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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着盡早找到北地的這個碎片的，可是陳景說，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在大家的一致決定下，就将計劃拖到年後進行。

這幾天，沿街擺了不少的鋪子，賣着各種各樣的東西。之前還躲在屋子裏避寒的人都趕在過年前置辦東西，就連附近村子裏的人也趕來了。

街上人生嘈雜，叫賣聲與砍價聲交織在一起，好不熱鬧。

推開門，家家戶戶都在忙着張貼對聯。

不管是什麽材質的門，在今天都挂上了紅彤彤的春聯。

“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貼上這些呢？”黃魯魯看見忙碌的人有些不解，搞不懂為什麽把對聯撕了又粘，難道僅僅是為了好看。

“這個啊，寓意辭舊迎新。”

“今天呢，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也是明年的第一天。所以，為了告別這最後一天，迎接新的一年，人們做了許多的準備工作。像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采買，就是為了今晚的年夜飯做準備。現在貼春聯也是表達辭舊迎新的意思。”陳景看着忙碌的人群，眼裏熱氣升騰。

“年夜飯，好吃麽？”陳景說了那麽多，到了黃魯魯的耳朵裏就只剩下“年夜飯”三個字。

“好吃啊。不管家境如何，在這一天都會做很多好吃的。”夏道遠看見黃魯魯饞貓模樣，沒忍住，輕笑出聲。

“可惜，我們游走在外，吃不到這麽好吃的年夜飯了。”南川嘆了口氣。

“沒關系啊，咱們在客棧裏點一桌子的好吃的不就好了，還不用自己做飯，多省事啊。”黃魯魯腦子轉得飛快，眼睛骨碌碌地冒着精光，小算盤打得飛快。

“年夜飯自己做着才有意義。”南川能不知道黃魯魯說的辦法麽，直接白了一眼黃魯魯。

“那你自己去做吧，我可不會做飯。你做出來的飯，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完也不曉得有什麽事情沒有，我可不敢吃。”黃魯魯扔完這一句話，就快速躲在夏道遠的身後，沖着氣急敗壞的南川吐舌頭。

“夏大哥，你讓開，看我不好好收拾她一頓，讓她過個好年。”南川露出惡狠狠的表情，作勢欲揪出躲在夏道遠身後的黃魯魯。

“好了，今晚上我下廚，給大家做一頓年夜飯，怎麽樣？”夏道遠笑着打圓場。

“夏大哥，你還會做飯呢！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認識夏道遠也有一段時間了，卻從來沒有聽過夏道遠提起過。想來也是，唯一有機會展示廚藝的時候，就是之前在那個奇怪的禁制中了。不過那時候要什麽沒有什麽，也看不出來夏道遠廚藝的高低。

“就是就是，不過你要是做得不好吃的話，還是不要浪費食材了，我們還是乖乖點些菜吧。”

雖然，黃魯魯處處向着夏道遠，但是在吃飯這件大事上是不能有任何馬虎的。畢竟那可是要吃到肚子裏的東西，可得認真對待了，絕對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吃進去什麽難吃的食物。

“之前在祝餘峰上修行的時候，經常做些吃食。所以，大家盡管放心，晚上等着吃飯就好了！”

夏道遠說的話一點兒都沒有摻假。還在師門的時候，沒少研究怎麽做些好吃的東西來讨好師姐的歡心。一想到這裏，夏道遠眼裏的神采不可察覺地暗了幾分。

“那我們還等什麽，趕快回去跟掌櫃的商量一下，再看看廚房裏有什麽菜，還缺啥少啥。”

夏道遠瞧着風風火火的少女，沖着她的背影寵溺地一笑，無奈地跟了上去。

跟掌櫃溝通完畢後，黃魯魯又拉着夏道遠飛奔進廚房。

“快看看，你還缺少什麽？”

黃魯魯一手拉着夏道遠的袖子，一手指着面前的食材。

“我倒是不缺什麽了，只是大家還有什麽想吃的東西，盡管說出來，趁着外面還有商鋪開着，趕快買了來。”

“嗯……讓我想想……”說起吃的，黃魯魯用手指撓着下巴，認真思考起來。主要是想吃的東西很多，什麽都想要嘗一嘗。

“其他人呢，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麽？”夏道遠不再看着黃魯魯，轉而詢問其他人。

“我倒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只要讓我等着吃現成的就行了。”南川笑呵呵地說道。

“我也是。做飯的事情，我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不過要是有其他什麽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夏兄你可一定要說啊。”

“陳兄弟放心，肯定少不了你幫忙的時候。賀兄，可是有什麽特殊要求麽？”

“沒有。”

“你呢，想好沒有？”夏道遠瞅了一眼還在苦思冥想的黃魯魯，不禁啞然一笑。

“按照我說啊，就不需要問她想吃什麽。她的性子，大家夥兒還不知道麽，肯定啥都想吃。等她講完啊，不知道得多麻煩夏大哥你。”南川捂着嘴偷笑。

“麻煩倒是談不上，今晚只要能讓大家有一個美好的回憶就很好了！”

“哼！夏大哥都沒有埋怨呢，你倒好，老是取笑我。我想吃好多好多的肉肉，只要是肉肉都可以。”想了半天，也就只想出這麽個答案。實在是因為自己想吃的東西太多了，不好意思說出來。不過，主要想吃的還是香到流口水的肉肉。

夏道遠看了眼身後的食材，“這樣啊，那你和南川一起去集市上看看，想吃什麽肉就買回來。”沒想到是這麽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這讓夏道遠有些哭笑不得。範圍也太廣了，算了，讓她自己去挑吧。

“我才不要去呢，我想在這裏看你做飯。”

“你不去，那東西買回來你可不要吵鬧！”

“不吵不吵，我很好養活的！”

“既然這樣的話，可就我一個人去了。我就喜歡吃魚，什麽胖魚瘦魚，黑魚白魚，都買回來。”

南川倒不是很喜歡吃魚，這樣說，完全是故意的。因為有一次，黃魯魯吃魚的時候被魚刺給卡到喉嚨裏。從那之後，她對魚算是望而生畏了，真的是應了那句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南川姐姐那麽善良、溫柔、美麗、大方，怎麽會這樣做呢，是吧？”黃魯魯沖南川眨巴着眼睛，故意嗲聲嗲氣地說話。

“咦，雞皮疙瘩掉一地。”南川聽着黃魯魯的話，牙關打顫，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在南川快要走出庭院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我跟你一起去。”

“嗯。”南川沒有拒絕，放慢了腳步，等着賀峤跟上來。

如果兩個人的關系沒有戳破，能這樣相處也挺好。

這對于南川來講已經是一種奢望。

以前，讨厭他的時候，巴不得他從眼前消失。現在，一邊在內心拒絕，一邊又忍不住想要繼續靠近他。

早知是今日這般場景，不如當初不相遇。

街道上的雪被來來往往的人群踩得很髒，黑乎乎的。

一些中午過年的人家，門口的雪地上落滿了紅色的炮紙，看起來格外顯眼。

“啊……”

一群小孩從巷子裏沖了出來，為首的那一個撞在南川身上。

“怎麽樣，你沒事吧？”南川伸手扶起地上的小男孩，“下次小心一點兒。”

那男孩身上的衣服髒的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想必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張着兩只怯生生的眼睛，腦袋低垂到胸前，扣着夾滿污泥的指甲，男孩搖了搖頭。

嘆了一口氣，南川掏出錢袋，從裏面拿了幾塊碎銀子，遞到男孩手中。

男孩看了一眼，又将頭低了下去，不敢伸手去接。

“這是給你的，拿着吧。”南川側過頭去看男孩低垂的眼睛，溫柔地笑着。

見男孩還是沒有伸出手來接，南川将銀子直接放在了他那長滿凍瘡的手上。

“都過來！”南川對後面的那幾個髒兮兮的小孩兒招了招手。

看到南川面前的小孩不僅沒有被打，而且還得到了銀兩，那些小孩兒就壯着膽子，走到南川跟前。

“來，這些是給你們的。”

每一個長滿凍瘡的小手上都放着幾塊兒銀子。

“把錢收起來，再把雙手伸出來。”

這些小孩兒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也才三四歲。這樣的年齡，放在富裕人家，都是要被捧在手心裏呵護着的。可是，他們手上布滿了凍瘡，有的已經破了，流着膿血。掌心上也長着黃色的繭子，這樣的繭子，南川在阿狗的手上看到過，在奶奶的手上也看到過，唯獨在那些飽食之人的手上看不到。

心中一陣酸澀，掏出百寶袋裏的療傷藥，塗在每一個孩子的手上。

“謝謝姐姐！”為首的那個小男孩擡起頭，怯生生地說道。

“謝謝姐姐……”跟在他身後的孩子們用稚嫩的聲音紛紛附和。

“好了，回家去吧，父母等着你們呢！”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南川悵然若失地說道。

小孩子們歡快地跑開了，或許是因為今天撞到了南川卻并沒有挨打還得到了銀子吧。

“你說神仙到底是做什麽的呢？信仰他的子民，過着這樣的生活，神仙卻說不能輕易插手人間的事情。既然這樣，人為什麽還要信仰神仙呢？”

這句話，與其是問賀峤，倒不如說是問她自己。

身為一個仙人，沒有好好修行，斬妖除魔，護衛蒼生。現在連改變幾家人的命運，這樣小小的一件事情也做不到。這仙人，當得好生沒有意思。

“人從來都沒有信仰神仙，他們只是走投無路的時候找了一個寄托而已。他們從來都知道，任何的神仙都不能夠改變自身悲慘的命運。所以，很多人供奉的只是一個希望。與其說是希望，毋寧說是自己的欲望。”

賀峤站在南川身後默默地看着她做完所有的事情，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藏在身後的手攥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攥緊，始終不敢觸碰眼前的人，只能裝出一副冷淡的樣子，說些沒有用的安慰話。

“或許如你所說的那樣吧。”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南川擡腳往前走去。

這是阿狗奶奶教會她的道理。

奶奶說，當你覺得人生無望的時候，就什麽也不要管，繼續往前走就行了。也許，走着走着，就看到希望了呢。

是啊，站在原地，什麽都不做，怎麽會見到明天的太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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