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來人間這裏跑一下，那裏跑一下，沒有什麽固定的朋友，所以南川與賀峤的婚宴也就辦得簡單。

一張桌子，五個人簡單吃了酒席。

飯後，陳景推脫自己有事情忙，夏道遠也很識趣地帶着黃魯魯出去了。

“喂，幹嘛拉着我出來啊！我還沒有見過別人成親呢！”黃魯魯氣鼓鼓地叫道。

夏道遠搖晃着腦袋，眼睛笑盈盈地望着黃魯魯，伸手在她腦門子上輕輕敲了一下，“你太小了，少兒不宜！”

“屁嘞，我哪裏還小了！上一次南川也是這樣說我，現在你又搬出來這套說辭。哼，真以為我不知道成親是做什麽的啊！”黃魯魯雙手叉腰，在夏道遠前面倒退着走。

“哦，是麽？”聽到黃魯魯的話，夏道遠眼睛裏的笑意更濃了，像水缸裏的水要溢出來一樣。

“不就是上次南川帶我趴在牆頭看見的事兒麽，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出來的……”

“啊……”

黃魯魯腳底踩了一顆石子，身體失去平衡，直挺挺地要往後面倒下去。

沒有想象中的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手上的觸覺反而軟軟的。

黃魯魯睜開一只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雲紋，擡頭望上去，夏道遠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自己的手被他攥在掌心，腰間環着的也是他的手。

感受到夏道遠噴在臉上的呼吸，癢癢的。黃魯魯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這聲噴嚏瞬間将兩人拉回現實當中。

“還不快起來，我的手都要撈不住了！”夏道遠率先開口，緩解這份尴尬。

“哦哦，好的！”黃魯魯匆忙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準備逃離夏道遠的懷抱。

誰成想，弄巧成拙，徹底摔在地上了。出于本能的反應，黃魯魯摔倒前，一把抓住夏道遠的袖子，成功将夏道遠也帶趴下了。

倒不是黃魯魯故意的，只是剛才的姿勢的确不方便她從夏道遠的臂彎中逃出來。

當時，夏道遠岔着腿，身體往前傾，一手拉着黃魯魯的手，另一只手抄在黃魯魯的腰間。至于黃魯魯，一只腳翹着，只剩下一個立足點，身子還是往後仰着，自然是站不穩的。

都怪夏道遠，他應該先讓我站穩，然後再松開我的，這樣就不會摔倒了，黃魯魯将這一切都歸咎于夏道遠的考慮不周，絲毫不為自己剛才的愚蠢而感到愧疚。

夏道遠疊在黃魯魯身上，倒是沒有覺得有多疼，況且他這種經常過着在刀尖兒上舔血的日子的人，自然是不會将這點兒疼痛放在眼中。

可是黃魯魯就不一樣了。腦袋“彭”的一聲着地後，疼得眼淚花直往外竄。

夏道遠連忙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将地上的黃魯魯扶起來。

“對不起啊……”夏道遠沒有見過女孩子哭，一時間手足無措，話也不會說了，手腳也不知道該怎麽放了。想要伸手去擦黃魯魯臉上的眼淚，但覺得不妥，就又将伸起的手放下。

黃魯魯被他惶急的表情跟動作逗笑了，沒忍住從鼻子裏噴出一個大鼻涕泡。

這下兩個人都笑了。

“不許笑了，明天請我吃好吃的，我才原諒你！”黃魯魯一手揉着後腦勺，一手指着夏道遠惡聲惡氣地說道。

“好好好，你先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擦擦吧。”夏道遠急忙答應道。

兩個人沉默地走着。

雖然黃魯魯的腦袋很痛，但心裏卻是喜滋滋的。一想到剛剛躺在夏道遠的懷抱就喜上心頭，拿眼睛悄悄地溜一眼夏道遠，繼續樂呵。

夏道遠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明明繃着，卻顯得有點兒好笑，大抵是慢慢爬上臉頰的緋紅色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吧。

“我們回去吧！”走到街道的盡頭時，夏道遠突然提議道。

“好哇！”黃魯魯回答道。

快要到客棧時，天空響起了雷鳴聲。

“快點兒走吧！”夏道遠加快腳下的步伐。

黃魯魯小跑似的跟在後面。

原本晴朗的夜空，這會變得陰雲密布，月亮已經消失不見。雲層中像是有一個翻滾的巨石一樣，發出陣陣轟鳴，時不時的有閃電劃破天空，将天地間照得一片慘亮。

黃魯魯作為動物的本能讓她害怕這種情形，不由得緊緊地貼在夏道遠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

雷聲陣陣，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樣。但是冬夜裏打這麽大的雷，本身就是一件異事。

從未見過有如此聲勢浩大的雷，仿佛要将天地都劈開。

一聲聲巨雷響徹雲霄。

山林間的動物都躲了起來，眼神裏流露出驚懼的神色。

誰家的孩提被這雷聲吓到，啼哭個不停。

“夏大哥，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雷啊！”黃魯魯緊緊抓住夏道遠的袖子，害怕地問道。

“我也發現了。這是天雷，附近可能有東西在渡劫。”夏道遠拉起黃魯魯的手安慰道。

拽着黃魯魯，風風火火地搶進店中。

“不要害怕，這天雷跟咱們沒關系。”夏道遠将黃魯魯送到放門口，摸着她的腦袋柔聲安慰道。

“可是我還是好怕啊！”黃魯魯眼睛瞪得老大，流露出本能的驚懼，“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不可以！”夏道遠撥開黃魯魯抓在胳膊上的手，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可以變回貓，求求你了，讓我跟你一起睡吧，今晚真的太可怕了！”黃魯魯不死心地又抱住夏道遠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說道。

夏道遠看她的眼神不像是騙人的，又想到這是她第一次感受雷劫，心中害怕也是在所難免的，思考片刻，就點了點頭。

得到答複後的黃魯魯，眼神裏的驚懼之色一掃而空，瞬間變回本體，落在夏道遠的懷抱中。

夏道遠抱着懷中沉甸甸的橘貓，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

“賀峤！”南川看着鏡子裏身着大紅喜袍的兩人說道。

“嗯？”賀峤發出疑惑的聲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手放在南川的肩上。

南川回過身來，抱住賀峤，把頭貼在他的腹部，喃喃道，“我感覺好不真實啊！”

回想起這一路的經歷，兩人第一次見面劍拔弩張的情形還歷歷在目，轉眼間兩人卻成了親密無間的夫妻，這讓南川産生了恍如隔世的錯覺。

賀峤撫摸着南川的頭發，滿是愛憐地看着南川，“南川，其實我……”

“我知道！”南川打斷了賀峤的話，站起身來，靜靜地看着賀峤。

賀峤對于這個回答沒有很驚訝，好像料想到南川已經猜出自己想要說的話一般。

“那你後悔麽？”賀峤問道。

南川抱住賀峤，雙手環住他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胸口，悶聲道，“你呢，會後悔麽？”

“不後悔，從始至終我都是清醒的，有什麽可後悔的！”

“我明明可以不提出這個要求，現在卻非将你拉下水……”

“因為你想徹徹底底，光明正大地占有我，我亦如是！”

賀峤一把撈起南川，橫抱在懷裏，走向床邊，輕輕地把南川放在床上。

南川的手還勾在賀峤的脖子上，賀峤瞅着身下的人兒，眼中柔情似水，波光流轉，攝人心魄，叫人看了情動難耐，便直接吻了上去。

兩張柔軟的唇碰在一起，像春天綻放的紅花一樣。

賀峤左手埋在南川的腦後，右手伸向南川的腰間，拉住腰帶輕輕一扯，扔到床下面。

口中纏綿着，絲毫并不影響手上剝離衣服的動作，幾個呼吸間，兩人幾近□□相對。

南川被吻得意亂情迷，一雙杏眼蒙上了層淡淡的水霧，從臉到脖子都泛着微微的紅色，像一顆剛熟的桃子。

賀峤離開了南川的唇，手撐着，一臉戲谑地看着南川，“害怕麽？”

南川聽着外面的天雷，解釋道，“天雷不會劈過來的，這裏的人族很多！”

“不是問這個。”同樣為仙的賀峤怎麽會不知道這個，他所說的當然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麽？”南川張着迷離的眼睛，看着賀峤。

“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有點兒疼，害怕麽？”賀峤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看着南川。

“不害怕！”南川說着，主動伸出手勾住賀峤的脖子，再次吻上了上去。

屋外雷聲陣陣，屋內翻雲覆雨。

賀峤吻掉南川的眼淚，趴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喊着她的名字，手指插在她的頭發裏，一路向下，到達脖頸，又繞到後面，輕一下重一下地捏着南川的後脖頸。

外面的雷聲漸漸小了，兩人光溜溜地躺在被子裏面，享受着片刻的寧靜。

賀峤的手順着南川的頭發，一下一下地往下梳，“我們不去找最後一片碎片了，就這樣生活下去，好麽？”

南川沒有說話，安靜地趴在賀峤的胸前，靜靜地聽着賀峤那強勁有力的心跳。

她知道，過了今天，無論是她還是賀峤都會繼續尋找那最後一個碎片。

翌日，清晨。

賀峤先醒過來，卻沒有叫醒南川，單手撐着腦袋，笑意盈盈地看着還在沉睡的南川。

許是察覺到賀峤熱烈的目光，南川悠悠轉醒。

“看什麽？”南川側過身，隔着被子摟住賀峤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胸膛，蹭了蹭。

“看我的夫人啊，不然還能看誰！”賀峤伸出修長的手把南川披在臉上的頭發順到後面去。

聞言，南川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将臉埋得更深了。

賀峤嘴角上揚，低頭看着懷裏的南川，道，“還疼麽？”

說到這裏，南川就生氣，“你還好意思說，疼死了，騙子！你不是說會輕一點兒麽？”

南川抽出一只手，攥成拳頭，輕輕打在賀峤的後背上。

“一會兒你就不要起床了，我把早飯端回來。”

“不要了，我又不是那麽嬌氣的人。”南川擡起頭，看了眼賀峤。

賀峤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汪融化的春水，讓人溺亡。

兩人抱着，又說了一會兒話，才磨磨蹭蹭地從床上起來。

南川穿好衣服，坐在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攀上賀峤的脖子。

抱着南川來到梳妝臺前。

賀峤拿起梳子，輕輕地捋順南川的頭發。

“你會不會梳妝啊，還是我自己來吧！”南川轉過去，作勢欲奪賀峤手中的梳子。

賀峤手一揚，錯過南川湊上來的手。

“人間恩愛的夫妻，丈夫都是要給妻子梳妝的。”

南川轉回鏡子前，任由賀峤給自己梳妝。

頭發梳順之後，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挑了根素銀簪子簪在頭發中。

繞到桌前，拿起眉筆，挑起南川的下颌，使她的頭微微仰起。

四目相對，南川癡癡地望着斜椅在桌前的賀峤。

臨街的那一面窗戶，有陽光撒進來，将原本暗沉沉的屋子照亮。

“好了！”賀峤收起手中的眉筆，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南川扭過去，瞧着鏡子中的自己，嘴角漾起笑容。

拿了一張唇紙，放在兩唇間，使勁兒抿了抿。

“走吧！”南川站起身，握住賀峤骨節分明的手。

一打開門，只見一個嫩黃色的身影跌了進來，得虧後面的夏道遠及時拉住她，不然，黃魯魯可就又要擁吻大地了。

聽牆角被發現了，黃魯魯嘿嘿一笑，搔了搔頭，悻悻地說，“那個，早啊！”

夏道遠撇過頭，不去看黃魯魯，忽略掉她遞來的求救的眼神。

黃魯魯極快地瞪了一眼夏道遠，又堆起滿臉笑容，繼續說道，“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們也還沒有吃呢，一起下去吧！”

南川笑出了聲，“說得好像是我們什麽時候分開吃過早飯一樣。”

“啊！”這麽一說，黃魯魯更加無措，只能一邊繼續裝傻充愣，一邊瘋狂地給夏道遠使眼色。

“別逗她了，下去吃飯吧，陳景已經吩咐過店小二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好了。”夏道遠不再裝死，及時地解圍。

賀峤攜着南川走在前面。

“都怪你，幹嘛不早點兒說話，非要讓我出醜。”黃魯魯将聲音壓得很低，怒氣沖沖地說道。

夏道遠拍了拍黃魯魯的頭，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喂！”黃魯魯氣鼓鼓地沖着夏道遠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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