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糾結

陳曉歡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安撫道：“你好好說說, 是對誰下嘴了？”

趙青熒大叫一聲, 一下撲倒在床上，安靜了一會才側頭看向她：“不告訴你。”

“你拍了這麽多戲, 親的人還少嗎？至于反應這麽大嗎？”陳曉歡坐在床邊，開始跟她慢慢分析。

“就是這點才慘好嗎，我親了那麽多人都……”趙青熒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都對他們沒有感覺啊, 只是完成任務而已。”

陳曉歡擔憂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趙青熒眼神飄忽，煩躁地搓了搓頭發，有氣無力地說：“你是說什麽樣的喜歡？”

“你從小到大沒談過正經的戀愛嗎？”

“沒有。”趙青熒坦白道，“小時候父母不是離婚了嘛, 我就覺得婚姻不靠譜, 甚至有點畏懼。好不容易我媽再婚, 我又相信愛情了, 可我又進了這行。你也清楚，這行有幾個是真心的？就像那崔新成吧，雖然确實喜歡我，可他的主要目的還是我能為他帶來什麽利益。”

陳曉歡點點頭, 靈光一閃, 快準狠地抓住了重點：“所以你喜歡的是圈外的？！”

“……”

趙青熒無言以對，半晌才小心地問：“我不确定，我目前只是，只是想親她, 又覺得親不夠的那種。”

“所以，是誰呢？”

“不告訴你！”

“……那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陳曉歡換了個方式問。

“就……還是朋友呗。”

“那就行，我勸你還是先把重心放在下部戲裏，這些事等拍完再考慮。”陳曉歡勸道，“說不準只是你一時的錯覺，不要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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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趙青熒才點點頭：“我知道，我還得再理一理。對了，劇本呢？”

“在客廳，趕緊起來。”

“哦。”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目光頓了一下，看着鏡子裏的面龐，仍舊有些微的紅暈。

她抿了抿嘴，雖然只是個夢，但那觸感仍讓她渾身酥麻，心中蕩漾不已。

也不知道真實的感覺會是怎麽樣的？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壞菜了！

陳曉歡剛走到客廳，就聽到卧室裏一陣尖叫聲響起：“嗷嗷嗷嗷嗚！”

吓得她趕緊跑回去，一看，趙青熒卻十分淡定地在梳頭發。

她皺着眉，剛走回客廳，又響起一陣尖叫：“啊啊啊好爽！”

她一溜煙兒跑回去，站在門口吼道：“你發什麽瘋！”

趙青熒将頭發紮起來，潇灑轉身，一腳躍上床，雙手搖擺扭動着腰肢：“啊啦擦擦，親親真美呀！”

陳曉歡黑着一張臉：“你再不給我正常點，我就不管你了。”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來，你再讓我緩沖一下，我腦子裏正在炸煙花，我們先讓它安靜會。”

“……”

陳曉歡無奈地回到客廳，等了一會，趙青熒才安靜如雞地出來，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拿起劇本開始看。

看了沒多久，趙青熒突然陰森森地笑了起來，被陳曉歡瞪了一眼後，繼續埋頭看劇本，半晌又發出一陣癡漢笑。

陳曉歡怒而拍桌，起身離開：“我不管你了，自己看着辦吧！”

等房間只剩下她一人時，她才安靜地看着劇本。

每字每句在腦海裏盤旋，出口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虞姝。”

“虞姝。”

該怎麽辦呢？

她垂頭喪氣地倒在沙發上，劇本蓋在臉上，思緒萬千。

是不是真如曉歡所說，只是一時錯覺？

又或者，只是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夢境本來就是光怪陸離的。

嗯……也有可能只是她将崇拜誤認為是沖動的喜歡而已？

思慮一番，她将劇本拿起來，重新打起精神，在心裏下了個決定：

先工作，暫時和虞姝不聯系，冷靜一段時間再看。

兩周後，她正式進組。路途中因為前方事故堵了許久，導致她趕到的時候遲到了近一個小時，點香儀式已經結束了，

餘正清的臉色不大好看，她誠懇地去認錯道歉，劇組人員卻嘀嘀咕咕地說了半天。

不用想都知道在說什麽，趙青熒又在劇場甩大牌了。

張映映看了眼手機，故作無意地問：“你走的那個方向好像出了很大的車禍了，你沒受傷吧？”

聞言，讨論聲慢慢小了下來，餘正清也疑惑地看向她。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堵了一陣子。”

餘正清臉色稍有好轉，說：“好了，先去換裝拍定妝照。你的經紀人說過吧，前期的學生戲要全素顏出鏡的。”

“說過了，我現在就去。”

張映映和她一起走向化妝間，她小聲地說：“剛才謝啦。”

“沒事，我也只是處于禮貌的關心而已。”張映映淡淡道，坐在她旁邊的位子上，馬上就有化妝師來為她們卸妝。

“最近怎麽樣？”張映映問。

“還行吧。”

“好像瘦了點，為了戲？”

“不是……就是最近覺得飯不好吃了。”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餘光瞥了她一眼，猛地想起來，張映映喜歡女人！

或許可以找個機會跟她談談？

卸妝花不了多久的時間，又給兩人剪了個短耳齊發，拿出兩套戲服讓她們換。

更衣室是在一間房裏，布置了幾個隔間。

趙青熒剛脫下外衣，突然眨了下眼睛，聽着外面的動靜，一個閃身就掀開了隔壁房間的布簾。

張映映吓了一大跳，慌亂地拿起衣服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回頭看去，見趙青熒上身只剩一件黑色bra，臉色微紅，緊張地問：“你來這幹嘛？還不快去換衣服。”

趙青熒走近，逼問道：“你老實回答我，你會不會饞女人的身子？”

“……”張映映眼神躲閃，低下頭壓根不敢看她，“你這是什麽話？”

趙青熒一步步走近，将她逼退至牆角處，再次問道：“就是……你會有想親近的女人嗎？會想抱她、親她嗎？”

張映映眼皮一跳，直接擡起頭：“你……問這個做什麽？”

“就是好奇嘛，你回答我啊，你會對女人有……嗯……欲.望嗎？”

張映映仔細看着她的臉，流連片刻，微微垂眼，視線在她白皙的胸膛停留一瞬，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看着她：“會。”

趙青熒眉頭微皺：“有沒有很想親她？”

“有。”

“那……是會對所有的女人都有這種感覺嗎？”

“不會。”張映映搖了搖頭，“只有我喜歡的人，我才想擁有她。”

趙青熒：“……”這不完犢子了嗎。

張映映見她神色複雜，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嗯……你喜歡女人？”

張映映抿唇，輕輕點了點頭，視線卻一直觀察着她的神情，心突然懸了起來。

趙青熒撓了撓頭：“你為什麽要喜歡女人啊？我認識那個人嗎？”

“你猜。”

“猜個屁，愛說不說。”趙青熒郁悶地看着她，視線一掃，見她也只剩下內衣內.褲了，可是內心卻毫無漣漪，和對虞姝的情緒完全不同。

張映映沒想到自己隐藏着這麽久的秘密，竟然是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說出來。

她笑了笑：“我提醒你一下，我喜歡女人，而你現在穿着暴露，就站在我面前，我有理由懷疑你想勾引我。”

“艹，告辭。”趙青熒恍然大悟，轉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隔間，半晌才對着那邊說，“你可別多想啊，你可是有喜歡的人，而且我也不會喜歡你啊。”

張映映手裏的衣服倏地掉落在地上，她緩緩蹲下身握住衣服，半天都沒能站起來，手指緊緊地摳着衣服，嘴角微勾，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眼裏突然無聲地湧出兩行清淚，飛快地擦拭去，卻怎麽也控制不住，她雙手捂着臉，嘴裏卻說道：“我怎麽會喜歡你，我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你，你又自大又任性，誰瞎了眼才會喜歡你。”

趙青熒道：“哼，我也不信你會喜歡我，其實心裏特別讨厭我吧。”

半晌，她眼眶通紅，水霧彌漫，顫抖着滾落下來，還要拼盡全力去克制住聲音：“是呀，我讨厭死你了，從來都是自以為是，憑什麽以為人人都喜歡你。”

“哎，可算是聽見你真心話了。其實吧，我一直想跟你說來着，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麽班上的人都說我是喜歡看你笑話才帶着你。可我要是喜歡看笑話，我幹嘛不直接去聽相聲呢。”趙青熒自顧自地說着，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的細微動靜。

張映映點點頭，手用力地捂着嘴，不讓聲音溢出來。

她知道的，趙青熒從來都沒有看不起她，是別人看不起她，覺得她攀上了趙青熒的高枝。是她太小心翼翼地保護着所謂的自尊心，故意當着所有人的面教訓趙青熒，甚至冷臉相對。

哪怕是再大度的人，怕是都難以忍受自己可怕的行為，何況還是趙青熒這麽驕傲的人。

“你怎麽不說話，你還生起氣來了？”趙青熒見她半天不回話，嘆了口氣，“算了，以前的事不說了，年紀輕輕怎麽就開始回憶往事了。”

趙青熒換好衣服後，突然安靜了下來，坐在凳子上，低聲道：“張映映。”

“嗯？”張映映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

趙青熒揚起腦袋，靠在牆上，看着上空出神，低聲說：“我好像……也喜歡上一個女人了，我該怎麽辦？”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答案。

她自嘲地笑了笑：“吓到你了吧？”

依舊沒有回答。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催促她們。趙青熒拍拍臉，打起精神：“我換好了，先出去了。”

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時，隔間裏的女人才溢出了哽咽聲，經久不止。

所有虛妄幻想構築成的城堡，在這一刻，轟然倒塌，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