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百萬

第九章 一百萬

當單夢和艾麗斯重新坐回會議室，和同僚們分享此次陪同口譯的感受後，有一個同事舉手提問：“請問單老師，像口譯這種需要犧牲自己個人時間的工作，您是怎麽和家人協調的呢？”

“怎麽不問我？”艾麗斯頭疼地揉着太陽穴，她擺手示意對方不用解釋，“單夢你說。”

“好像……也沒有協調……”單夢讪讪道，在這方面，她做得也不好啊。這次工作是想跟樂晨曦說明的，可回國後兩人除了一起睡覺，和昨天從超市回來的牽手，以及重逢時她那個一廂情願的擁抱，就沒有說過話，怎麽協調？

大家了然，人家家人是一直支持，根本不用說明。艾麗斯的公司裏，除了艾麗斯這個當老板的知道單夢的家庭情況，同事們都以為這是位剛結婚的年輕翻譯。單夢覺得，這麽以為挺好的，就是到時帶家屬聚餐，她可能會給大家一個“驚喜”。

散會後，艾麗斯站起身活動了下脖子，随口一問：“你剛才猶豫什麽？怕樂晨曦不支持？最近我是沒看見她送你上下班，以前不是你忠誠的司機兼保镖嗎？你們——”

“師姐。”單夢趕緊打手勢打斷八卦的艾麗斯，“我們很好。”

艾麗斯撇撇嘴，她還不了解自家師妹嗎？即使在工作場合不表明情緒，但私下裏，這個人開不開心，難不難過，基本就寫臉上了。四年前的單夢可不是這樣的，只有熟人在場的時候，整個人都青春洋溢地咬飄起來，一看就是被樂晨曦寵得沒了邊，再看現在，沉靜穩重內斂，連玩笑都不能開了……樂晨曦啊，真是祖墳燒高香了！

她們很好，好到連說話也用不上。

中午在公司吃過飯，單夢看天氣很好，決定出去散散步。這次回國，她根本來不及感受這座城市的變化，就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沿着布滿枯葉的人行道溜達着，不自覺地就溜達到了DC娛樂大樓附近。市中心不大，往左走往右走都是高聳林立的寫字樓，寫字樓間是行色匆匆的金領，迷你的街心公園裏連吃午餐便當的人都沒有。

再往前走就是小商圈，咖啡廳、西餐廳、私人會所、書店一應俱全。單夢去咖啡廳買了杯咖啡端着捂手，推開咖啡廳的門時，一眼就看到了對面西餐廳靠窗桌的人。

準确的說，是兩個人。

那個在家裏都不太見到的人，現在正靠着沙發椅閑閑地坐着，長腿交疊，左手放在桌上，右手摩挲着玻璃杯，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時不時地說着什麽，态度親切又禮貌。而對面的那個人是個中年男人，頭發早就不見了，一身的臃腫加上臉上的眉飛色舞，怎麽看怎麽猥瑣，完全不像個好人。

這是？談投資？談合作？

單夢呆呆地注視了兩分鐘後，覺得自己站在咖啡廳門口太傻，魂不守舍地離開。那個情形的話……樂晨曦沒有受到什麽騷擾和傷害，就是很普通的聊天吧？可為什麽樂晨曦能那麽輕松，這次回國後，即使兩人在一起，她都沒見過樂晨曦露出那種笑意。

帶着點輕松的笑，仿佛對面坐着的是位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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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個“老友”，一看就是個老板，還像極了日進鬥金的暴發戶，臉上的肉都肥厚得流油。單夢知道，做音樂需要錢；她也知道，DC娛樂背景很深，樂晨曦也不是無緣無故地去那裏就職。

單夢用力一拍腦門，耳朵裏“嗡嗡”了兩聲，她甩甩頭，回家再說。

可是，等下班回家，樂晨曦并沒有回來。單夢夢游似的做好了飯，自己吃完飯後就坐在吧臺邊，想着該怎麽和樂晨曦開口……當時鐘敲了八下後，門響起了“嘀嘀”聲。

樂晨曦回來了。

沉默地洗手，走到吧臺邊坐着吃飯，吃完飯就要上樓，卻被單夢叫住。

“晨曦，我有話說。”單夢開口。

樂晨曦坐了回來，她見單夢把碗筷收拾到水池裏，又洗了洗手擦幹才坐到她對面。那張小臉太消瘦了，下巴尖到紮人，素顏的五官很柔和，溫柔在眼神裏不經意地流出。

“我今天看到你了，在你們公司附近的西餐廳，你……你是很需要錢去做音樂嗎？”單夢咬了咬唇，聲音帶着點顫抖。她不希望聽到任何音樂圈或者娛樂圈的潛規則，她希望她的愛人是清高藝術的，永遠不去擔心錢的問題，永遠走在夢想的道路上，不沾任何污濁。

樂晨曦點頭，做音樂需要錢，她談的确實是錢的事。

“要多少？”單夢問完後，在吧臺下的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一百萬。”樂晨曦吐出了一個數字，清冷的聲音動聽得如同夜莺歌唱。

這是單夢回國後聽到樂晨曦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一百萬吶……真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