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為夫

五十、

錦被淩.亂, 白色輕紗幔帳上繡了對交.頸的戲水鴛鴦,栩栩如生, 極其恩.愛, 宛若隐在帳後如膠似漆的主人們。

男人眉宇如畫的面容盡顯餍足,一手支着腦袋, 一手梳過懷中小姑娘的青絲,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她的長發。

楚時依初睜眼便跌入一雙帶着溫柔笑意的黑眸之中, 眸底深處, 是濃.烈的愛.意與獨.占。

“醒了?”陸承宇極輕的笑了聲,垂首輕吻了下她猶挂淚痕的眼角, 溫柔寵溺。

嗓音低沉沙啞且帶愉悅餍足。

楚時依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臉茫然幾瞬。

她記得之前陸承宇還在自己面前乖乖跪着鐵算盤, 接着她覺得跪夠了就叫他起, 然後就……

酸痛難受逐漸清晰起來的同時, 小姑娘原本嫩.白的臉頰也跟着漲紅,惺忪睡意消失殆盡。

“你、你、你怎麽、你怎麽還放在那兒……”

小姑娘羞.憤的捶了他幾下。

他竟然、他竟然……

楚時依才剛清醒的腦袋,還來不及思考太多就又炸成一團。

陸承宇果然是個變.态!

小姑娘紅着臉, 杏眼圓瞪的模樣可愛得極。

陸承宇垂眸看着她低啞一笑,忍不住又俯首吻上她的眉眼鼻尖,而後捉住她捶着自己的粉拳,堵住她驚呼不停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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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間內, 小姑娘嗚嗚咽咽之聲斷斷續續。

軟榻上, 俊美無俦的王爺抱着一醒來就又開始生氣的王妃,軟語溫言的低哄着。

候在外間的陳福聽見裏頭的細微聲響,擡頭看了眼窗棂外高挂夜空的一彎新月。

半晌, 陳福忽地無奈搖頭一笑,細長的小眼裏帶着淡淡哀愁。

王爺與王妃感情分明好得緊,更是日日缱绻難分,就是不知為何王爺一再讓人準備避子湯,天天哄着王妃服用。

陳福雖然也知曉自家王爺陰晴不定的古怪脾氣,卻也難以理解他為何要這樣做。

王府要是能多幾個小娃娃,那不知該有多熱鬧喲……

陳福沒能感慨太久,便聽見陸承宇沉聲叫水。

他連忙回過神,打起精神,走出外間,吩咐起候在門口的丫鬟們去提熱水。

沐桶內,依舊是陸承宇親自為她清洗。

楚時依雙頰酡紅,杏眸盈着水汽,肌膚泛着粉.嫩色澤,,也不知是被熱水熏的還是其他原因。

好看的紅唇被她咬出一道輕淺的牙痕,雙手乖乖的攀抱着陸承宇,任由他清理。

陸承宇指腹忽然撫上她的嘴唇,蹙眉道:“別咬,不是會疼嗎?”

楚時依驀地一愣,她都忘了原主的怕疼體質了,紅着臉支支吾吾道:“疼的,可是……”

這不是陸承宇頭一次為她清洗了,她卻次次皆害.羞不已。

陸承宇低笑了聲,垂首親了親她,眸色微沉:“再怎麽可愛,我會忍不住又想欺負你……”

楚時依驀然瞪大眼,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她發現,陸承宇真的越來越會說一些令人羞.恥的甜言蜜語了。

小姑娘雖然羞.澀不已,手卻還是沒放開。

陸承宇只覺得自己整顆心也同樣泡在熱水裏,又溫暖又熨帖,深邃的眸子裏,流轉着某種濃.烈情緒。

小姑娘雖然害.羞的不得了,卻沒再像以前那樣要他離開,或是松開手不再擁抱他,這種被需要、被依賴,好似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他的感覺,帶給他難以言喻的歸屬感。

讓他倍感愉悅與滿足。

他是有人需要的,他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他是有人愛的。

陸承宇驀地将懷中的小姑娘擁得更緊,下巴輕抵着她的腦袋,低低嘆喟道:“好愛你。”

唇角噙着滿足而幸福的笑。

他想跟她說,他得跟她說,他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什麽都來不及說,她就離開了他。

告白突如其來,男人的聲音既溫柔又纏.綿,楚時依靜靜的伏.在他懷中,在陸承宇看不見的地方,不止小臉紅通通的,就連杏眸亦流露愛戀與糾結之色。

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去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她就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陸承宇無故離府這幾日的恐懼猶在心頭,楚時依想起那幾日的煎熬,倏地将他摟得更緊。

舍不得離開他,舍不得。

真的好舍不得。

以往沐浴時陸承宇是不忍心再折.騰她的,但當他發現小姑娘緊緊地回抱住自己,心中翻湧而上的情感卻無論如何再也難以驅散。

只想愛她。

楚時依背靠着木桶,臉色倏地漲.紅一倍,再次咬.住嘴唇,不逸出半分細軟嗓音。

雙眸緩緩氤氲起一層水霧,眼尾帶着妩.媚迷人的桃花意。

只能無力的配合對方的強勢。

上一刻,他還如狂風驟雨讓人難以招架,下一瞬,卻似和風細雨溫柔得令人徹底淪.陷。

楚時依幸福的微瞇起眼。

浴桶四周盡是溢.出的熱水,地板上冒着陣陣熱氣。

兩人再回到床榻上時,楚時依腦子已有些昏沉。

方才的親昵實在過于疲累,楚時依覺得自己骨頭都散了,就只剩撩眼皮的力氣了。

她委屈的看了正低頭專心為她穿戴衣物的男人一眼。

“你以後要再這樣欺負我,我就真不喝避子湯了。”小姑娘偏過頭,不開心的哼哼道。

陸承宇手上動作一頓,黑眸盛滿不敢置信。

她這些話的意思莫不是……

“你不要孩子了?”陸承宇眸裏盡是遮掩不住的狂喜,素來清冷淡定的嗓音微.顫。

楚時依正想回頭睨他一眼說才沒有,男人的薄唇就落了下來。

她恐懼的嗚咽一聲,害怕他又繼續剛才的事,卻沒想到陸承宇就僅只是最單純的親吻。

仿佛終于得到此生夢寐以求瑰寶般,虔誠而癡迷地。

落滿了她所有。

包括微微蜷.縮的腳趾頭。

“嗯。”楚時依長睫動了動,閉上眼輕聲道,“不要孩子了。”

說得極輕極輕。

陸承宇無故離府這幾日她想了許多。

以前陸承宇天天待在她身邊時,她不覺得自己有多戀慕他。

卻不曾想,那只是她習慣了他在自己身旁。

直到他突然不見,直到她失去了他的陪伴,她才不得不正視自己的真實的情感。

習慣時不覺得,失去後才難受,再次重新得到,更讓她深刻地意識到這人有多好,她有多需要他。

若是永遠的離開才懂得如何珍惜,那便太晚。

陸承宇激.動地擁抱住她,想将她揉.進血骨卻又怕她疼,手臂上遒勁的肌肉因克制忍耐而顫.抖。

男人削薄的唇瓣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雙臂小心翼翼的環抱住她,無一不充滿珍惜與眷戀,宛如她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陸承宇将她攬在懷中親吻,伴随着愉悅至極的朗笑。

臉上的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楚時依很少聽他笑得這麽開心,不由得跟着會心一笑,紅着臉輕推了推他:“避子湯呢?”

小姑娘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跟他吵着不喝避子湯,說想要孩子。

他們不會有孩子,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墨色的深眸閃爍幸福的光芒,陸承宇眼角眉梢全是溫柔的笑意,立刻揚聲一喊,讓陳福将湯藥端進來。

楚時依見他開心得幾乎手足無措,不禁覺得好笑。

陳福将藥端進來,交到陸承宇手中後便又退了出去。

楚時依坐靠在陸承宇懷中,在他面前将避子湯全數飲下。

陸承宇将空碗擱在一旁矮幾,正捧起蜜餞盒子要挑一顆喂她吃,楚時依卻猛地将他推開,整個人撲倒在床榻邊,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

腹.間翻騰難受,楚時依趴在榻旁吐個不停。

陸承宇錯愕一瞬,很快便回過神将她撈入懷中,放聲将陳福喊了進來,要他立刻去将姜煊帶來。

他一面輕拍着楚時依的背,一面顫聲道:“哪兒不舒服?怎麽突然吐了?”

抱着她的胳膊亦微微.顫.抖。

楚時依吐完後有些無力,額間冷汗淋漓,陸承宇心疼難受不已。

難不成是藥有什麽問題?

楚時依方才趴在榻邊一陣嘔的模樣,恰巧與他之前服下解藥時的身影重.疊在一塊。

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感襲.遍全身,陸承宇眸色驟然狠戾。

王府裏的人手他早已換過一輪,藥不可能出問題的才對。

楚時依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有些不對,連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氣若游絲道:“我沒事。”

陸承宇閉了閉眼,再睜眼,黑眸裏只剩溫柔,垂眸望向她:“胃不舒服嗎?”

他沒再敢讓她重喝一碗避子湯。

就一次而已,不會有什麽意外的。

待姜煊過來後,他得問問姜煊還有沒有別的避子的方式。

不能再讓他的小姑娘喝那種東西了。

他不想她懷上孩子離開自己,更不想損害到她的身子。

小姑娘本就身.嬌.體.軟,自幼又體弱多病,幾乎是靠藥吊.着命,她的身子怕是禁不住避子湯的折.騰。

但……為何前世她一直喝避子湯卻不曾如此?

莫非是這一世她的體質有什麽改變?

陸承宇腦中雖想了許多,但在楚時依眼底也不過是幾個瞬息之間。

她握住男人還在發抖的手腕,小聲道:“我真的沒事,別怕。”

楚時依大概知道自己為何喝完避子湯,腹中會一陣翻湧難受。

原主身子本就不好,而古代的避子湯成分大都含有水.銀、麝.香和藏紅花,皆是傷身之物本就不适合繁頻服用。

“好。”陸承宇拿起一旁手絹輕柔的替她擦拭嘴角,迅速地為她穿戴好衣物,随即讓人進來清理寝間,更換寝具。

他抱着她到了另一間幹淨的廂房。

這間廂房是楚時依剛嫁入王府時睡的那間,雖然平時已經沒人在用,但侯府奴仆還是每天都有進來整理打掃,以備不時之需。

“我們今天就睡這。”陸承宇直接抱着她上抱,絲毫不肯松手半分。

在看到她突然将藥盡數嘔出時,他心中便被無邊恐懼所占.據。

有一種就要再度失去她的感覺,無力卻又無法阻止。

姜煊為她搭脈後,淡淡道:“王妃自小病弱,藥不離口,身子本就孱弱,實在不适合飲用避子湯,若是長久飲用恐怕不過幾年便──”

他突然噤了聲。

姜煊喉結滾動了下,額間難得冒起一層薄汗。

陸承宇雖然面無表情,眼底的狠戾殺意卻毫不掩飾朝他直指而來。

仿佛他只要說出那幾個字,楚時依就真會依他所言那般。

陸承宇聽不得那些話。

姜煊嘴角微抿,跳過原本想說的話,繼續道:“殿下若還不想那麽快有孩子,恐怕得另尋別的方法。”

“這個本王知曉。”陸承宇道,“王妃身子如何,可有受任何虧損?”

“王妃身子并無大礙,應該是之前王爺離府那幾日茶飯不思,身子稍為虛弱了些,今日服用避子湯時才會有這麽大的反彈。”

姜煊說完後停頓幾瞬,難得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陸承宇與姜煊交情匪淺,對他亦是了如指掌,立刻直言道:“無需避諱,有話但說無妨,一切以王妃身子為重。”

姜煊垂眸道:“王妃身子孱弱,王爺近日恐得自重,先将王妃身子溫養一番,再……”

他話雖說得極其含蓄,房內其他二人卻全聽明白了。

楚時依小臉倏地刷紅,覺得自己真的再也沒有辦法面對姜煊了。

下次能不能換別的大夫或太醫來?

姜煊的容貌與她親哥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被哥哥知道了所有閨.中秘事,實在太羞.恥了!

楚時依忍不住在心底發出土撥鼠式的尖叫哀號聲。

“其實避子的法子有許多種,像是魚鳔、羊腸,不過魚鳔腥味重恐怕……”

姜煊還低着頭,叨叨絮絮的說着用魚鳔與羊腸避子的優點與缺點,楚時依卻已經将自己全數縮進錦被之中。

她不要活了。

她以後到底該如何面對姜煊。

“……臣待會兒就開些溫補身子的藥帖,王妃約莫飲用三四日即可,在這期間王爺莫要沖.動行事。”姜煊一長串話終于告一段落。

“本王知曉。”陸承宇面不改色,轉頭吩咐道,“陳福,待姜煊寫完藥方便好生将他送出王府。”

話落,姜煊便與陳福雙雙退出寝間,餘下晉王夫婦二人。

“當初是我思慮不周,不該讓你喝那種東西的。”姜煊走後,陸承宇便将躲在被中的小人兒給撈出來,攬入懷中。

“對不起。”

楚時依心裏其實沒怪過他。

這時候的人避孕的法子本就不多,大多都是飲用避子湯,陸承宇又從來沒有過其他女人,又怎會知道避子的事。

他要是真的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避子方法,她才要懷疑他是不是以前就有過通房丫鬟或什麽白月光了。

楚時依在他懷中喬了個舒适的位置,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輕輕湊上一吻。

而後她擡起滿是紅痕的手臂,湊到他眼前,語聲嬌嬌:“還疼着呢。”

陸承宇不解的看着她。

“王爺若真覺得對不起我,害我吃苦了,就給我吹吹手臂。”她微微一笑,杏眸掠過一抹狡黠,“就像上次我将你的痛全都吹走那樣。”

“……”

陸承宇回想了下那日她說了什麽,耳尖悄悄染上幾許緋紅。

楚時依見他僵住不動,耳根還紅了起來,故作委屈道:“王爺之前還說我想要什麽你都會滿足我,如今就只是叫你做件簡單的事便不肯,那我要如何相信你的此生唯有我一人呢?”

小姑娘說得委委屈屈,嘴唇翹.得高高的,好似他真就只是個愛說騙話的渣男。

陸承宇沉默片刻,輕輕的捉起她的手,湊在嘴邊輕吹了幾下,難得的結結巴巴起來:“不、疼,不、不疼,痛痛、痛痛、飛走了。”

說完後,整個耳根包括脖頸都染上一層漂亮的紅。

陸承宇害.羞的模樣比他笑還要難見。

楚時依見他這般可愛,不禁仰首哈哈大笑了起來。

陸承宇見她笑得人仰馬翻,俊臉驀然一黑。

“王爺真可愛。”她笑了一會兒,眼見男人有要惱羞成怒的跡象,立刻撲進他懷中。

“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好喜歡你啊。”小姑娘笑意甜美的抱着他撒着嬌,恁是再有天大的氣也瞬間全消。

男人的臉再次由黑轉白,而後緩緩變紅。

被小姑娘撒嬌的可愛模樣哄得心花怒放,原本緊抿成一直線的冰冷唇角也勾起一個悶騷的弧度。

楚時依見陸承宇臉色變來變去,忍不住又是窩在他懷中一陣大笑。

笑聲甜蜜而愉悅。

陸承宇微微垂眸,眼裏盡是無奈與寵溺。

喜怒無常對誰都愛搭不理、百般冷漠的晉王,此生唯為一人無可奈何。

這一人,便是此刻在他懷中開懷大笑的晉王妃。

也是他唯一一個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小姑娘。

──只要你不離開我,我願為你傾盡所有溫柔,褪下所有高傲。

──所以,小十一,別再離開我。

陸承宇眸色微沉,垂首在仍笑個不停的小姑娘耳畔旁,啞聲道:“昨晚為夫讓你疼的地方可不止手臂……”

楚時依聽見他的話一愣,而後臉.蛋迅速爆紅。

他剛說什麽?為夫?

寝衣的衣帶已被松開,楚時依還沒能反應過來,便又被男人從頭到尾好好的‘安.撫’一番。

姜煊的話猶在耳邊,陸承宇自然不敢再對她做什麽。

但原本笑得嚣張至極的小姑娘現下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要收回剛剛的話,這人一點也不可愛,他就是個大.變.态!

臉皮還厚得很。

“不疼不疼,痛痛飛走了。”

陸承宇吻在她耳邊說這句話時,已不再結結巴巴。

楚時依卻反而聽得害.羞不已,就連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起來。

她覺得自己以後沒辦法面對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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