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裝睡還是醒過來呢?

直到現在,在沙發上坐定,周至方看清楚大明星的裝扮。襯衫西褲,出客衣服,卸了妝,估計今天有工作。眼睛裏有血絲,不是太忙就是沒有睡好。她何德何能,能讓大明星這麽放在心上,之前因“前夫”而來的戾氣一下子散得無影無蹤。她必須承認,見到方姜,她意外又歡喜。

“其實,我已經說了,我跟幼恬姐什麽事都沒有,什麽事都沒發生。那天你問我我是什麽人。我跟你解釋了自己是怎麽認識她的。我和她沒有在一起過,你忘了,那時她是有夫之婦。”

方姜半信半疑,現代人的道德觀可不管對方是不是已婚。

周至又說:“你要是問我是不是喜歡她。我可以告訴你,是啊,我喜歡過她,很喜歡,甚至可以說愛她。唔,要不是愛,我一定會不管不顧告訴她。如果你問我她是不是喜歡我,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我們從沒談過這個話題,她離婚我也是在新聞上看到的。官司之後,我和她就沒了聯系。嗯,你應該知道官司了吧。她是個演員,公衆人物,我不可能把我和她有私交的事告訴任何人。将心比心,方姜,你願意我告訴別人我們倆的事?”

“我們倆有什麽事,什麽都沒有!”

“好好好,什麽都沒有。”看一眼時間,已經十點二十五分了。

“怎麽,要趕我走?”方姜自己先站起來,踢她一腳,“走就走,我自己會走。”

周至揉着腿,哭笑不得。“姑奶奶……怎麽會趕你走。十點半我和人約好了談事情。你先等我一會兒好不好?”

等你幹嘛?用你幾百年沒開過車的車技送我回去?不想那麽快升天也不想那麽快回去的大明星擺擺手:“去忙去忙,你先去忙。”她歪歪斜斜踢掉拖鞋,就那麽自說自話倒在周至床上,“我累死了,你談完叫我。”

手腳快,躺下一氣呵成,絲毫不給人說不的機會,也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客氣。

假如她知道和周至約好談事情的是馮因子,會不會是另一番說辭。

馮因子找周至談的事情很簡單,她有個朋友原先做傳媒,現在開影視制作公司,需要便宜好用的編劇。可署名,可讓出署名,按照業務量獲取相應酬勞。條件不算好,但是是個穩定的外快來源。

馮因子也很直接。“聽說你在寫小說。你的小說受題材限制,很難搬上熒幕,除非有人願意冒這個風險。這就是說,你很難通過賣影視版權獲益。一般來說,買版權看數據,你的數據,實在說不上好。最關鍵的是那些訂閱收藏最多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從名字到文案到內容全都寫着我是個沙雕,通篇廢話、白話,語病連篇,邏輯不通,下面還各個說好看、經典。你委屈不委屈我不知道,我替你的小說和其他好的小說委屈。”

這話是客氣了。

“數據簡直是很糟糕。”

“收入一定很慘淡吧。”

周至忽然笑了一下。“你知道茍活這個詞,茍活狗活,剛夠帶狗活,蠻有意思的。”

馮因子欣賞不來她的幽默。“寫劇本可能比較辛苦,但是簡單,越狗血越好,不需要邏輯,也不需要你為成品負責。你只要按照大綱來就好,有的是狗血可以參考。”

“你剛說完人家的小說狗血,又要我去寫狗血?論狗血程度電視劇不比網文強诶。”

“不一樣,不一樣。寫小說,你需要為自己負責,寫那些,你只需要為雇主負責,而且收入是切切實實可以看見的。你考慮一下。”

挂掉語音,周至搖頭,長長地嘆一口氣。

被人占據大床,只好趴在沙發上的杠開直起身看她,她不覺一笑。

這麽一會兒功夫,方姜竟在她床上毫無芥蒂地睡着了。衣服沒換,澡沒洗,就那麽睡着了。

故意的吧。耍賴皮。什麽大明星,簡直是無賴,真該叫杠開一巴掌把她呼醒。

鸠占鵲巢!

從方姜的均勻起伏的呼吸聲來看,不像是假睡,擦去了唇彩的嘴巴微微嘟着,一抹粉色的蒼白,像是在跟人賭氣。自己把話說清楚了,她反而沒有回應,也不知道這壞脾氣的人是怎麽想的。

和醒時張牙舞爪相比,睡着的時候可愛沉靜許多,周至不覺調皮心起,側躺在邊上看她。

方姜睡了多久,周至就看了多久。一開始是因為好玩,後來看着看着就那麽一直看了下去。不是因為造物主的恩賜、父母的基因,而是睡着時的方姜,有一種遠離繁華的恬靜,好像那一刻所有的榮耀與超凡褪去世俗的鮮亮,通通回歸到一個人的本真。就算此刻她是鐘無豔,周至都能看出一朵花來。

算了。周至想,那份神經病合同,實在要簽就簽吧。

孟時桢顯然對她做了調查,她沒法說人不好,但是方姜,從她的态度來看,似乎從沒有懷疑過自己,單是這份信任,旁人難及。能讓大明星屈尊降貴跑她家裏拍門罵人又耍無賴,獨此一份殊榮。

有首歌怎麽唱的?“想她,就去吧。是緣,沒有人可以改變。”

反正橫豎她沒想過要從方姜那得到什麽好處,到最後要不要錢自己總可以決定。唯一的限制是不許她先提分手。傻姑娘,要是沒有感情,還會受合同約束嗎?總能千方百計讓她先提。

下定決心,整個人輕松起來,就像那位神棍承祚所說那樣。如果喜歡,大可去探求背後的原因。

喜歡嗎?喜歡。

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想對她做點什麽。

比如,吻她。

周至躺下的時候方姜就醒了,她的睡眠一向很淺。感覺到周至的呼吸就在左近,繼續裝睡,她想看看那人到底打算幹嘛。

狗血劇裏都有這樣一出。

誰知道那人湊那麽近,什麽也不做。方姜只能感覺到臭光頭一直在看自己,弄得她醒也不是,繼續睡也不是。她不喜歡狗血劇裏竊玉偷香的行徑,并不意味着她對周至沒有期待。一個大美人睡在跟前,怎麽能一點不動心呢。她允許的呀。

忽然,眼皮上有輕柔的觸碰,像是雪花融化的瞬間。

偷香的周至如果不是太過緊張,一定會發現方姜劇烈的心跳,渾身的血液像是在那一吻間坐上雲霄飛車,在血管裏肆意亂跑。

醒還是不醒?大腦尚在彷徨,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方姜放在身側的手搭在周至腰間,微微施力,像是邀請。

周至會意,仍是多說一句。“我吻你咯,如果你不願意就告訴我。”

想怪她啰嗦,又覺她溫柔,方姜閉着眼,點點頭,發出一聲輕輕的嗯。下一秒,嘴唇被溫軟包圍,如同舔舐花蜜,溫熱的濕意漸漸漫漲。

等親到透不過氣,才稍稍分開少許,鼻息依然交纏,心髒交流着彼此的節奏,互相凝視的雙目裏漲滿了濕漉漉的情//欲。

大家都是成年人,但要不要繼續呢?

周至問她:“剛在一起就發展到那種程度是不是有點奇怪?”

“誰跟你在一起了。”大明星還是傲嬌。

“我可以……”

“你不用……”

恍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可以簽合約,不用簽約。兩人同時笑了出來,額角觸碰額角,面頰貼着面頰,身體在顫栗。

奇怪,為什麽會有眼淚。

方姜摸着蜿蜒流下的淚,嘟囔道:“人類的感情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是歡喜。”

親她的手指和面頰,周至說:“你這話也太奇怪了,外星來的女人。”

“呸。”方姜坐起來,捋捋頭發,“我要回去了。”

周至抱住她的下肢,下巴擱在她的腿上,“喂,哪有親到一半就說要回去的。回哪?外星球?沒看到有宇宙飛船來接你啊。”

“我是說回家,你這個臭賊禿。”

從光頭到賊禿,周至笑。“事情還沒說好,怎麽能說走就走。”

“你不是都說了麽,還想說什麽?”說來也怪,沒說明白的時候在意得不得了。說清楚了,哪怕這人說她愛幼恬姐,方姜反倒不想跟她計較。誰不愛幼恬姐,那麽好,那麽溫柔,那麽克制,要是先遇到幼恬姐,她肯定也會愛她。

“這些天我很想你,很想你,想你。”

嬌裏嬌氣的女人在耳邊說想你,誰受得了。背脊像是被電了一下,酥麻的感覺一直通到尾骨,方姜吃不消。“想我哦,怎麽不曉得來找我?”

“想你的同時也好氣啊。”

“你氣什麽,我才氣呢。騙子,壞蛋,臭賊禿。”

“是是是,我是賊禿,賊禿來親你了。”周至吻住她。

方姜手腳發軟,用僅剩的一點力氣說:“太晚了,唔,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她真的不想回去了,就這麽一直親一直親,親到忘記日升月落,親到變成兩條糾纏的藤。

“那我送你。唔,明天你有工作嗎?”

“應該沒有。”

“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留下來,都那麽晚了。我給你做早飯啊。”

如願聽到想聽的話,方姜猶豫。今晚注定不會做得更多更徹底,即便在草拟合同的時候她就想過,她們立刻開始立刻戀愛甚至立刻□□,她甚至想過要把臭光頭弄到讨饒,跟小說裏一樣。臨了到了緊要時刻,她才發現自己并未如預期那樣做好了思想準備。而且杠開在一旁虎視眈眈,太詭異了。

一想到剛才兩人親吻被杠開看到全程,方姜臉紅,推開周至。“如果讓杠開睡外面,它會怎麽樣?”

“它會撓門,一直撓一直撓,撓到你妥協為止。放心,從明天開始我會訓練它習慣的。”

方姜一下子笑出來,點點周至的下巴。“你這主人,實在不怎麽樣嘛。”

“是呀,□□熏心,你說怎麽辦?”

“重色輕狗。把我手機拿來,我得和孫阿姨說一聲不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修了一遍。

加了700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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