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謀殺皇帝計劃(四)
8.
“你再說一遍!”
李闖雙眼通紅,把小鄧子薅起來:“你說他去哪兒了?”
“三王爺把他帶走了!”
小鄧子抓着他鐵箍一樣的大手,“還有,他那個窟窿裏面,不是玉!是玉屑凍的冰!”
感到力度驟然一松,小鄧子摸摸脖子,深呼吸一口氣:
“那個冰都開始化了,你得去救他。他說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李闖的表情是疑惑而恐懼的。他手足無措地後退一步,緩緩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突然爆發了一陣大吼。
“皇帝,三王爺……你們……”
李闖的痛苦和憤怒到達了頂點。他說不出話,唯有大喊,唯有大叫。那吼聲像是來自野獸,來自地獄,整個牢房都搖搖晃晃。
聞聲而來的獄卒把他團團圍住,明晃晃的刀劍匕首蓄勢待發。李闖飛起一腿踹中來者後心,掄圓了胳膊震飛左右兩人。
小鄧子手疾眼快地跳起來,舉起雙手撲向一個守衛,啐唾沫滿臉開花,再惡狠狠地薅他的頭發。
圍觀群衆爬了起來,僵屍一般趴在欄杆上,嘶啞地發出吶喊。
他們或者少了胳膊,或者沒了眼睛,或者半臉潰爛,流膿淌水。活着的人眼睜睜看着自己遭罪,死了的人又不得安息。他們排山倒海的喝彩振奮了小鄧子,他勇敢地鑽來鑽去。
李闖的魁梧身材在逼仄空間施展不開,而獄卒越來越多,很快地水洩不通。
李闖左沖右突,腹背受敵,此刻生死攸關,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急得簡直要原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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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過道裏傳來一陣喧嘩。
有個熟悉的聲音大叫一聲,仿佛雞被踩了脖子:
“王爺發工資啦!”
李闖只感到眼前一陣狂風掠過。這幫膀大腰圓的漢子跟蚊子見血一樣迅速扭頭,手忙腳亂往回跑。
有一個舉刀的守衛,拔劍四顧心茫然,覺得也許還是先紮一刀再領工資吧。就在這時,小鄧子身如鬼魅地鑽過來,一頭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對準了那人的脖子吭哧就是一口。
守衛瘋了似的長叫。李闖拎起小鄧子的後脖領,迅速地跳離包圍圈。
他們跟在人海之後,在滿牢的喝彩中逃出生天。
李闖和小鄧子跑出來,門邊栓了幾匹馬。
小鄧子不會騎,只好抱住了李闖的胳膊。
馬匹或高或矮,優勢不同。李闖掃了一眼:“這麽多,選哪個?”小鄧子伸手一指:“這個!白的好看。”
兩人翻身上馬,一路疾馳。
白馬踢踏,青草深深。小鄧子坐在李闖的懷裏,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颠出來,地牢在護城河外,離行宮又實在太遠。他迎風張嘴,努力地回頭:“李大哥,你慢點……慢點……”
忽然之間,他聽到了一個人哽咽的聲音。
詫異地回頭,有眼淚落在了他的肩上。
“李大哥?”
小鄧子慌張地轉過臉,李闖已經淚流滿面。
奮力疾馳後,他終于松開缰繩。情緒迎風漫灌,整個人都在顫抖。
小鄧子伸手給他擦眼淚。可是眼淚有那麽多,怎麽抹都抹不掉,怎麽擦都擦不幹。
“李大哥,到底怎麽回事啊?”
9.
十年前,周惠才被選入禦膳房。
他從學徒做起,整天偷王公貴族吃剩下的糕點給李闖送過去。他們約好了每晚在東城牆垛子底下見面。
如是許多年。
那天,周惠才很興奮,他告訴李闖,禦膳房的師父準備教給他一道皇帝每周必吃的菜:玲珑心炙。
據說這道菜及其名貴。取材必須是從大興安嶺抓來的黑熊,挖了熊心在兩天之內快馬送到廚房,趁着新鮮切成細絲,小火慢烤,再用上香料烹調才能做出來。
據說皇帝就是因為吃這個才永葆青春的。
周惠才高興極了,會做這道菜,他就可以漲工資了。
一提到錢,周惠才就激動極了,簡直可以原地跳起來。
半個月後,李闖被調到外城防去守夜班。兩人被迫分別。
一連數月外城無事。直到八月十六,皓月當空。
李闖很想見周惠才一面。實際上之前也有守城侍衛開小差的案例,李闖便選了條偏僻小道,趁着月色潛入。
這條路少人行走,一路野草齊膝,枝枝杈杈。然而就在道路盡頭,李闖看見了一夥兒黑衣人。
他們訓練有素地殺死了一個捆着手腳的奴婢。雪亮的刀子捅進去,挖出一截東西,轉身放在了盒子裏。
李闖驚呆了——皇城根底下殺人?
他捂着嘴一路跟上。潛行半晌,心都要從腔子裏跳出來。直到他看見黑衣人把盒子交給了誰,整個人腦子裏便是嗡地一聲。
——周惠才。
周惠才面無表情站在門口,接過盒子打開看看。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轉身進屋了。
元宵節,李闖考核通過,成為禦前侍衛。
周惠才成為了禦膳房的二師傅。兩人見面時,他依然眉眼彎彎,只是很憔悴。周惠才依然遞過糕點,然而李闖一動不動。
李闖問:“玲珑心炙是用人心做的。是不是?”
李闖雙眼通紅:“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周惠才苦笑着點頭。
李闖仰天長嘆:“我早就該知道……每周一個熊心,哪裏有那麽多的熊!”
接着,他一聲冷笑:“我一個侍衛才殺過幾個人?你沾的血比我還多,難道你不會做噩夢嗎?你不嫌惡心嗎?”
周惠才看着他的眼睛:“我如何不惡心。我已經備好了砒霜,是早就不想活的……”
“那你不會辭職嗎?”李闖對他大喊大叫,“還不是惦記那點兒工資?瞧你,有點兒錢,尾巴都搖到天上去!”
兩個人都沉默了。
這一次沉默延續數月,李闖都沒有再來找他。
上班下班,一來一回,只當沒看見,只當不認識。
其間有一次宮內大宴,他們不得已同桌。人很多,他們對坐着,只是埋頭吃飯。
食物本身是一團和氣的,沉默也找到恰當的理由。大家只是在不停地張嘴伸筷子,互相倒酒,再把自己的那份一飲而盡。
後來,周惠才升為禦膳房一把手,他主動地找到了李闖。
他帶着一點委屈,因為每天要做的事情變多,自己實在很累。累得他想要得到一點安慰。
李闖岔開話題:“大師傅去世了,你就升一截。你也是挺有福氣。就得是有人死了,你才能掙錢。”
周惠才擡頭,很悲傷地看着他:
“你知道大師傅怎麽死的嗎?”
半年之後,李闖就知道了。
聽說禦膳房周惠才暴斃的那天,李闖正在彎腰擦刀。
消息傳來的一瞬間,他頓住。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定定地看着刀刃。心想,以後可不能長時間低頭了,都得頸椎病了。
傍晚,李闖滿身酒氣,一腳踹開禦膳房。裏頭的人告訴他,周師傅剛埋,就在護城河邊的墳地。
周師傅一死,換了個新大廚。大廚滿臉胡子,哇哇大叫着把他攆了出去。
李闖從禦膳房出來,東倒西歪地走,鞋都顧不上穿。沒挪幾步,扶着柳樹哇哇地吐。捂着嘴站起來,冷風使他痙攣似的打了個冷顫。
跌跌撞撞來到墳地,天都亮了。他手指僵直,插進土裏開始刨。
護城河人影寥落,偶有行人,只當他是個瘋子。一直刨得滿手都是血,夜露與汗水浸透衣衫,李闖隔着草席,把周惠才抱了出來。
解開席子,伸手一抹,果然胸口是空的。
李闖呆呆地坐在墳地裏,淚水順着臉頰向下滑落。
他太天真。皇帝怎麽可能讓知道真相的人活得好?
大師傅會死,周惠才會死,每一個會做玲珑心炙的人,都會死。
就這麽一直坐着,李闖閉上眼睛,恍惚地打了個盹。
夢境悠長,他不想睜開眼睛。
那個夢颠三倒四,一團亂麻,所有人都撲過來,而後又潮水一般散去。到最後,他夢見周惠才用油紙包了許多點心,依然雀躍地迎過來。而他無緣故地發怒,訓斥他用人血做菜,晦氣得要死。
他一揮袖子就走,明知道身後的周惠才在傷心。但他沒有回頭。
等到夜風料峭,李闖從夢魇裏醒來,只剩下無窮盡的悔恨。恨自己沒有回頭。
此時此刻,他感到了鑽心剜骨的痛。可惜,在這個吃人的王朝裏,他不會是第一個心碎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在李闖萬念俱灰的時刻,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老兄何必哭泣?我家主人有起死回生之法。”
他深深地朝李闖鞠躬,笑容高深莫測:
“三王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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