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夏道遠與賀峤飛身閃開，避開了狽的正面攻擊。

狽見一擊不着，惱怒地轉過身子，嘶吼着又沖向二人。

只見場上兩人一妖激戰正酣，狽雖體型龐大，但不失靈活。幾個回合下來，二人并沒有完全占到上風，也沒有受傷。

那狽卻忽然化作人形，口中吐出一粒紅色的珠子，手上快速變換着。

躲在結界中的南川看到妖物化成的人形後，心中默默收回剛才的話。這化成人形怎麽還是這麽醜，就不能變成一個好看的人麽。看看人家狐妖，就算是化成人形，也是風流倜傥的少年郎模樣，這狽妖倒是好，直接化身成一滿臉絡腮胡的彪型壯漢。

那紅珠在妖物的法力加持下閃爍着更加耀眼的光芒，像血一樣的紅光籠罩在妖物周遭，形成了一道結界。

夏道遠與賀峤手上加快了攻勢，一道道法力劈向妖物，卻未曾傷它半分。

片刻間，妖物周身的紅霧竟凝成了實體，夾雜着巨大的破空聲，朝兩人沖來。

大意的兩人，頓時被凝成實體的妖氣擊飛。

賀峤吐了口鮮血，狼狽不堪地在地上翻滾幾圈才堪堪停下來。

賀峤已是如此，夏道遠就更不用說了。

處在結界中的南川眼看兩人受傷，卻無能為力。

狽看着結界中的南川，眼睛微微眯起，似是發現了她異于常人之處，紅色的獸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許是覺得已經重傷的兩人不足以再構成什麽威脅了，狽直沖南川而去，不斷地用蠻力沖擊着結界。

賀峤布下的結界雖然牢固，但也架不住這樣連續不斷的沖擊，很快就出現了裂縫。

南川握緊手中的長劍，身體崩成一條弦兒，打算等到結界一破就跟那妖獸來個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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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致命一擊即将落在結界上，賀峤提劍奔來，擋住了那一擊，将妖獸逼至遠處。

鮮血不斷自口鼻溢出，賀峤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在區區小妖手中。但是就算死，也一定要殺了這妖獸。

這樣想着，賀峤口中念念有詞，配合手上的法訣，将之前用來監測天全異動的法器收回手中。

以血為引，賀峤快速的掐着法訣。只見那法器光芒愈盛，變得如太陽般耀眼。

夏道遠左右應付着狽的攻擊，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賀峤的陣法終于成了。

那法器中射出萬道光劍直指妖物，萬劍穿心下，妖物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賀峤收回法器，從半空中掉落。

“我有錯麽？”那妖物不甘心地吼道。

衆人不明所以，想來這大概是妖物臨死前的争辯吧。

只是無論它如何狡辯，殺害天全村村民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所以它必死無疑。

夏道遠正欲下手時，那妖物又開口道，“你們這些所謂的正人君子，是不是都覺得我們妖殺人都是錯的？”

面對這個問題，南川毫不猶豫地說道，“你殺了這麽多人，死到臨頭了還想狡辯什麽，乖乖受死吧。”

“妖也有好妖，但是你殺了那麽多無辜村民……”

未等夏道遠說完，那妖物就急切地吼道，“無辜？你知道他們都做了什麽，就說他們無辜？”

“你們人類殺了那麽多的動物，難道我們就天生該被殺死，就天生該被你們人類當作食物，我們難道就不無辜麽？”

面對狽妖的發問，衆人陷入了沉默。

“我本來是一只狼，但天生殘疾，沒有辦法自己行走捕獵。同伴就天天馱着我，我跟它們一起捕獵，雖然不能享受奔跑在山林間的快樂，但狼群從來沒有抛棄我。”

說到這裏，狽的眼神裏流露出無限懷念之情，竟讓人為之動容。

“這樣的好日子，我以為可以一直持續到永遠，直到有一天……”

狽突然間變得很沉默，眼神也被徹骨的恨意填滿，似乎是想起什麽恨之入骨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狽緩緩說道，“我永遠記得那一日的事情。原本我們在山林中圍捕獵物，卻遭了你們人類的陷阱。他們用弓箭、捕獸夾、長矛、斧頭殺傷我們一個又一個，林間哀嚎不斷，可他們似乎很高興。他們剝了我們的皮毛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狽說着越來越激動，夏道遠不得不将劍抵在那妖物的脖頸間，以防萬一。

“哈哈哈……”看着夏道遠的動作，狽忽然大笑起來，“你們人類就是這樣猜忌多疑。”

“誰知道你肚子裏裝的什麽壞水，我們能聽你把事情講完就很不錯了。”南川反駁道。

“連老天都覺得他們這些人該死，所以讓我僥幸活了下來。我活着的每一天就是為了能夠替我的族類報仇……人類以我們為食，我們為什麽就不能以他們為食……”

狽仰天大笑，朝衆人吼道，“既然同情那些人，就跟他們一起死吧！”

見情況不妙，賀峤反身将南川撲倒在地。

之前為了驅動法寶，賀峤就已經祭出大半鮮血，這次又為了保護南川，被妖物自爆傷及心脈。

顧不得滿臉的鮮血，南川手腳并用爬向賀峤，任她怎麽呼喚，賀峤都沒有回應。

一旁的夏道遠掙紮着起身，踉跄着走到兩人身旁，俯下身子仔細探查了賀峤的傷勢，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南川，這丹藥能暫時護住賀峤的心脈。”

南川接過丹藥，給賀峤服下去。

“眼下……暫時留在天全……咳咳……”夏道遠的傷勢雖不及賀峤那樣重，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只能這樣了，都怪我太沒用，還不能禦劍……”

南川背着賀峤，夏道遠在後面扶着，終于在太陽落山前趕到山下，找間屋子住下。

給兩人服了止血的丹藥，又用溫水清洗了兩人的傷口，上好外用的藥後，南川幫着夏道遠布了道結界。

以前都是別人照顧自己，這次因為保護自己，賀峤受了那麽重的傷，南川很是過意不去，只希望他能夠趕快醒來，以後自己肯定不會再跟他吵架了。

天色已晚，南川打來水，從夏道遠的百寶袋中取點兒吃食，煮了些米粥，伺候兩人吃下。

夏道遠倒還好，只是賀峤還在昏迷，牙關緊閉，水米不進。無奈下，南川只能掰開賀峤的嘴，一點兒一點兒喂了小半碗米粥。

勞碌一天，南川雖然渾身疲憊，但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就伏在案桌上休息。

再次因為手麻醒來後，南川看窗子已經透出隐隐約約的光芒，便沒有繼續睡了。伸了伸懶腰，捏了捏僵硬酸痛的脖子，輕手輕腳地打開門。

外面的天已經麻麻亮了，冷風直往鼻孔裏鑽，南川禁不住打了個噴嚏，趕忙用手捂住嘴，生怕驚擾到兩人休息。

從水缸裏舀了涼水，簡單洗漱後，就開始生火做飯。

整整一天賀峤還在昏迷着。

就這樣過了五天，夏道遠倒是可以正常下地活動了。

原本想着這樣重的傷，賀峤還要昏迷一段時間才能醒，未曾想，隔天就醒了。

“你醒了！”南川連忙将掙紮起身的賀峤按下，“你昏迷了好幾天，現在還很虛弱，不要亂動。”

“我們現在是在哪？”

“還在天全。”聽見動靜，夏道遠過來查看賀峤傷勢。

用法力在賀峤身上游走一遍，仔細探查後，“許是賀兄體質好，這麽快就醒了，但還是得好生休養才是。”

這日，三人簡單用過早飯後，圍在桌旁分析情況。

“且不說那妖物是怎樣死裏逃生的，就單單是它這麽短的時間修煉到如此地步，就有很多可疑之處。”賀峤對二人說道。

“這幾天我跟南川又去探查一番，靠近天全的山依舊是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生機。之前，我以為是因為那妖物在的緣故，可是它已經死了，這就有點兒讓人摸不着頭腦。”

“夏大哥說得對，我們又去了之前遇到天全村民的地方，繼續往山上走，不過也沒有發現什麽。”

“現在這種情況，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位前輩曾經說過的一種秘術……”

賀峤沒有繼續往下說，抿着嘴，低頭看着門外，似乎想起什麽，口中喃喃道，“不過這不可能啊。”

此前雖提過一嘴這種秘術，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大可能。

“急死人了，到底是什麽秘術啊？又是啥不可能的，你倒是說啊！”南川的急性子又上來了，話像珠子一樣接連不斷地往外蹦。

“別急。”夏道遠輕輕拍了拍南川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着急，給賀峤一點思考的時間。

過了片刻，賀峤擡起頭看着兩人說道，“曾經聽人提起過，這種秘術造成的效果跟你們提起的很相像。此秘術叫做山河術，可以抽取山河靈力強行提升修為。”

“聽賀兄這樣講，應該是這類秘術了。”夏道遠還是第一次聽說此種秘術，以往雖然知曉在靈氣充裕的地方修行大有脾益，可這種方法是聞所未聞。

“不過，這秘術早就已經失傳了，怎麽會流落到這裏，被它一個小小妖物獲得。”直覺告訴賀峤這中間肯定有什麽蹊跷，但其中曲折自己暫時沒有任何思路。

“哪有什麽不可能，萬事皆有可能！”

賀峤還在思索其中緣由。聞言，無意識地張口準備說什麽，但一個字兒還未說出口，就像是觸碰到什麽不能說的邊界，立馬住口了。

其餘兩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沒有注意到賀峤剛剛的異樣。

“再等幾天，我和你們一起上山去看看。”

“這也不急，眼下賀兄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對啊對啊！”

雖說這裏還是跟初來時一樣沒有任何生機，倒也僻靜，沒有世事煩擾，樂得清靜。

自從南川偷跑出來之後，感覺已經好久都沒有過這樣安逸的日子了。太陽東升西落，日子不慌不慢，南川好希望時光可以停留，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

“看什麽呢？”賀峤今日覺得精神已經好很多了，早早便起了，卻看見南川一個人在外面發呆，沒忍住就開口了。

聞聲，南川回頭看到賀峤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道，“沒看什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賀峤沒再說話，自顧自地打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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