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深夜

“愛信不信。”虞姝懶得搭理她們, 回辦公室和李岑開小竈。

李岑正在吃飯, 豎起大拇指：“菜品很豐富, 趙青熒什麽時候走這種接地氣的路線啦，我的禮物要被她比下去了。”

“一點吃的, 至于嘛？”

李岑搖搖頭：“不，我覺得她這架勢，感覺今天停不下來。”

“還來？我可沒肚子裝下了。”

然而事實上，還真李岑猜中了。

從下午開始, 辦公室就一直收到大大小小的禮物，大到名牌包，小到幾塊錢的發夾，幾乎要填滿她的辦公室了。

她只好給對方發消息, 讓她停止。

趙青熒理直氣壯地回複：生日就是要收禮物！總會有你需要的。

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音了。

晚上, 她拖着一車的禮物回家, 發現家裏燈火通明, 疑惑地打開門。

廚房裏響起乒乒乓乓的聲音。

“虞照？”

“嗯，又回來的這麽晚，我準備了晚飯。”虞照身上系着圍裙，回頭笑道。

“你怎麽回家了？”

“請假了, 你不要瞪我啊, 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學校，真的。”虞照将菜倒進盤子裏，“趕緊洗手，準備吃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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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坐在桌前, 看着桌子上的幾個家常菜，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給我準備的？”

虞照将筷子遞過去：“對呀，快嘗嘗，我練習了好久呢。”

虞姝神色動容，在對方殷殷期盼的目光中，嘗了幾道菜，點點頭：“好吃。”

“嘿嘿，那當然了，這可是我做的呢。”虞照夾起一塊肉，剛嚼了幾口，就發現太難嚼了。他艱難地吞了下去，說：“姐，生日快樂。”

“謝謝。”虞姝眸光深沉，眼裏溢滿笑意，“怎麽想起給我做飯了？”

虞照眼珠轉了轉：“為了零花錢？”

虞姝笑了笑，給他轉了一筆錢，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出門去車上翻找了半天，拎出一個小盒子回來。

“喏，你偶像買的蛋糕。”

虞照瞪大了雙眼：“給、給我的？！不對，這是熒哥給你買的？！”

“嗯，吃吧。”

虞照捂着心髒，神色複雜：“姐，你跟我搶女人，女人還對你這麽好，我要吃醋了。”

“醋了就吃點甜的壓一壓。”

虞照三兩下打開蓋子，垂涎地看着那粉色蛋糕的可愛圖案，拍了幾十張照片發到粉絲群裏炫耀，得到一片尖叫吶喊聲，才心滿意足地插上蠟燭。

虞姝：“我們直接吃不行嗎？”

“不可以，你都三十了，應該有儀式感。”

“你們能不能不提三十，這該死的儀式感。”

虞照拉着她走了一遍流程，才繼續這頓和睦溫馨的晚餐。

虞姝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上次找美工看了一下你畫的畫……”

虞照疑惑道：“這有什麽好看的？”

“問問她的看法，她說你畫得不錯，有天分，但是沒有系統的訓練。”虞姝艱難地嚼完嘴裏的肉，靜默片刻，問：“你願意去學美術嗎？”

虞照吓得筷子都掉到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是說，我可以去學美術？”

“嗯，說不定也是個路子。”

“可是……你之前一直不是要求我好好搞文化成績的嘛。”

“但你不喜歡，強迫也難有結果。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方向，決定還是由你來下，你都這麽大了，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虞照咽了咽口水：“有點突然，我好好考慮一下吧。”

飯後兩人針對美術的話題聊了一會，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催促着他去洗澡睡覺。

虞照回房後，她才開始整理禮物，不一會，房間就擺了不少與她卧室風格不搭的物品。

她拿出手機，盯着趙青熒的名字，糾結半晌，也不知道這麽晚了對方有沒有收工。

靜谧的房間裏，時鐘一點點的轉動。

以往每年的生日都是這麽過的，公司家裏兩點一線，可是今年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她百無聊賴地盯着手機看，突然間，手機顫動起來，趙青熒的名字映入眼簾。

不知為何，她竟然莫名心裏一松，眼裏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聲音都不禁軟了下來：“喂？”

“喂，虞姝，下來。”趙青熒言簡意赅道。

“下來？”她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馬上跑到陽臺，向下面看去，見路邊停着一輛黑色汽車，而趙青熒靠在車邊，晚風吹起她的發尾。

趙青熒揮了揮手，對着話筒說：“快點快點，馬上就要十二點了。”

虞姝下意識地跑了出去，三步作兩步地沖下樓梯，飛快地打開門，猛地停下了腳步，暗戳戳地摸了下頭發，才單手揣在口袋裏，神色自若地向外去。

還未走近，趙青熒就迎面撲來。

她似早有預料，穩穩地接住人，語氣頗為無奈，又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你啊……”

“生日快樂！”趙青熒抱着她的脖子，聞到身上淡淡的香味，渾身疲憊消散而盡。

片刻後，她笑着退開一點，眸光流轉，朦胧夜色下光芒猶盛：“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

虞姝微垂着眼，不着痕跡地打量一圈，故作不屑道：“想你做什麽？”

趙青熒瞠目結舌地看着她，伸出雙手捏着她的雙頰，輕輕往上一捏，露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好的，看你這麽開心，我就知道答案了，我們虞姝是愛在心口難開。”

虞姝：“……”我不是，我沒有，你在瞎說。

兩人對視半晌，虞姝問：“你不是在拍戲嗎？”

趙青熒笑吟吟地說：“是啊，不過接下來幾天沒我的戲份了，正好可以回來拍你們的廣告了。”

才不是！

這兩天她瘋狂趕戲，直到下午才拍完接下來幾天的戲，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一想到這是和虞姝度過的第一個生日，她就開心得不得了，多希望以後也能一直陪她過啊。

那些糾結紛雜的情意，一時理不清，那就不理了，她只知道她很想見見虞姝，十分迫切。

“你開車回來的？”虞姝微微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她腦袋往後縮了一點。

虞姝輕聲說：“黑眼圈都出來了。”

她倏地雙手捂住臉，只露出眼睛：“啊！影響我的美貌嗎？”

虞姝輕聲笑了起來。

趙青熒呆怔地看着她。

值了！

“我們出去玩吧。”她說。

虞姝看了看天：“現在？”

“對呀，夜半三更夜，良辰美景時嘛，走走。”趙青熒推着她上車。

虞姝主動去了駕駛座：“我來開吧。”

這時，沒睡着的虞照走到陽臺上，正巧見到虞姝上了一輛別人的車，副駕駛座剛關上門，壓根看不清是誰。

他張嘴剛想喊一聲，卻猛地捂住了嘴。等車離去後，才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他姐是不是談戀愛了？！

他馬上給趙磊打了個電話：“喂！你哥呢！”

“我哥？他剛剛有事出去了。”

虞照愣了一下，看了看馬路，呆滞地說：“完了，你哥不會是真的把我姐追到手了吧？”

“真的嗎？！”趙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聽他這麽說，多半是有譜了，“我哥真的太牛逼了！以後咱倆可就是親家了！”

“親家你個頭！”虞照罵罵咧咧道，臉色淡了下來。

雖然之前他很想讓他姐談個戀愛，既可以轉移對他的注意力，又可以讓他姐也有個伴。可真到了這時候，他又覺得不爽了。

“你哥不行。”

“你說誰不行呢！”趙磊吼道，“我哥可是真爺們，行着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虞照煩躁地搓了搓頭，連平時的玩笑都提不起勁頭，“算了算了，不說了，睡了。”

虞姝行駛在路上，旁邊的趙青熒一直絮絮叨叨地說着劇組的事，她時不時應和一聲。

這種輕松的狀态令人惬意，這麽多年，除了李岑，還沒人讓她這麽放松過。

她想到一年前，兩人素不相識，還對對方抱有莫名的敵意。而此刻對方卻不遠千裏來地連夜趕來，只為了給她過個……三十大壽？

啊呸。

過個中年少女的生日。

趙青熒好不容易歇了下來，她才問：“想去哪裏？”

“看電影吧，我自己很少去電影院，還沒跟朋友去過呢。”

“我也很少。”

“那我們真有緣！”

“……”

午夜場的人不多，電影倒是有一場張映映主演的，時間也剛剛好。

趙青熒買好了爆米花和飲料，一看是張映映的電影，小聲嘟囔道：“你還真是喜歡她呀。”

虞姝笑了笑：“下次看你主演的，行嗎？”

“那你要包場！”

“可以。”

“包一百場。”

“好，讓員工們都來瞻仰一下你的驚人演技。”

趙青熒一下就笑開了：“說定了哦，票房就靠你了，我能不能擺脫掉票房毒藥就看你的了。”

“哎，責任重大。”虞姝喟嘆一聲，“一百場好像不太夠？”

兩人有說有笑地進去，選了最後排的座位。

趙青熒舒坦地癱在椅子上，扭頭小聲道：“我想這樣做很久了，總是要在外人面前繃着維持女神的樣子，好累的說。”

“哦，我不是外人了嗎？”

“當然不是了。”

“那我是什麽人？”

趙青熒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嘴角緩緩彎起一個壞壞的笑，雙手抱住她的胳膊，下巴蹭了蹭，悄聲道：“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聲音又輕又癢，萦繞在耳邊，周遭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虞姝輕飄飄地移過視線，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注意力卻全部在胳膊上。等了許久，對方也沒有收手的意思。

……終究還是沒有推開。

趙青熒餘光一直放在虞姝身上，認真的側臉讓人心頭微漾。她趕緊閉上雙眼，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下一刻，感覺面前出現了一片陰影。

她睜開雙眼，就見虞姝回頭看着她，深邃的雙眼仿佛有種魔力一般。

太近了。她想。

連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只要她輕輕動一下，就可以吻上那雙紅唇了。

她不着痕跡地咽了下口水，睫毛不停扇動，緊張地問：“怎、怎麽了？”

“你困了？”虞姝問。

她一動不動地盯着虞姝：“沒。”

虞姝不大相信，再次問道：“想回去嗎？”

“不。”

“那你靠着我眯一會吧。”

“好。”

趙青熒馬上靠在她的肩上，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她剛一側頭，視線就被對方白皙的脖子給吸引住了……

趙青熒，你完犢子了。

她倏地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虞姝愣了一下，以為她是要回家睡覺，馬上追了出去。

然而趙青熒走得極快，她在後面喊道：“趙青熒。”

對方一直大步往前，心不在焉地回頭應了一聲，沒注意腳下有臺階，一不小心扭到了腳，險些摔倒在地，驚呼一聲，萬幸被虞姝及時趕到拉住了她。

“沒事吧？”

趙青熒動了一下腳，眉頭緊蹙：“疼。”

“我看看。”

虞姝蹲下去，捏着她的腳踝，見有些輕微紅腫，摩擦蹭破了一點皮，說：“沒有大礙，回去記得消毒，等會就不疼了。”

趙青熒低頭看着她，掌心傳來的溫度稍微緩解了一下疼痛感。

“我送你回去。”

“不。”趙青熒媽馬上搖頭，“我不想回去。”

“為什麽？現在很晚了。”虞姝起身扶着她。

“……想再逛逛。”

“你确定？”虞姝低頭看了眼她的腳，表示很懷疑。

“我可以的！”趙青熒為表實力，單腳往下蹦，“你看，沒什麽能難倒我！”

“停停。”虞姝忙攔在她的面前。

趙青熒甕聲甕氣道：“我不想回去。”

話音剛落，虞姝嘆了口氣，一臉無奈地看着她。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教訓的時候，面前的人突然轉身蹲在她面前。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