可她家大人的臉色怎麽更難看了？

“你灌她酒了？”沈歆婳見顧南依哼哼唧唧地坐在凳子上，身子軟趴在桌上的模樣，皺了皺眉。

“啊？啊！只是一點兒甜酒……咳咳，甜酒。”紅衣這下尴尬了，原來她準備調戲的小姑娘是她大人的？

“屬下不知她的身份。她一開始來到此處，屬下見她眼神幹淨，而且很……害羞，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本欲想灌着酒套套她的話玩玩兒……咳，誰知這是大人您的……”紅衣有些尴尬的解釋，見她家大人還是冷着一張臉，有些欲哭無淚，“她不是來找姑娘的，只是來聽曲兒的……”

“嗯。”沈歆婳眸子暗了暗，走近顧南依，擡手捏了把她的臉，小家夥皺了皺眉，哼哼唧唧地伸手推她。

“可認得我？”沈歆婳把腦袋湊到顧南依眼前，語氣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紅衣在一旁驚得說不出話來。

更讓她吃驚地是，顧南依居然一揮手啪地打在沈歆婳臉上，雖然力道很輕，像是玩鬧，也不疼，但那聲音可是實實在在的。

沈歆婳沉了臉，捉住顧南依的手，一時沒控制好力道，小家夥便哭起來“疼……”

沈歆婳嘆了口氣，“顧南依？”

“我讨厭你……”顧南依嘟嘟囔囔地，眼裏閃着淚花，“嗚我才不要看到你……大壞蛋……”

她哭鬧着，像個孩子。沈歆婳一時間竟沒了脾氣。“跟我回宮，可好？”

“不、不不回宮……嗚嗚我不要回去……宮裏有變态……嗚……”

“變态”的臉色變得有些青黑，她冷冷斜了一眼站着看戲的紅衣，紅衣連忙退了出去。

“那你想去哪裏？”

“我……我……我想回家……”顧南依呆怔起來，吸了吸鼻子竟是又哭起來，“我要回家……嗚嗚我要爸爸媽媽……哼嗚……”

“爸爸媽媽？”沈歆婳皺了皺眉，想來是爹爹和娘親的意思？小家夥想家了？可她雙親不是早就——沈歆婳揉了揉顧南依腦袋，“乖，不哭了。你喜歡誰？”

“唔——在這裏……秋月對我最好了……”顧南依哼唧着，“喜歡……”她說着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歆婳臉色可謂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