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試鏡

如何健康科學有效地道歉, 是個技術活。起碼對于虞姝來說, 這可比面對電腦難多了。

電腦不會生氣, 生氣了暴拆一頓就行，但是人就不能随便拆了。

交際苦手虞姝思索再三, 打開了百度，直接搜索：

——朋友生氣了，怎麽辦？

——朋友突然挂電話，是不是生氣的表現？

——道歉有用的話, 要警察幹嘛？

——第一次道歉，該準備些什麽？

——趙青熒脾氣怎麽樣？

——怎麽哄女孩子開心？

她浏覽了半天，也找不出個最佳建議。直到洗完澡，還是覺得這是個難題。想了想, 打了電話去找李岑問問。

“你以前把朋友惹生氣之後, 是怎麽道歉的？”她開門見山地問。

李岑更耿直道：“我不會讓朋友生氣的, 你看我倆, 我們有生過氣嗎？”

虞姝：“……是了是了，你社交達人行了吧，我就不信你沒惹過女孩子不開心。”

“當然有了，我和前……前女友就經常吵架。”

前女友好歹也是個女人, 她問：“那你是怎麽哄的？”

“能怎麽樣, 那會沒錢玩不起別的浪漫，就幾個老套路呗，約會逛街看電影送禮物，要是這都不行, 那就只能……”李岑說着說着，突然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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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怎麽樣？”她追問道。

“就親她呗，往死裏親，還敢反抗就只能就地正法了。”

“……”

李岑笑了笑：“這樣她就顧不上生氣了。”

“……竟無言以對，可方法不适合我。”

“試試呗，萬一呢？”李岑打趣道，“說不定你會發現一個新的世界。”

虞姝趕緊阻止她的胡言亂語：“啧，你再說下去，你就将擁有一個生氣的朋友了。”

李岑笑了半天，才說：“你這個大動幹戈的準備道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哄女朋友呢。行了，我覺得她應該不會生什麽氣，你也別太較真，不是你說的她心大嗎？”

“這跟心大不大沒關系。倘若每個人都這麽對待她，仗着她脾氣好就擅自在她的心裏戳個眼，這顆心遲早要千瘡百孔。絕望和崩潰從來都不是一觸即發，而是慢慢積累起來的。”她嘆了口氣，“算了，我自己去琢磨吧，告辭。”

“虞姝，突然覺得，和你做朋友真好。”

她嫌棄道：“就算你這麽說，也不會給你加工資的。”

“那就撤回，拜。”

後面幾天，她都沒有聯系趙青熒那邊，估計是在準備試鏡，幹脆等結束再說。何況，她還在到處打聽情況呢。

周六晚上，她推開虞照的房門，見他格外認真地坐在書桌前，埋首寫字，不禁有些詫異。

剛走進去，虞照就像見了鬼一樣，慌亂地趴下身子捂住自己的東西。

她上前問：“你藏什麽呢？”

虞照哼哼唧唧：“沒什麽。”

虞姝一頓，命令道：“給我看看。”

虞照癟了癟嘴，才慢慢坐起來。

她上前仔細一看，愣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白紙。上面是一張素描，正是她當時和趙青熒在廣告拍攝時，在休息室拍的那張合照，當天回來就将照片發給了虞照。

她餘光一頓，見桌上擺着她和趙青熒的合照，紙上的畫正是對照着它畫的，大致要完工了。

虞照見她看着畫，半天不說話，小聲道：“我好不容易畫了這麽久，你可不能給我撕了。”

虞姝深吸一口氣，仔細看了一陣，拿出手機給畫拍了張照片，才問：“這是你自己畫的？”

“嗯。”虞照點點頭，又擔心她罵自己不專心搞學習。

“以前怎麽沒見你畫過？”

“不敢在家畫，怕被你逮着了。”

虞姝愠怒地看了他一眼，将紙放了回去，問：“你是喜歡畫畫，還是喜歡畫趙青熒？”

“沖突嗎？”虞照好奇地看着她，“我喜歡熒哥，想畫她，然後發現畫畫也挺快樂的，能畫自己喜歡的東西。”

虞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繼續吧，記得早點睡。”

“嗯嗯。”虞照沒料到她今晚這麽好說話，等人轉身離開時，拿起筆開始比劃着照片上另一個人的比例，突然聽到門口去而複返的聲音，吓得手上的筆掉在了桌上。

“對了，你知道趙青熒喜歡什麽嗎？”虞姝突然走到他身後問道。

他拿起筆，下意識地捂住畫紙，回頭說：“喜歡跆拳道、唱歌、甜食、和你們公司的游戲。”

虞姝：“還有別的嗎？”這些已經知道了。

“嗯……還愛去酒店……”虞照吞吞吐吐地說。

“……你要不，還是換個偶像吧？”

虞照：“我不！”

轉眼就到了周一，趙青熒試鏡的日子。

趙青熒特地起了個大早，在鏡子前坐了半天，最後放棄了陳曉歡的建議，沒有選擇那套複古的紅色旗袍，而是樸素的學生裝。

将卷發拉直後，垂順地搭在後背，臉上畫了個淡妝，就去張映映約好的飯局。趕到時，只有張映映一個人在包間裏。

張映映見她這身裝扮，面露驚喜：“難得，你還有這麽清新靓麗的時候。”

趙青熒驕傲地擡起下巴：“那是，你可小心我壓過你的風頭哦。”

張映映聳了聳肩：“我會怕你嗎。”

趙青熒扯了扯嘴角：“士別三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你竟然……”

張映映打斷她的話：“去哪學的成語？”

趙青熒：“買了幾本成語大全，不對，重點不是這個！你真是越來越目中無人了！”

“誰說的。”張映映意味深長地說，“就怕目光只剩一個人了呢……”

趙青熒聽得雲裏霧裏，這時，包間門被推開，餘正清和幾位助理以及男主演一起走了進來。

張映映小聲道：“劇組聚會，臨時組織了這個試鏡。”

趙青熒淡定地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餘導。”

餘正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怎麽穿這身衣服來了？”

“好看。”她打趣道。

餘正清笑了笑，招呼衆人道：“大家先坐。”

落座後，大家一番客套，幾人的目光不免都落在了趙青熒身上。

餘正清開始進入正題：“張映映說你适合這個角色，據我所知，你沒接觸過民國戲，你自己有自信嗎？”

“有的，凡事都有第一次。角色都有互通性，我演的戲也不少了，對鏡頭還是有熟悉感的。”

“每個導演的鏡頭不一樣，你怎麽就知道适合我的鏡頭了呢？”餘正清淡淡地說。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注視着她的動靜。

趙青熒擡眸，不動聲色地看着他，突然将胳膊肘撐在桌上，下颌微微前傾，輕輕托在小半截手背。緩緩翹起一條腿，衣服勾勒出玲珑的曲線。眼尾微微揚起，緩慢眨了一下眼，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充滿了誘人的意味。

衆人都不禁疑惑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咽了咽口水，以為她這是要當衆勾引餘導，不禁捏了把汗。只有張映映和餘正清略帶笑意地看着她。

她沉吟片刻，道：“餘導的鏡頭還沒到我面前，怎麽就知道我不适合了呢？”

餘正清輕輕挑眉：“一般吧。”

“一般？”趙青熒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般，張揚地笑了起來，随後慢慢斂起笑容，眼裏多了一絲狠勁，“這位公子，何必口是心非呢？”

說着，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慢慢畫着圈，位子恰在餘正清的心髒處，媚眼如絲。

“不妨問問你這裏，整個金陵城，還有誰人能比得上我江浸月？”

扮演男主角的王見朔突然反應過來，從問答一開始，趙青熒就帶入了角色。

女二江浸月是個悲劇人物，在校時和女主角是要好的朋友，國難開始時，一群同學紛紛離散，她在遭遇某些事後，心裏的信念逐漸坍塌，甚至淪落風塵……

王見朔已經36歲了，一直在電影圈裏低調演戲，對于這位流量小花只是耳聞。當然，也無意中看過對方的電視劇，演技說不上差，但也說不上好，不過顏值确實能打，在一衆新人裏自然能脫穎而出。

只是他沒想到，竟然現場看到了對方施展演技，着實有些驚豔。尤其是對方穿着一身樸素簡單的學生裝，竟将風塵女子的半分風情半分狠勁給演得恰到好處。

他不禁多了幾眼，這才發現對方這身衣服沒有選錯。如果方才表演成功，大家會一致認為她不需要服化道就能撐起演技。反之，如果表演差一點火候，還可以推說是服化道的問題，導演自會酌情考慮。

真是機靈的一個小招數。

張映映偷偷觑了一眼餘正清的神情，突然覺得這把穩了，心裏舒了一口氣。

之後就是一些常規問答，趙青熒也放松了下來，和大家說說笑笑，進行了一頓愉快的用餐。

結束後，餘正清還忙着其他的事，說：“你回去等消息吧。”

趙青熒馬上站直，舉起手敬了個禮：“收到！等着同志們的好消息！”

餘正清和王見朔都笑了笑。

張映映留了下來，目送大家離開後，才笑吟吟地看向她：“還不錯嘛。”

聞言，趙青熒瞬間垮了下來，捉起她的手搓了搓：“不錯個啥啊，手都是冰涼的！餘導的眼神好厲害，差點沒演下去。”

張映映垂眸，慢慢幫她暖手，卻不知該說什麽，索性沉默。

趙青熒感覺緩過來了，才說：“走，姐請你喝下午茶！”

“真的？”

“當然了，還是你又要拒絕我？”

張映映揚起頭：“怎麽會，以前不懂事，以後吃垮你。”

趙青熒得瑟地走在前面：“切，我的家底夠你吃十八輩子。”

張映映走在她身旁，突然發現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并肩而走了，她側頭看去，正欲說話，就見趙青熒突然摸出手機。

“你幹嘛？”

“給我的小福星報喜呀。”

“誰？”

“虞姝，嘿嘿嘿。”

張映映腳步微頓，看着她大步往前去按電梯，手指垂在大腿外側，輕輕敲打着，足見主人此時的迫切心情。

她緩緩跟上去，電梯門一開，就聽到趙青熒突然笑道：“虞姝姝！我試鏡結束啦。”

那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趙青熒驚喜道：“真的嘛！？當然要去了，不過我這還有個朋友，可以帶着一起去嗎？”

張映映一怔，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下樓之後，趙青熒才挂掉電話，突然回頭，笑吟吟地說：“虞姝說下午茶她包了，要不要一起去？”

張映映正欲推脫，卻被她臉上的笑容晃了眼，即将說出口的話頓時轉了個方向：“好啊，我正好想和虞姝認識一下呢。”

趙青熒：“……”突然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