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蛇莓糕（三）

胭花抱着白貓念了個決，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青石巷巷口。

風停了些，天上的月亮照的青石巷荒蕪的牆磚一層白蒙蒙亮，遠處傳來打更聲，已經三更了。

隔着她們前邊不遠處，一盞燈籠懸在李酒兒前方為她帶路。

胭花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後頭，不敢太近怕被她發現。荒蕪的宅院加上夜晚還有這自己懸起來的燈籠，怎麽都感覺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懷裏的貓打了個寒顫，胭花抱着它沿着磚牆慢慢走着。

夜路不好走，不過幸好今晚還有月亮，太窄的道路加上年代的久遠，腳下的青石板都有點破碎，胭花走的很小心。

這小巷子還真是長，都不知走了多久了還沒走到，也不知道這李酒兒要去哪兒。

越走前面黑咕隆咚的，這燈籠根本就照不亮路嘛。只見李酒兒轉過了一個拐彎，胭花急忙跟上，只是這一拐彎，倒是顯得前方更黑，而沒走幾步那燈籠卻停住了，胭花匆匆上去幾步便停下腳步。

“酒兒……”一道很溫柔的男聲從前面黑暗之處響起，“你來了，走了很久呢。”

一個穿着栗色的俊俏男子從黑影中顯現出來，他的衣袍上織滿了不知名的藤蔓，繁複的花紋。

夜色太暗，胭花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可以肯定是個俊男子，怪不得這李酒兒這麽晚了還要來約會心上人，只是這個男子不簡單，或者是說，到底是不是人。

男子走近李酒兒，酒兒突然一顫像是做夢醒來一般看見他就撲進他懷裏：“柳郎。”

男子抱住她溫柔的拍拍她的背，突然之間舊圍牆上挂着的燈籠全亮了，胭花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燈籠挂着，急忙躲到一處石牆後。而此時她才發現這兒之所以會這麽暗，原來前面的巷子盡頭種着一棵大合歡樹，果然很大，枝葉茂盛蓋住了這個拐彎處巷子的上空，王大娘還真沒瞎說，這樹少說也有好幾百年了。枝頭上盛開着朵朵如睫毛般纖細的花瓣，不時落下來，飄在李酒兒的發間。

被她喚作柳郎的男子細心的幫她拂去合歡花詢問她：“身子好些了嗎？”

酒兒沒有回答，只是低着頭。

“辛苦你了。”男子愧疚對酒兒說，“來坐會兒，我再給你看看。”

酒兒卻急忙擡起頭來虛弱的連連說着：“不辛苦不辛苦，我是真的很想見你。言語之間全是小女兒家的羞澀，“謝謝你這幾晚都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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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燈光，胭花才發現這個男子額間有個彎彎扭扭的印跡，感覺像是一條蛇。但是之後随着他們往合歡樹下走動胭花才更能确定，這個男子不是人，是條蛇。

因為他沒有腳，他栗色的袍子下面是條粗壯的蛇尾巴！

都說只有美女蛇，原來還有美男蛇。這李酒兒的病八成也是來自于他，胭花心想這個傻子不可能不知道對方不是人吧。

酒兒依偎着男子坐在盤起的樹根上低聲笑語着，許是懷裏的白貓也發現了這男子不是人伸出爪子動了動，胭花的腳步一動踩在了旁邊的碎石上發出“嘎啦”一聲。

“是誰！誰在那兒！”男子一聲怒喝。伸出手指向胭花的藏身之處從袖口裏蔓延出一條藤蔓以極快的速度甩向胭花前面的石牆。

看來是被發現了，胭花腳尖一踮稍一用力整個人跳向空中，躲過了藤蔓，踩着一朵飄在空中的合歡花，輕輕一躍跳落在他們面前。

酒兒見狀驚呼一聲，男子将她護在身後：“你是何人，為何窺探我們。”聲音中透着生氣以及惱怒。

胭花目光淩厲的看向他：“大膽孽畜，人身都未修滿還敢出來禍害良家女子。”

男子惱羞成怒，眉間的蛇印跡一亮，直起身子向前俯沖，兩只袖子裏蔓延出來數根藤蔓：“你知道什麽！要你多管！”

藤蔓快速纏住胭花的腳，懷裏還有一只白貓，不過她卻不急冷笑一聲，嘴裏念咒，指尖貫力快速劃向藤蔓，那藤蔓瞬間破碎。

男子驚訝的看她：“你……”

胭花将懷裏的白貓放下，白貓走了兩步問道：“胭花我要不要幫你？”

“不用，對付這種小妖我一個人綽綽有餘，你去看着酒兒。”胭花拾起一根斷藤扔向一邊。

尖銳的鱗片劃過耳畔，男子收回尾巴，蛇尾在他後面游擺着。雙眼發出幽藍的光亮，露出兩根尖銳的牙齒，那是蛇的毒牙。

酒兒見這兩人訝異的驚呼，男子轉向她溫柔的對她說：“酒兒別怕。”

胭花嘴角上揚，一聲冷笑：“她都快被你害死了。”

男子氣急：“你胡說！”說罷蛇尾伸長伸向胭花，胭花向後連退幾步，蛇尾打在她前面的青石板上，頓時石土飛揚。他臉色蒼白伸出利爪狠狠的沖向胭花，胭花念決消失又甫的出現在他身後。空中刮起凄厲的風，男子立馬轉身利爪眨眼就伸向胭花，馬上就要抓向她的脖子。

卻見“啪”的一聲，胭花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只見男子重重彈開摔在合歡樹幹上，幺兒急忙扶着酒兒離開。

男子摔落樹根滾到地上，臉色青白的很難看，口中湧出一大口血，嘴角的血跡清晰可見。

胭花拍了拍手，走向他：“好歹你也有些人形，靈力卻這樣弱。定是惡事做多，看我今天不打到你現原形。”說罷擡手又要一掌。

“不……”酒兒掙脫開幺兒，跌跌撞撞的撲到男子身邊，護住他，用袖口細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跡。

男子握住她的手依舊溫柔的說：“酒兒……我沒事。”

酒兒顫抖着手撫摸着他的臉，她的玉簪掉落在地，素黃的裙衫上是他的血，擡起頭來凄厲的看向胭花：“你為什麽要這樣，他沒害過你，為什麽要殺他？”

胭花看着她懵了：“可是他要害你啊，他可是妖啊，你都成這樣了，全是他的關系啊。”

“可是我願意，哪怕是死了，死在他懷裏我也願意！”酒兒滿眼淚水。

男子掙紮着爬起來，蛇尾微微擺動，酒兒吃力的扶起他，輕輕抱住他。

冷風嗖嗖的吹着，不可收拾的合歡花飄落下來，在空中飄舞，散落在他們的肩上，發裏。

胭花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酒兒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也是願意每晚來見他的。而此時，在這個寂靜的巷子裏似只有他倆。

“咳咳咳咳……咳咳”酒兒突然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柳郎……我好難受。”

男子拍打她的背：“一會兒我就傳靈力給你。”

酒兒卻咳嗽的更厲害，捂着胸口，似乎喘不上氣來。男子緊緊抱住她，酒兒咳嗽了幾聲卻沒了聲音，手無力的垂下。

胭花一見不對勁，便要走上去。那男子卻先開口道：“我……很想和她在一起。可是我卻是妖，你說的沒錯，是我害的她這樣，可我以為将我的靈力傳給她一些就會沒事，可如今她卻快要死了。”

黑暗中，胭花看不清他低垂的臉，但他的聲音是那麽悲傷。

胭花聲色俱厲的說：“酒兒的病就是就是因為你的妖氣入侵，你卻還傳靈力給她，這樣她反而會死的更快，而你也會死。”

男子忽然擡起頭看向她，眼中有着濃濃的悲傷：“求求你救救她。”

“只要你不靠近她，我可能還有能力救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