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酒局

“無聊。”虞姝嫌棄道, “有什麽好流淚的, 誰還沒幾個朋友?”

李岑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虞姝看了眼時間, 說:“我中午的飛機,直接回A市, 你呢?”

“我這還有兩個客戶要見見。”李岑嘆了口氣,“應該很快能解決。”

虞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在她身上某處停留片刻:“那就好。還有……你和張映映的事,不打算說說?”

李岑嘴角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你想知道什麽呢?”

虞姝張了張嘴, 又不知該問什麽,愠怒地瞪了她一眼:“把握好度,不要胡來。”

“放心吧,姐姐我有分寸着呢。”

她剛說完, 虞姝就舉起一面鏡子放在她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這叫有分寸?”

李岑看了看鏡子, 伸手抹了抹脖子, 笑出了聲:“沒注意,這可不是我,是她沒有分寸。不說了,我約了客戶吃午飯, 拜~”

“……”虞姝扔下鏡子, 慵懶地坐在椅子上轉了轉圈,呆愣地看着天花板,開始整理這一晚上的事。

思來想去,也覺得趙青熒是一時沒睡醒的胡言亂語, 也可能是對方将感動誤認為是愛意?

不管怎麽說,先有點距離,等對方冷靜下來再說。

她利落地起身開始收拾東西,帶的東西不多,沒一會就收拾好了。拉起箱子,突然接到了虞照的電話。

“喂?”她邊走邊說。

“姐,你去找熒哥了嗎?!”虞照在那邊興奮地問。

她頓了一下,放下箱子,打開門,對着電話說:“……不是。”

但她沒料到有人靠在她的門上,突然這麽一打開,一個人影跟着摔了進來,緊接着響起一聲尖叫:“啊啊!”

虞姝眼皮一跳,下意識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捉住放方的胳膊,可是力量不夠重心不穩,不僅沒将人扶穩,還被對方牽扯住。

兩人同時倒在了地上。

趙青熒直接接觸地面,後背受力,再加上兩個人的重量,疼得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她睜開一只眼,見虞姝壓在了她的身上……媽耶!這可太刺激了。

虞照只聽到一聲尖叫,和東西落地的聲音,不由擔心起來,忙問:“姐,出什麽事了?!”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說着,卻一直在觀察趙青熒的神色,見對方略顯痛苦,正欲起來。

誰知下一秒,趙青熒就雙手勾住她的脖子,雙腿纏住了她的腰,壓根動彈不了。

虞照問:“嚴重嗎?”

“不嚴重,先挂了,我先處理點事。”虞姝飛快地放下手機,看向笑得龇牙咧嘴的趙青熒,“趕緊松開,我扶你起來。”

趙青熒适時露出個痛苦的表情,泫然欲泣道:“嗚嗚好痛,怎麽辦,我覺得我起不來了。”

“你松開我才好幫忙啊。”虞姝掙紮着爬起來,卻是無用功。

趙青熒搖搖頭,用力地将她往下一拉,鼻尖觸碰到對方的鼻尖。

虞姝眼睛倏地睜大,一字一句道:“松手,三、二……”

“一。”

話落,趙青熒嘴角一勾,揚起下巴,一下就觸碰到了那雙唇。

虞姝原本還顧着她的傷勢,顯然是多慮了。她雙手捉住對方的手,使出全身力氣才掰開對方的手,坐直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趙青熒。

趙青熒喘了一口氣,擡眼看着她,見她嘴唇邊緣的口紅痕跡明顯,也不知是誰的。

“嘿嘿嘻嘻嘻……”她突然笑了起來,“怎麽辦,我怎麽越來越喜歡你了!”

虞姝使勁在她腰上擰了一下:“你是不是非要考驗我耐心?”

趙青熒揉了揉被捏過的地方,嘟起嘴,又忍不住想笑。稍微控制一下情緒後,她才坐了起來,和虞姝平視,自在地将手搭在虞姝的肩膀,認真地看着她。

“虞姝,你等我拍完戲回去。不要接受除我之外任何人的好意,不然我會吃醋的。”

“誰管你。”虞姝冷聲道。

“我吃起醋來可是很兇的,我會找人把那個人打一頓,再直接發聲明說你是我的,我看誰敢搶。”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虞姝嗤笑道:“你不怕你的事業一落千丈?”

“不怕,你養我就好了。”

“滾。”虞姝暴躁起身,拉着旁邊的箱子就往外走。

趙青熒趴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捂着手小聲喊道:“虞姝,你一定等我回來哦!”

虞姝充耳不聞,徑自走進電梯合上門,視線突然停在鏡子裏自己的嘴唇上,拇指擦了擦下唇邊緣的紅痕。

哼。

李岑要見的是幾位投資人和廣告商,約定的地方在另一個星級酒店裏。趕到時,廣告商王先生已經等候多時,将她領進包廂,和其他人互相介紹。

寒暄一陣後,齊齊落座。

在座的都是大老爺們,只有她一位女性,可是她沒有絲毫不自在,游刃有餘地和其他人進行交流,談起了項目。

有些是合作過的老熟人,有的也是第一次見面。

正對面的圓臉中男人就是今天剛認識,也是今天所有人都想見到的客戶,何氏投資的當家人何煜名。圈內有名的富豪,喜歡投資,有賠有賺。但是他家底厚,尤其愛投資影視行業,回本快且利潤率高。

何煜名四十來歲,說起話來底氣十足,偶爾一個觀點引得衆人附和。但李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語氣與眼神裏始終帶着一絲不屑。

酒過三巡,男人們就開始吹起了牛逼。

何煜名說着說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将自己的助理叫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等人出去後,他才笑着說:“聽說這裏有個熟人在,我叫她過來和大家吃吃飯。”

飯都吃得差不多了,現在叫人過來作陪是為了什麽,大家是心知肚明。

在這種應酬場合裏,見到的事不少。李岑自然不會稀奇,只要不在她面前做的太過分,她是能忍一忍。不過何煜名在影視圈混久了,難免有些不好的陋習,所以她打算找個理由離開。

正琢磨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問何煜名:“您這是請的誰呀?”

“嗨,不就是那個什麽,那個那個……”何煜名裝腔作勢地回憶半天,才拍了下桌子,“張映映嘛。”

李岑一頓 ,不着痕跡地看着他。

王先生不免豔羨道:“張映映不是前不久才拿大獎嗎?現在可火着呢,這您都可以随便叫來嗎?”

何煜名得意地掃視一圈,故作高深道:“那當然了,她的第一部 片子還是我投資的,當時可沒幾個人敢給那個草臺班子投錢。今兒她要是不來這裏,就是不給我何某人面子啊。”

李岑在桌下給經紀人飛快地發了個消息。

其餘幾人笑了起來,一人說:“那這是應該的,只是不知道……她當年……嗯?你們懂我意思吧?”

李岑微微皺眉。

何煜名喝了口酒,砸了砸嘴,搖頭道:“我懂,要說這圈子裏真有幾個幹淨的啊,少,是真的少……”

其他人紛紛使眼色,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就是她張映映第一次和我見面吃飯的時候,也得乖乖地喝下我的酒。可惜了……哎。”何煜名搖頭嘆息。

“怎麽可惜了?”

“她都被當時的經紀人送到我房裏來了,誰知道她突然喊我爸爸?”

“哈哈哈哈哈。”衆人哄堂大笑,唯有李岑低下了頭,視線在手機上掃了一眼。

有人說:“這不是情.趣嗎?”

“要是情.趣就好了,我都洗好澡了,她突然哭着喊我爸爸,然後說起了她爸爸的故事。等我聽完,我他媽的都軟了,還搞個屁呀!”

“哈哈哈哈哈!你怎麽還有空聽她講故事?”

“她哭起來楚楚可憐,我就想着着做個好心人安慰下小妹妹嘛,就不自覺聽完了。”

王先生問:“那是什麽故事,能讓你緊急剎車了?”

“嗨,她說她家人只有她爸爸了,她爸爸是個殘疾。”何煜名又喝了一口酒,“你們說她喊我爸爸,我要是也殘疾了怎麽辦?當時我就讓她回去了,反正不急于一時。”

其餘人笑得樂不可支。

“後來拍完戲後,她就和那個小經紀公司解約了,欠了一屁股債。要是她那會跟了我,何至于熬這麽多年?”

“何總不愧是性情中人,到手的天鵝肉都能送走。”其他人紛紛排起了馬屁。

沒多久,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大家屏息以待,片刻後,門被緩緩推開,門口站着清秀雅麗的張映映。

煙霧缭繞間,李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瘦弱的女孩,緊張又畏懼地站在何煜名房外。

張映映目光一掃,就注意到了對面的李岑,眼裏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轉瞬即逝。

她笑着走到何煜名身旁:“何總,好久不見。”

“坐。”何煜名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經紀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餘光瞥了眼李岑,輕輕點頭。

張映映主動倒了杯酒,又将何煜名的酒杯裏倒了點,随後端起杯子,道:“這杯我敬您,當年多虧了何總的投資,劇組才沒有散,我才能正式出道。”

“好說。”何煜名對她的話很是滿意,給足了他面子。

男人嘛,不就是個面子問題。

他問:“最近的戲怎麽樣?”

經紀人适時插話道:“最近在拍餘正清導演的戲。”

“餘正清?哎,忙到都沒時間關注了,還是到了這裏之後,才聽說你在這裏,就想着見個面吧。”

張映映笑了笑,大方道:“多謝何總的挂念。”

何煜名舉起酒杯:“那你這杯酒是不是得幹了?”

李岑馬上播了個電話,經紀人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衆人齊齊看去,經紀人馬上挂斷電話,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是導演,在催她。”

張映映偷偷松了口氣。

誰知何煜名又舉起了杯子,她只好跟着碰了一杯,微微張嘴,包廂裏又響起一聲急促的鈴聲。

經紀人:“不好意思,是導演……還在催。”

何煜名皺起眉頭,張映映笑道:“沒事,我們先喝了這杯再說。”

“好。”

事不過三,這杯酒總算是喝到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早就被吊足了胃口,見張映映眼睛也不眨地喝了下去,紛紛叫好。

李岑看了眼時間。

兩人放下酒杯後,經紀人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何煜名吼道:“你按免提,我來跟他說!”

經紀人愣了一下,小心地按了免提,将電話遞了過去。

“喂?張映映,全劇組都在等着你,趕緊給我滾回來!”餘正清渾厚的聲音從話題裏傳了出來。

何煜名雖說是個投資人,可是對于這種有號召力的元老級導演,說話還是得客氣點。

“老餘啊,是我何煜名,她正和我吃飯呢,等會就回去了。”

餘正清罵道:“你個兔崽子,不知道我正忙着拍戲呢嗎!我這還有大把人餓着肚子呢,你倒是也請他們也吃個飯呀!別說了,趕緊讓張映映給我回來!”

那邊怒氣沖沖地挂了電話,何煜名一陣尴尬。

李岑打破僵局:“何總和餘導的關系不錯啊,只有親近的朋友才會這麽聊天吧?”

“我看也是哈哈哈哈。”王先生馬上附和道。

“是啊是啊。”何煜名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那什麽,既然你們要拍戲就早點回去吧,記得幫我給餘正清那糟老頭子問個好。”

張映映:“沒問題,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再見。”

和經紀人走出去,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

她一邊走一邊小聲問道:“前面那兩通不是餘導的電話吧?”

經紀人按了電梯門,答:“李岑的,之前發短信讓我們聯系餘導的也是她。”

“……”果然。

就在電梯門即将合上的時候,橫空出現一只手,将門重新打開。

她詫異地看着門口的人。

下一秒李岑就神色自若地邁了進來,站在她身旁,側目看着她:“喝了點酒,沒法開車,能蹭個順風車嗎?我就蹭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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