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夜涼如水,明月在天,風把滿亭的帷幕吹得飒飒作響,

趙佚拈了一枚棋子,又放下。又拿起來,又放下。"昔日我曾與你下一局盲棋,如今倒是不蒙着了你眼睛也可以跟你來下了。真是世事難料哪。"

顧惜朝根本不習慣一片黑暗,在階前一絆,還未定住身形,就被趙佚拉到了懷裏。"?"

趙佚撫着他的頭發,輕聲道:"你知道麽,本來我是想放你走的。"

顧惜朝木然道:"那皇上現在放也不遲。"

趙佚的手指,在他尖削的下巴上游走。"那你叫朕的面子往何處擱去?好大的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跟那戚少商做那等勾當?"

顧惜朝別開頭,恨恨道:"若非你下了藥,我怎麽會?"

趙佚嘿嘿一笑,道:"要不要我幫你治眼睛?"

顧惜朝一凜,擡起了頭。趙佚盯着那對像無光的水晶球的眼睛,嘆了一聲,道:"沒了這雙眼睛,失了你一半的靈氣。還好,當時沒一怒之下把你這雙眼珠子給摳出來,那樣我如今想替你治也不行了。"

又低笑道,"不過,我也得拿相等的東西來換哪。"

顧惜朝怒道:"這是誰害的?難道是我自己?"

趙佚笑而不語,伸手扶了他,半擁在懷裏,顧惜朝僵在那裏,道:"要到哪裏去?"

趙佚輕笑道:"幫你治眼睛的地方啊。"

顧惜朝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座殿內。雖然目不能視物,卻也感覺得到是個溫度甚高的地方,溫泉?

趙佚抿了茶,緩緩地道:"對你下的毒,是種慢性的蠱毒。如今之計,只能在你身上種一次香玉,那般就會好了。"

"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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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佚微揚了眉,道:"這個嘛......種在身上,只要你一有汗滲出,便會有股暗香彌漫。只是過程太痛,一般人捱不住的。你啊......就算為了你這雙眼睛,也得忍忍了。"

顧惜朝臉色慘白,被趙佚一推推在水中,趙佚靠在他耳邊,輕聲哄道:"沒事,忍一會就好了/"

顧惜朝只覺得如同萬針攢體般的劇痛,四肢又被按住了不得動彈,慘叫道:"趙佚!你為什麽......"

趙佚卻坐了下來,端了碗茶輕輕吹了一口,又擱下。"惜朝,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看你反抗掙紮對我只是有趣,吃苦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乖一點,少吃點苦頭,說不定我哪天沒興趣了就會放了你。"

顧惜朝雖然痛得神志模糊,但聽了此言還是勉強擡起了頭看趙佚,趙佚笑道:"怎麽?我有說錯麽?怎麽就挫不掉你這身傲骨呢,真想把你的筋一根根挑了,骨頭一寸寸拆了,看把你這份傲氣去了得不?"

顧惜朝只痛得把頭死命往溫泉的四壁上亂撞,額上鮮血已飛濺而出,趙佚視苦未見,淡淡道:"把他給我拉好,他若是死了,你們就跟着一齊陪葬吧。"

顧惜朝痛叫道:"趙佚!你為什麽要這般對我?難道就因為楚憐雲?她的死,不是我的錯!"

趙佚抿了一口茶,卻在那殿內的濃香中,把茶的清香也沖淡了。趙佚微皺了眉頭擱下了杯子,笑道:"我怎麽會怪你?那樁事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你是想問,我既然對你是有真情的,怎麽還舍得如此待你,對麽?"

顧惜朝嘶聲道:"不錯!"

趙佚揮手撥了撥面前的水霧,那水霧又極快地聚攏了,他的面容也隐在那霧中。"為什麽?顧惜朝,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可比不了戚少商,你低估我了。那麽,你就為你犯的錯誤負責吧。"

顧惜朝被人牢牢按住,痛得死去活來。

趙佚淡淡笑道:"香玉......種在你身上後,只要有汗滲出時,便會有暗香滲出......我已經注意到了,你是不容易出汗那種人......就要那樣,一點點滲出香......整個虛花殿都會有這暗香彌漫......那倒是香豔得緊。"

顧惜朝嘶聲道:"趙佚,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趙佚的臉,在白霧中,若隐若現,看不清。"當成什麽?我能把你當成什麽?我又能對你怎麽樣?要不了心,就要人吧。兩者總得要到一樣,否則也太沒趣兒了。你當我是那等拖泥帶水,不幹不脆這人?顧惜朝,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沒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你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算你有膽子。你要再敢跟我作對,我就把你的筋全部挑斷,看你還能作什麽怪!"

顧惜朝雖然身在溫泉之中,汗水蒸騰,苦不堪言,但聽到趙佚言中的陰狠之意,還是生生地打了個寒噤。趙佚卻又笑了,道:"惜朝啊惜朝,你怎麽就不會學乖點呢?長了一身硬骨頭,這不是自讨苦吃麽?唉,有時候真不知道拿你怎麽辦。"

回了頭,問禦醫道:"行了麽?"

禦醫早看得戰戰兢兢,忙垂了頭道:"回皇上,是時候了。"

趙佚點點頭,道:"惜朝,把眼睛睜開。"

顧惜朝渾身發顫,皮膚上毫無破口,那香玉種入體內時便已痛得死去活來,還不要說那極端脆弱的眼睛?趙佚見他怕極,笑了笑道:"把他按緊。別讓他動了。"

藥汁滴入他眼中時,整座虛花殿裏,便只聽到顧惜朝的慘叫之聲。在他身上種香玉時,他還忍得住不叫出聲,此刻已叫得聲音都啞了。

那藥汁入眼,其痛如同萬刀活剮!

趙佚卻恍若未聞,只輕輕吸了兩口,已覺得空氣裏有般香氣在浮動了。不由得笑道,"來得倒快,已經嗅得到那股子香味了。"

顧惜朝頭往後一仰,昏了過去。趙佚大驚,伸手把他抱在懷裏,只聽到他骨節脆響聲音越來越快,如同爆豆似的。心下一寒,知道自己此刻再不替他設法,再這般拖延下去,就真會沒治了。按了他後心,一股真力渡了進去,見顧惜朝呼吸漸漸勻稱,卻停了手,在那裏猶豫了。

金爐香銷,層層疊疊的紅绡,就在虛花殿裏墜着。墜得重重,逶迤在地面。

燭火跳得畢剝畢剝地響,滿殿裏,就只有香,濃郁得讓人發暈的濃香。還有滿眼的紅,紅得耀花人眼的紅。間中夾了明黃色,帝皇的那種顏色,紅映了黃,就是夕陽的金晖,偏生在那燭火裏晃動,卻帶了淫靡的色。

顧惜朝的臉,在溫泉的白霧中,卻慘白得一如那白瓷的花瓶。就像純白的瓷,白得就是永遠的白,沒有一絲血色。瓷器又哪來的活人氣息?

殿門緩緩開啓,有腳步聲,踱了過來。顯然是趙佚有意放重了腳步。

顧惜朝對那溫泉已是怕得到了骨子裏,趙佚溫言道:"怕什麽?難道你還想逃?"

伸了手拉開顧惜朝的衣襟,直露出肌膚。顧惜朝羞怒交集,如同出了水的魚,在他懷中拼了命地掙紮。趙佚吃吃笑了,道:"傻孩子,不懂麽?越是掙紮,你越是吃虧啊。我就愛看你這般魚兒出水般的模樣,你越掙紮越讓人想征服。"

伸手便褪盡了他的衣服,趙佚極喜他的肌膚,柔滑堅實,如同瓷器般堅實,奇的是他的肌膚平時就如同瓷器般冰涼,看他皮膚上逐漸染上一層潮紅,繼而慢慢熱度越來越高,種下的香玉逐漸發出那股銷魂蝕骨的暗香,直是令人銷魂。

見顧惜朝掙紮個不休,趙佚眼中閃過一絲惡意的光彩,按住他便把他按進了水裏。顧惜朝猝然入了水,無法呼吸,更是拼命掙紮,卻掙不出來。

隔了半日,趙佚見他掙紮漸漸平複,才把他從水裏拉了出來。顧惜朝立時嗆咳不止,完全沒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趙佚擺布。

趙佚慢慢咬齧着他的脖頸,那細致的觸感讓他欲火如焚,低聲調笑道:"也怪你自己,怎麽就生了這副模樣呢?"見顧惜朝雖然無力掙紮,眼裏卻像在噴火,又笑道,"別瞪我,論模樣兒你算不了什麽,傾國傾城的我見多了。"在他臉上擰了一把,道,"可就你讓我着了迷,就想看你哭的模樣兒。"

顧惜朝氣得幾乎要暈了過去,咬着牙斷斷續續地道:"你......你......不如殺了我幹淨......"

顧惜朝的肌膚就如同象牙,在燭光下是象牙黃的光澤,肌理瑩潤,趙佚伸手在他胸前撫摸,猝然用力掐了他一把。顧惜朝驚叫一聲說不出話來了,趙佚又笑道:"殺你?我怎麽舍得殺你?惜朝你真是說笑了,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顧惜朝聽到此言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索性閉了眼,對他來了個不理不睬。任了趙佚的手在自己身上撫摸,唇在自己唇舌間糾纏,卻慢慢地呼吸不勻起來。論挑逗人的手段,趙佚自然是厲害得緊,顧惜朝哪裏在他手下讨得了好去?呻吟聲漸漸溢出了唇間,趙佚一笑,手下的動作又加快了。

"你難道就不想永遠除了這玄天七音的隐患?你難道就不想遠離了這座虛花殿,去做你想做的事?想想看,外面的天,外面的水。"

顧惜朝本來茫然的眼神此時更如同蒙了一層霧,微張了口,不知道在虛空裏看些什麽。

"我只要今夜的你。最後一次。"

顧惜朝擡起頭迷迷茫茫地看他,仿佛從未見過他似的。最後卻慢慢展開了笑顏,如同窗外蓮池裏的那朵清蓮,在風中,月下,慢慢綻放。

顧惜朝終于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趙佚伸出手,輕觸他的臉。仿佛像碰碎了最精致的瓷器般,一點一滴地碰觸着,仿佛想記住他的容顏。

"眠風。"

杜眠風應聲而進,擡頭見了顧惜朝衣衫不整,又忙垂下了頭去。

"趁他睡着,把他送到山莊裏去。他醒來後,要走要留,都随他。:"

杜眠風猶豫道:"那還要不要跟着他?......"

趙佚望着顧惜朝的睡容,道:"不必了。讓他......選自己的路吧。"

我就這樣看着你吧,看你最後,會走到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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