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蛇莓糕（一）

煙花三月，江南最美。

整個南山城分為南城和北城，說不大卻也不小。南城這一帶的井上街偏多老宅與小巷胡同，各家各戶門前習慣種棵樹，有守護神的意思。而在街尾的一處茶館門前卻種了一棵桃花樹，三月過後，桃花開盡，桃花瓣紛紛揚揚的飄灑在門前，樹下一個櫻色衣衫的女子正提着白瓷罐子收集桃花瓣。

今天正好是神仙齋開張的日子，剛下凡來的胭花甚至不知道開張應該做些什麽，也不知道應該敲個鼓打個鑼，或者放個鞭炮什麽的告訴整個南山城井上街開了一家茶館叫神仙齋。這都已經下午了，卻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不過說實在的她在這裏開家店只不過是個幌子，尋找曦華上仙才是正事。

胭花直起腰，提着罐子看着遠處的夕陽道：“在凡間連收集花瓣這種事都得我幹了啊，唉。”

“當然了，亂用仙術會吓着凡人的，他們的膽子小着呢。”她身後的白貓舔了舔爪子。

胭花一步沖到白貓面前說：“那你還說話，貓會說話嗎？”

“哼，我可是看爐的靈貓。”白貓站起來抖了抖毛優雅的走進神仙齋。

夕陽漸漸西下，樹下的女子收集了滿滿一罐子的花瓣，這下烹茶或做面點都有了，歡歡喜喜的走進茶館去。

天氣好的時候，胭花會抱着白貓搬條凳子坐在店門口曬着太陽，沏一壺花茶，看着街上來往的人，有時買菜的老大娘還會和她打招呼，日子一久也與周圍的人熟絡了不少。原來這個經常和她打招呼的老大娘是住在後頭清關巷的王大娘，有時買菜路過還會送胭花一把花生什麽的，在她看來一個小姑娘開這麽一家店也不容易，更何況似乎看上去生意不怎麽好呢。胭花每次都會笑着接過，不過她的店裏依舊冷冷清清，不過安靜點也沒什麽。

不過這天胭花卻迎來了她的第一個客人，就是那個住在清關巷的王大娘。

“你這麽年輕就開了個茶館倒也是有本事的很，大娘啊看着你也喜歡，我這兒媳婦啊懷了孕，嘴巴饞，想吃點酒釀圓子，我特地去茶香館給她買了，她又嫌不好吃，你也是開茶館的給大娘幫個忙做些酒釀圓子。”王大娘邊走進神仙齋邊打量着。

胭花邊給王大娘沏茶道：“好，大娘平時也送了我不少零嘴，這個忙我當然得幫，更何況還是您兒媳。”

王大娘笑着喝了口茶驚嘆道：“你這茶好喝。”

胭花笑說：“您若喜歡我下次給您包點。”

“好，好，這事兒我就托給你了。”王大娘喝完了茶在桌子上留下了銀子便走了。

胭花高興的把銀子揣進兜裏說：“這下好了有客人了，我得好好做，你說是不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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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貓懶懶的伸個懶腰說：“那就好好做吧，你不是最擅長做點心嗎？”

“酒釀圓子，糯米粉和酒釀是關鍵，我得看看南山城裏哪家的酒釀最好。”說完從櫃子後拿出一個小瓷壇子，囑咐白貓道：“我去買點好的酒釀，你在店裏看着啊。”

“不，我也要去。”說完白貓磨了磨爪子一下跳到胭花肩膀上。

胭花無奈的笑笑：“好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麽客人。”便鎖了門出去了。

李家酒坊

南山城的人都說這李家的酒是做的最好的，這家的酒釀應該也一樣。

白貓從胭花的肩上跳了下來，伸長脖子嗅了嗅。

“果真好酒，還沒進門就聞酒香。”胭花提着壇子走了進去。

正在櫃臺上算賬的老板一看有主顧趕緊走了上去：“姑娘，買酒啊。”

胭花笑着說：“老板，我買點酒釀。”

李老板搓了搓手道：“酒釀，哦，是醪糟吧。我們有，都是用的上好的江米。”

胭花便把手上的小瓷壇子遞過去說：“那老板給我盛一小壇子吧。”

李老板看了看這小瓷壇子為難道：“姑娘啊，我們這酒坊不做零散生意的，這主顧都是好幾大壇子好幾大壇子買的，你這……。”

胭花一聽心下了然，自個開茶館的也少不了酒釀之類的便說：“那也成，我就買兩大壇子，不過我這也不好拿啊。”

李老板笑說：“這不急，我們的夥計會專門送到你家的。不過啊，我這夥計剛送貨去了，一時半會的回不來，要不你去酒庫裏嘗嘗我們的酒，我們還有陳年的醪糟。”

胭花心想反正也不急就說：“好，那就勞煩李老板了。”

“哪裏哪裏”李老板往後頭大聲喊着：“酒兒，酒兒，快出來。”

胭花也好奇的往後堂看。

李老板走到櫃臺後說：“等會兒啊我女兒帶你去，我們李家啊三代釀酒，我就給我女兒起了個名字酒兒。”

胭花彎腰抱起白貓說：“蠻好的名字。”

後堂的簾子被挑起，一個細挑身材的的紫衣少女走了過來。

李老板對她說：“你去帶客人到後頭酒庫裏嘗嘗酒。”

少女應了聲，便讓胭花跟她走。

紫衣少女走在前頭，胭花抱着白貓提着小瓷壇子走在後頭。

她悄悄打量着這個少女，簡單的發髻，文靜斯文的樣子，只是看上起似乎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像個深院小姐。

許是感受到胭花的目光，酒兒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胭花尴尬的笑笑：“酒兒。”

“嗯，姑娘有什麽事？”酒兒疑惑的看着她。

胭花露出笑顏說：“沒什麽，我在井上街開一家茶水點心鋪，女孩子都喜歡吃點心吧，你若有時間，去我那兒嘗嘗。”

酒兒淡淡一笑：“好。”

酒兒打開酒庫，胭花放開白貓，白貓便四處蹦跶去了，她走到大酒缸前：“嗯，好香。”

酒兒把酒缸上的蓋子拿掉，取了木勺兒遞給胭花。

胭花舀了一勺酒，好純正的香味，嘗了一口，嗯，綿甜爽淨，雖不如酒釀仙子做的但也不錯了。

胭花贊賞道：“很純正。”

酒兒自豪的說：“我爹釀的酒是全南山城最好的。”

“喵……。”一聲貓叫傳來，是幺兒。

胭花放下勺子走了出去，酒兒把酒蓋蓋上也跟了出去。

外頭院子裏一只只酒壇子堆砌着，白貓正堵着一條青色的小蛇，喵嗚的恐吓着那條小蛇。

小蛇明顯是吓着了縮着頭，白貓步步緊逼，張開貓嘴似要咬下去。

胭花一見剛要制止，只見那後上來的酒兒卻跑過去趕走了白貓，護住了那條小蛇。白貓“喵嗚”一聲跳上了胭花的肩上。

酒兒用手捧起小蛇，走到牆洞便将它放生了。

胭花看着她：“酒兒姑娘倒是菩薩心腸。”

酒兒不好意思的笑：“也是一條命。”

“可是你就不怕它咬你嗎？”酒兒奇怪，一般小女孩可是連小蟲都怕的。

酒兒看了看牆洞站起來說：“不會，我救了他，咳咳咳咳。”突然之間她咳嗽起來，咳的臉都白了。

胭花走過去拍拍她的背說：“還好吧。”

酒兒拍着胸脯說：“許是剛才酒味太濃，嗆着了。”

可是這酒并不嗆人啊。

胭花笑說：“你是要繼承你爹酒坊的人，還怕酒嗆啊。”

酒兒卻突然臉紅道：“可是他不喜酒味。”

胭花一聽就知道了，原來這小姑娘有心上人了。

回到神仙齋也已近傍晚了，胭花讓夥計把酒擡到廚房，賞了他們幾個錢，便關了店門。反正天色已晚，做完酒釀圓子天早就黑了索性就明天做吧。

回到房間，胭花坐在妝臺前梳頭，越想越奇怪：“我總覺得的這個李家酒兒有點奇怪，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見到那蛇還不逃的遠遠地，她倒一點也不怕。”

趴在床上的白貓說：“我也覺得，你看她護那條小蛇的樣，我又不會真吃了它，那小蛇還不稀得我吃呢。”

“我總覺的她病了，并不是酒嗆的。”胭花放下梳子，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還是開窗通通風吧。”

“誰知道呢？”白貓也蹦下床跳上窗臺和胭花一起趴在窗臺上看着星空。

“明天是個好天氣啊，也不知道曦華上仙在哪兒。”胭花托着下巴喃喃道。

白貓卻伸出爪子拍拍她的手說：“胭花，你看那是什麽。”

一陣清涼的晚風拂過，胭花看向白貓指向的地方，因為是二樓，下面的事物看的很清楚。這一片都是老宅小巷，再加上天已黑了路上根本就沒有行人。不遠處卻有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火移動。

胭花凝息看着那盞燈火，當它靠近這邊的時候，她才看清原來是一個玉簪绾發，身穿素黃裙衫的女子提着一盞燈籠，腰間的佩環發出叮叮聲。

哪家的小姐這麽晚了還出來。

但是更讓她吃一驚的是，當那女子路過她窗戶下的時候，燈籠映照出素白的臉龐，那女子卻是李酒兒。

雖然她化了妝，比白日裏見她的時候明媚了不少，但她的臉卻更蒼白的像紙一般。

她提着燈籠走過神仙齋，往街尾的小巷子走去。

白貓好奇的問：“她這是上哪兒去啊。”

“我怎麽知道，少管人家的事。”胭花把白貓抱下來，走到床邊，“明兒還得做酒釀圓子給王大娘送去呢。”

李酒兒讓胭花感覺更奇怪了，一個人白天和晚上怎麽會不一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