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在王鐵山離隊的情況下,即便馬超是舉槍朝他們射擊的人,肚裏能撐船的問題小隊還是接納了他。
“我加入的那個小隊被解散了,想打探點消息都不行。”馬超表示自己除了能湊數,還真沒什麽用處了。
從交易樓裏出來的一行人,只有安興在聽到這句話後看了一眼馬超,其他人根本就當他是空氣。
“先休息一晚吧,明天我們再商量對策。”白曦伸手拉住明顯在走神的朱辰,靠近他耳邊,小聲說,“晚上跟我睡,我有話說。”
葉北不安地嘟嘟嘴,朱辰明顯不在狀态,她其實已經有些後悔自己一時激動後的內心真言。對于朱辰的情感世界,無論酸甜苦辣鹹,她知道自己是沒有發言權的。
白曦突然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謝謝你照顧他,晚上好好休息。”
葉北擺擺手,“哪有,是他照顧我。”
大家各有心事,連晚飯都沒有一起吃,各自買了晚餐,又回到剛來時居住的庭院。
馬超看出安興的低落,不請自入非要和他睡一屋,穆小莫到嘴邊的安慰又咽回去,自己默默回了房間。
葉北盯着白曦和朱辰,直到他們進屋後,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白曦剛想開口,朱辰就躲躲閃閃地進了衛生間,在裏面足足磨叽了快一個小時。
聽着淅淅瀝瀝的水聲,白曦猜到他在洗澡,要不要進去,他呼出一口氣,站起來又坐下,開始在屋裏轉圈,最後,還是在沙發上定住,以手扶額開始思考。
等到朱辰熱氣騰騰裹着浴袍出來,白曦還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去洗吧。”朱辰簡單說了句,就很自然地掀被上床。
白曦看他躲進床裏,一點交流的意思都沒有,決定還是按兵不動,起身去洗漱。
朱辰埋在枕頭裏的眼睛微微睜開,只看見白曦的影子一閃而過。他郁悶地在被子裏打滾,頭發上沒擦幹的水珠在床上暈開了濕漉漉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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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房間裏,馬超正充滿期待地注視着安興,妄圖通過目光的灼熱來引起對方的注意。
“看什麽看,你說你湊什麽熱鬧。”安興沒有過多的抱怨別人,自己才是應該被五花大綁槍斃的人。
“我沒見過你因為哪個人這麽自責過,新鮮,想想你安大少什麽時候這麽牽腸挂肚、抓心撓肝過,我印象裏沒有。”馬超和安興是大學同學,起初兩人關系一般,雖然知道馬超有一半的中國血統,安興也沒有對他特別對待,直到兩人在一次同志聯誼會上碰到,才燃起革命友誼。安興在慕楠之前從沒想過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萬草叢中過,随處染桃花,往往是激情散去,提褲子走人,錢可以花,心不會留下。
“看來,你是動真格了。”馬超躺平,伸出右臂墊在頭下。
“嗯,動真格。我剛打下根基的公司可以不管,還要穆和阿姨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幫忙,我連他以後的人生規劃都替他想好了,只要能留他在身邊,我什麽都可以放棄。”安興閉上眼睛,嘴裏輕輕吐字,“我是動真格了。”
“穆是那個穆小莫嗎?”馬超問。
“嗯。”
“那阿姨是誰?”
馬超剛問完這句話,安興騰地坐起身,“我怎麽忘了,”他一拍腦袋,“阿姨,是我,阿興。”他舉起晶核,進行音頻呼叫。
這邊白曦洗完澡出來,朱辰好像已經睡着了,他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拉開蒙在朱辰頭上的被子,本意是怕他悶着,冷不防兩人視線相接,一下子都愣住了。
“傻小子,我以為你睡了。”白曦剛洗完澡,一身的清爽,估計在浴室偷偷抽煙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煙草味兒在朱辰鼻端盤繞。
“白曦,我想好了,”朱辰收回視線,轉過身背對着白曦,“是我任性了,我不該胡說八道,讓媽擔心,讓你為難。哥,等我找着慕楠,就回家跟我媽解釋清楚。”
白曦伸手想把他轉過來,頓了頓,把伸出一半的手又收回來,把鼓足勇氣想說的話也咽回去,只應聲,“好。”
“你還會像以前一樣對我吧?”朱辰的聲音有些顫巍巍的試探。
過了一會兒,朱辰才聽白曦說,“傻小子,當然。”
房間裏再沒有說話聲響起,但兩人都知道對方沒有睡,卻誰也沒有打破這種難以名狀的沉寂,雙方都在暗暗下決心,一個想竭盡全力收回來,一個想破除堅冰放出去。
此時的慕楠并沒有被帶離東青城,他在某一個心靈撫慰站蘇醒,這裏沒有時間概念,了無人氣的房間裏只有他一個活物,手腳也是自由的,他猶豫了很久,從沙發上起來去推房間的門,紋絲不動。
知道房間門從外面上了鎖,他幹脆認了命,又回去沙發上窩着,從客觀角度講,房間的布置很是溫馨柔和,沒有尖銳的冷色調,連桌椅都帶着實木的暖光,根本上希望來這裏的人都放下防備,能有歸家的錯覺,進而說些心裏話。
桌上有一碟點心,像是蛋撻,又略微有些差異,應該是某種精巧酥餅,慕楠的肚子應景地發出抗議聲,但他忍着,他一向能忍。
監控器裏,房間的沙發上蜷着一只茫然無助的小動物,觀看的人嘴角抿成一條線。安寧在琢磨安興那句話,到底他拿到了什麽證據。本來他是打算讓安興在乎的人受些苦的,只要把人扔出去,再找幾個有相同癖好的,玩一玩當初安然興趣盎然的群p游戲,他保證安興一定會炸。這個安家大少爺從來看人鼻孔朝天,他在安家這麽多年,從沒得過安興的好臉,他是慶幸安興的高傲,甚至不屑跟他争搶安氏企業的經營權,但經營權跟股份總是兩回事,在好的總經理也是人家請來的狗,他安寧的經商頭腦是老頭子也豎大拇指的,敏銳的投資眼光,毒辣的風險防控能力,給安氏帶來了持續不斷的輝煌,可以說,他是有争搶的實力的。
但,他是養子,家族企業裏血脈的力量是摧枯拉朽的,他是真的不甘心啊。安寧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萬一,他弄巧成拙,萬一,裏頭的人對安興來說真的很重要,那安興的反彈會不會超出他能控制的範圍。
輕緩的敲門聲終于喚醒了沉思的安寧,他擡手用遙控關了顯示屏。
“進來。”他放亮了聲音。
走進來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保養良好的皮膚讓她看起來有凝固時間的本領,溫婉對着安寧挑起了嘴角,“安寧,認得我吧?”
安寧略一頓,随即拿出招牌微笑,“當然,婉姨坐。”他禮貌性地把溫婉引向東牆邊的仿古高背椅,“您應該喜歡坐硬些的椅子。”
“真是不得不說,你比安興那孩子強多了。”溫婉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她的腰背的确不好,軟踏踏的沙發坐一會兒就受不了,眼前的高挑青年的确擔得起安如海的誇贊,從這個小細節入手,他總能在不顯眼的地方讓人感覺到舒适。
“性格不同,無從比較。我大概是察言觀色慣了,其實不好。”安寧很坦然地坐在對面,“婉姨,你為那個慕楠來的嗎?”
溫婉跟安家是舊相識了,她和安興的母親關系非常好,也是她的心理咨詢師,對她的自缢很是愧疚,這種悲劇溫婉預感到了,但仍然沒有采取強硬的措施,畢竟安興還小,作為一個有責任的母親,是不會随随便便就丢棄為人母的使命的,但是,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
“安寧,我說句實話,你并不了解安如海。”溫婉這句話,的确是好意,她對眼前這個跟命運抗争的年輕人好感度還是有的。
安寧沒有說話,只微微挑眉,估計是希望對方再多說點什麽。
“你為安家做的,安如海心裏有杆秤,安興心裏也有衡量,他畢業後沒有聽安如海的話回安氏,而是選擇在國外摸爬滾打,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能猜到他的想法。”
安寧不置可否,繼續無表情聽着,他認為安興回不回來不重要,安如海的态度才重要。
“我是慕楠的心靈導師,我想帶他走,你看,可以嗎?”溫婉說明了來意。
安寧側了一下頭,沒有立刻作出回答,他聽溫婉又說,“放心,我不會把他交給安興,我其實挺喜歡慕楠,安興的玩心重,借這個機會也好觀察觀察他。”
“可是,爸說想見見慕楠。”安寧把安如海擡出來。
“我一定帶慕楠去見他。”溫婉的語氣溫和,但眼裏的神色很堅定,安寧剎那間想到了溫婉跟安如海的關系,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測的情人關系,但對方熟稔的口氣和表現出來的對安如海的強硬,讓他只思考了半分鐘,就大方地點頭同意。
“凡事留有餘地,對誰都好。”溫婉權當這句話是對安寧識時務的贊揚,“你不用出面,我去屋裏帶他走。你坐,你坐。”她客氣地阻止了安寧起身的動作。
“不算失禮。”她好像猜到了安寧對禮數的看重,“放心。”
門被打開,慕楠并沒有擡頭,等到細碎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他才揚起臉。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話?”
對于突然出現的007,慕楠露出了理所應當的詫異。
“我可以出手幫你解決突發的危險,你真的不記得了?”溫婉笑起來,像一位慈祥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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