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當跑得直喘的簡恒出現在面前的時候，秦城甚至都沒想好從哪開始說，從哪開始問。

一系列事情發生的太快，超出了大腦負荷，他現在就像個死機的電腦，什麽都不知道。

“你……”簡恒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還不敢去問宋映梅，一個人在下面找人急的要報警，現在看見人脫口而出就要責問“你幹什麽呢！”。

但秦城崩潰的表情又讓簡恒把話咽了下去，下意識覺得是秦城家裏出什麽事了。

簡恒聲音還有些喘，邊走過來邊低聲問：“怎麽了？”

“剛才蘇單全來了。”秦城忽然說。

“他幹嘛了？”簡恒眉頭緊蹙，語氣冷下來，“他打你了？”

秦城嗓子幹澀，過了很久，聲音才慢慢從嗓子裏擠出來：“你是，同性戀。”

簡恒猛地頓住。

秦城看他的反應心就涼了一半，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口問：“簡恒，咱倆兄弟一場，你跟我說實話，你，你是不是……你要是說不是我現在就出門我替你揍死那——”

“我是，”簡恒垂着眼睫打斷他，半晌，擡頭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頓，“我是同性戀，我喜歡Alpha，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秦城覺得他的心跳都随着最後這四個字一起停了。

現實像一座大山，毫無防備地落在了他和簡恒之間。

他翻不過去。

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想過，但都被他刻意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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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天大的事他的第一個反應都是沖上去，在簡恒是不是喜歡Alpha這件事上他卻慫了。

大腦一片混沌，甚至于到現在他都覺得是蘇單全戳破秘密，都是蘇單全這個傻逼的錯，和簡恒無關。沒有蘇單全他和簡恒會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他完全沒想過事情會發生的這麽突然，沒有一丁點先兆，沒有一丁點準備時間。

忽然戳破，忽然承認，忽然告白……

腦子像是被半包煙的霧罩住了，一點都轉不起來，整個人被塞進一個狹小的空間，怎麽掙都掙不出去。

秦城不知道該用什麽眼神看簡恒，更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

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秦城下意識地想再次逃避，簡恒的目光卻死死鎖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秦城不能轉身就走，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只能張了張嘴，問：“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不知道，”簡恒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眼裏的情緒不加掩飾，濃烈得秦城不敢看，“很早就喜歡了。”

秦城擡頭瞪着他，忽然覺得憤怒，無力的憤怒。

他拿命交的兄弟早就喜歡上他了，他還傻逼一樣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底線。

他就是個傻逼。

秦城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簡恒那樣的人怎麽會喜歡上他，這比簡恒是同性戀還讓他難以接受。

簡恒會看上他哪兒？

這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還是那一身的債？還是他每天都能嚯嚯得簡恒收拾八百遍屋的邋遢？

他這麽完蛋的人，怎麽能讓他兄弟喜歡上！

簡恒是不是傻了！

秦城狠咬着牙，不知道是在生簡恒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總之渾身上下都燒着一股無名火，恨不得直接一把火燒死他倆，誰都不用糾結喜歡不喜歡了。

簡恒的表情從被戳破那一瞬間就平靜下來，垂着眼看他，像個局外人，看着他像個滑稽小醜一個人在那裏糾結憤怒無奈。

秦城被自己的腦補激怒了，一把攥住他的衣領，語無倫次地質問：“你說！你喜歡我幹什麽？！你他媽，你他媽喜歡誰不好！我有什麽能讓你喜歡的！我就這麽個廢物，你——”

“你有多好你不知道麽？”簡恒打斷他，右手碰了碰他的臉，拇指用力一下下壓着他的眉骨，微皺着眉眼神認真，“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很好，是因為我是同性戀，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糾結。”

“不是……”秦城抓住他的手，想說這也不是簡恒的錯，同性戀就他媽不是錯！但此情此景說什麽都不對，說什麽都像是在變相接受，他也什麽都說不出來。

“是。”簡恒看着他眼睛。

“是個瘠薄是！”秦城一口氣悶在胸口，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憋死了，“我們當兄弟，就只當兄弟不好嗎？我什麽都跟你分！我的就是你的！不好嗎？！你幹嘛非得，非得喜歡我！你他媽是不是瞎了！你喜歡誰不好！操！我不是說同性戀不好，我是說我——”

簡恒忽然笑了，沒說話，嘴角的弧度是以往秦城最喜歡的，現在卻看都不敢多看。

“謝謝，這段時間。”簡恒輕輕探過頭，眼睛一直看着他。

他突然道謝，秦城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放大，整個人被名為“簡恒”的魔力定格，動彈不得。

直到嘴唇上傳來輕輕的觸碰，簡恒微涼的唇落在他唇上，他才大夢初醒似的擡手要推開。

簡恒先于他松開了手，拇指擦過他嘴唇，唇角抿開笑意：“傻麽，這才叫初吻。”

秦城整個人被這個吻釘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轉身離開。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大喊，讓他追過去攔住，再去質問簡恒。

“這算什麽？”“這個吻算什麽？”“他們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算什麽？”

但秦城最後也沒動。

追過去又能怎麽樣。

大喊你別走我們在一起吧？他又不是同性戀，怎麽在一起。

他可以和全世界撒謊，唯獨面對簡恒的時候說不出口。

他什麽都舍得給簡恒，什麽都能和簡恒分享，唯獨簡恒想要的他給不了。

秦城捂住眼睛，靠着牆慢慢坐到地上，感覺他被世界狠狠地耍了一次。

……

簡恒站在廚房，沉默地看着鍋裏早就冷了的湯。

這個結局他不是沒想過，從意識到喜歡上了天天吵着Omega的秦城開始他就想過無數次。

習慣未雨綢缪，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最不理智的方式。

承認，告白，道歉，離開。

簡恒把東西全倒進碗裏，眼睑垂着，端着碗走到垃圾桶旁。

沒有猶豫，随手扔了進去。

面無表情地收拾好廚房，簡恒洗幹淨手，翻開手機撥通了邵澤的電話。

“喂？”

“訂票，用你手機，明早的。”簡恒靠在廚房門口說。

“啊？”邵澤不明所以，“簡興國不是在逮你，這時候回——”

“越早越好。”簡恒打斷他。

那邊沉默了半晌，邵澤試探着問：“是，秦城——”

“嗯……吓壞了。”簡恒忽然笑了一聲，看着卧室裏秦城落下的校服外套出神。

這笑聽得邵澤心裏狠狠一跳。

“我和成斌接你，”邵澤很快地說，“恒兒，別想那麽多，同性戀怎麽了？他們不接受是他們，你不能多想，別瞎吃——”

“不怪他，”簡恒撿起外套，手指輕輕撚了撚領口上的“秦城”兩個字，“訂吧，老頭子不能把我怎麽樣。”

“我現在就訂，”邵澤說，“明早我倆在車站接你！”

“嗯。”簡恒挂掉電話。

手機“叮”地一聲。

邵澤：別吃藥！

簡恒回了個“嗯”。

又不是病，吃什麽藥。

秦城不記得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好像是接了他媽的電話，然後才回來的，路上好像還遇到了樓下的大媽，幫忙擡了袋大米，然後……不記得了。

簡恒的話加了什麽咒語似的不停回放，秦城強迫自己忘，可就是忘不掉。

渾渾噩噩地回到家，秦城第一次在他媽面前失态。

“怎麽了？”宋映梅放下手裏的活兒，不放心地看着他。

“……啊，”秦城擡頭，魂不守舍，“沒……有點兒，不舒服。”

“感冒了？”宋映梅起身摸了摸他腦袋，秦城眼神木然地站在原地，沒動。

“應該是。”腦袋裏一團漿糊，秦城丢了魂的木偶一樣，甚至說不出一句“今天比賽累的”。

不記得怎麽應付過去的，不記得怎麽進屋的，不記得什麽時候躺在床上開始看着天花板發呆的。

秦城被“簡恒喜歡自己”這個事實震驚得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回憶。

看着窗外的月亮，秦城強迫自己把重點放在簡恒那段視頻上。

視頻裏的簡恒和現在的重合又分開，除了震驚外，秦城不能否認，他還心疼，他還憤怒，他恨不得抽死那對傻逼。

他努力把自己按在這種情緒裏，迷迷糊糊間睡着，做了個夢。

夢裏簡恒說剛才是逗他的，還問他吓壞了吧。

秦城傻樂，說你是傻逼嗎吓我一跳，擡手要摟他肩膀的時候抓了個空，簡恒忽然消失。

他在屋裏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着，推門出去的時候看見簡恒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按着要往車上壓，秦城瘋了似的跑過去要拉開他們。

一個醫生推開他，聲音冰涼：“他是精神病，有嚴重的同性戀傾向，已經騷擾到你所以要把他關起來。”

秦城大喊放開他我沒說過這種話同性戀怎麽了，時空卻在眼前扭曲，無論他怎麽跑都接近不了簡恒，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在他脖子上打了一針，簡恒立刻不動了，閉上眼睛任由醫生擡到車上帶走。

秦城喊到嗓子嘶啞，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角全是眼淚。

“簡恒……簡恒！”

不待身體反應秦城猛地坐起來邁下床，眼前一陣發黑，膝蓋一軟直接“嘭”地一聲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息了好久才清醒過來。

外面天還有些暗，挂鐘顯示現在是五點半。

簡恒起早跑步的時間。

秦城沒有一點睡意，心裏不踏實，一身冷汗地快速洗漱出了門，臨走前發現校服上衣落在了簡恒家。

深吸口氣拉開門，和拎着行李的簡恒撞了個對臉。

秦城不受控制地想起剛得知倆人信息素契合的那天下午，簡恒下去跑步，他下去買菜，倆人也是這麽遇見的。

“你——”秦城後知後覺地看見他手裏的行李，皺眉，顧不上心裏翻江倒海快把自個兒扯碎了的情緒，問：“你上哪去？”

簡恒看了他一眼，這次沒有等他，擡腿下了樓梯。

秦城腦袋裏繃了一晚上的弦忽然崩斷，他沖上去一把拽住簡恒的胳膊把人按在了牆上，指着他手裏的東西質問：“你他媽要上哪去？！啊？上哪去？你說話！”

簡恒去哪都是他的自由，秦城知道他沒理由、沒立場質問，但看見簡恒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經過的那一瞬間，心裏就像被什麽剜了一刀似的，疼得他神志不清。

簡恒看着他，目光平靜：“川城。”

“川——”秦城緩緩松開手，麻了一晚上的思緒壓根沒想到簡恒會走這個情況，眼裏閃過一抹無措，“你不是，就，蘇丹秋說你爸在抓你，你怎麽回去。”

“去邵澤那兒住，”簡恒理了理衣領，輕輕推開他，“火車要走了。”

說完轉身下樓，背影沒有一絲留戀一樣。

秦城像昨天一樣僵在原地，從昨晚鏽到現在的大腦壓根想不出挽留的理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到簡恒面前攔住了他。

“你不能走！”秦城看着他，握着他肩膀的手在發抖。

“為什麽？”簡恒擡手輕輕碰了碰他嘴唇，秦城一抖拍開了這只手。

簡恒沒說話，但眼底的情緒讓秦城害怕，他突然後悔做這個動作了，摸一下怎麽了，他矯情個什麽勁兒！

秦城偏過頭不看他眼睛，咬牙死撐着說：“你爸會抓你，他和蘇丹秋都是變态，他們——”

“我不是麽？”簡恒忽然問，“我喜歡Alpha，還喜歡你，我不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遲到了卻毫無悔意的作者盤腿坐在炕頭邊數紅包邊道：正确答案是“簡恒告白”、“簡恒親了秦城”、“秦城沒答應（劃重點）”、“簡恒準備離開”。我康康哪些寶貝們答對了？手殘作者開始發紅包.jpg

（上榜了所以忽然硬氣的作者擡起大茶缸子往炕上一摔，大吼：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咱猜猜下一章會發生什麽？前三個猜對的寶貝發紅包！）

（小聲bb：哇你們的腦洞太大了，居然還有公然無證駕駛的！！！啧啧啧！）感謝在2020-05-0613:26:33~2020-05-0720:10: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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