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來本君是風裳

我順着聲音的來源看去，猛然發現我已經站了起來，原來我已經是一個魂魄了。

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說話的是早已經被蘇離殺死的蘇陌，但我看他的身體并非像我一樣透明，我便知道，蘇陌沒有死！

蘇陌冷笑着走到了蘇離面前，蘇離卻是連一個眼神都吝啬給他，他一直看着地上身着紅色宮裝的女子，臉色蒼白，神情木讷。

蘇離輕輕的踏出一步，但似乎是怕驚擾到女子，急忙将腳收了回來，他倏地轉頭看向手中的劍。

“滴答滴答！”

劍上的血還流個不停，他突然像瘋了一樣用力的将劍擲了出去，滿眼的不可置信，他握着自己的右手不住的顫抖，跌跌撞撞的坐了下來。

“蘇離，親手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什麽感覺？”蘇陌的聲音帶着嗜血的痛快，他微微屈下膝蓋半跪在蘇離的面前。

“為什麽？她不是愛你麽？她不是要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麽？你為什麽不來救她？”蘇離的聲音黯啞，每說一句都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蘇陌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他嗤笑了一聲，道：“對，她是愛你，她是要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可惜是你親手殺了她！”說完也不看蘇離的神色，站起身來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邊向一邊的女子走去。

我就站在女子身邊，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我們三個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在禦花園中的池塘邊上釣魚，他們兄弟二人都釣上來好多條魚，只有我一無所獲。

當我感覺到魚竿沉重的時候，我驚喜的叫出了聲音，一定是一條大魚。我一個人拉不上來，便叫蘇離幫我，‘大魚’被拉上來後卻變成了一只死貓。

我很是難過，因為死貓不能吃啊！邊上的蘇陌看了一眼死貓，善心大發的說要把它給埋了。當時我就反駁道：“埋了做什麽，地下那麽黑還會有蟲子，給它一些化骨粉算了，以後我死了，你們也給我灑點化骨粉，我可不要埋在土裏，一定會憋死的。”

我還記得當時蘇離很是生氣的看了我一眼，未置一詞便大步離開了，只剩下我和蘇陌，最後蘇陌無奈，硬是讓我逼着點了點頭！

此時蘇陌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我便是知道他要圓我最後的願望了。蘇離還坐在那處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竟是絲毫也不看我最後一眼。

化骨粉灑了下來，我只聽見嗤嗤的響聲後，地上那個身着喜慶宮裙的女子便瞬間化為了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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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好，她一定是帶着心中最愛的那個少年一同死去，一同消失在這天地。

蘇離聽見響聲，猛的回頭看了過來，他雙目赤紅瘋了一樣的奔了過來。然而他所能觸及的便只是地上那一團早已冰冷的鮮血。

他嘶啞着嗓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手執瓷瓶的男子：“為什麽？為什麽？”

蘇陌卻是不答反問：“你痛苦麽？”

我看見地上的男子輕輕撫上那一團血跡，顫抖着似乎在感受女子最後的一絲溫度。他像是沒聽見蘇陌的問話，臉上有什麽大滴大滴的落下，暈開了手下的鮮血。

蘇陌也不在乎，只是徑自的說了起來。

“你不痛苦，你有那麽多愛你的人，而我呢，我自小體弱多病整日呆在房中都是拜你母妃所賜，她怕我奪你太子之位，便買通侍女給我下藥。”

“哦，對了，最後還弄來什麽僧人帶我雲游四海。”

“可是我走了她又不放心，又殺了我的母妃，母妃她那麽好的人她怎麽能下得去手呢？”

“不知道該說你母妃罪有應得還是命好，不等我回來便死了。很好！母債子償便是。”

“可是真可笑，我本以為大将軍夫人只是同母妃交好才會幫我逼宮謀反。可是呢，事實卻是我不是母妃的孩子，我是從大将軍府抱來的。”

“怪不得，他們會不惜犧牲霓裳也要幫我，原來我是他們的兒子，霓裳只不過是她們收養的罷了！”

“而那封信只不過是我送給皇帝的那個女人模仿的。”

“那枇杷粉是我灑在霓裳衣服上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只是沒想到，你卻突然回來了。”

蘇陌站在原地大笑，卻是将眼淚都笑了出來。是啊，他精心的謀劃到最後只不過是一場笑話。

我也不覺得難過了，始終我不過是一個替身，怪不得娘親今日會來找我，怪不得爹娘對我一直很是縱容，原來最後是要死的。

我又看向地上的蘇離，他看起來很難過，這麽多年我從沒看到他哭過，而今天終于如願以償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哭，因為他的母妃嗎？因為他的父皇麽？還是因為我呢？我不願去想了，我輕輕走到那個泣不成聲的男子面前，屈下透明的身子，虛無的抱住了他。

我不否認蘇離是愛我的，他也曾給予我無窮無盡的溫暖。只是他不相信我，沒有我愛的多，愛的深罷了。

我已經想起來我是誰了，我是鳳裳，沒看司命的話本子便來自由發展劇情的鳳裳，我想我該回去了，這不過是人間的一場悲歡離合罷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伴我短暫一生，說要娶我的男子，為什麽我竟是感覺他同七萬年前的離淵帝君那麽像呢！

我緩緩笑開，透明的身子破碎開來，我便再也不知淮燕發生了什麽。

很久以後，我問離淵，他卻只顧着轉移話題，要麽是給我剝荔枝堵上我的嘴，要麽就是青天白日與我讨論造人計劃。

無奈我只好去問司命，在他的往生鏡中看到了結局。

原來那日蘇陌說完這些話後便自殺了，他說是他對不起蘇離，對不起霓裳。原本蘇離與霓裳是可以幸福的。

在那之後蘇離卻像瘋了一樣，每日呆在霓裳生前的住處，抱着那件白衣，靜靜的看着那棵枯萎的荔枝樹，不住的呢喃：“霓裳，我回來娶你了，不要再開玩笑了，快回來……”

不過幾個月的光景蘇離便瘦的不成樣子，哪裏還是霓裳一心一意等待的少年？最後他便是那樣在荔枝樹下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