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貳拾壹

游樂園那次過後， 葉粼總感覺溫藺有意無意的會接近她，不算是那種讨好的情緒，只是什麽都會順着她。

葉粼心裏說不出的怪異， 但這種相處模式也不壞， 而且她自認為身上并沒有什麽寶藏等待發現， 所以既來之則安之， 想太多容易腦殼爆炸。

練完琴回家的路上，葉粼久違的接到了蘇蜻的電話。

之前那場謝師宴因為距離問題沒來， 而且她們平時交流都是微信，或者語音，這樣隆重打電話來，說不定是什麽急事。

“你說吧，我聽着。”

電話那頭傳來清清涼涼的語調：“也不算什麽大事， 但你小提琴十級考了嗎？”

街道邊剛好是便利店，周圍行人穿過， 葉粼走到牆上貼着：“沒呢……沒時間。”

她并不是很想讓人知道小提琴的事，甚至都只是去琴行租個小空間練習。

其實高負荷的練習，她雖然受不了，但至少拉小提琴的時候， 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人間很值得。

“我知道你的顧慮，所以問你要不要來A市考？”蘇蜻是唯一知道內情的人，這幾天她找了幾份鋼琴家教，剛好打算把十級給考了。

她早就過了十級的水平， 但因為高中忙碌， 壓根就沒時間。

對于她們這種專業級別來說，十級相當于小孩子上幼兒園而已， 如果非要對比的話，越知秀那種級別大概是可遇不可求的，惋惜的是她太早隐退了。

溫藺還年輕，如果多參加幾次大型音樂節或者國家級表演的話，沒出幾年應該能有越知秀的成績。

“考是要考的，但我……”

“哎，你就當來看看我嘛，海利開學時間都快十月份了！真是受不了。”現在是八月，還有一個多月呢。

這麽一想，倒是個完美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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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粼沉吟片刻就答應她了，只是真要考的話，還得網上報名，現場踩點。

“那我最近多放點時間去練習了。”

“嗯好，那我挂了，今晚有空語音，沒空各玩各的。”

本來還打算回家的葉粼，揣好手機後，拐了彎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凱特絲琴行——

葉粼推開門，門下的鈴铛叮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音。

“秦老板！”

聞聲的秦老板懶洋洋的掀起眼皮，看見來人後，心中雪亮：“練琴？”

葉粼笑着點頭。

秦老師指了指那邊房：“你的琴沒人動，”

“謝了！”

秦老板是個風華正茂的三十多大姑娘，整天洋溢着老娘最美的氣息。

而且特別喜歡穿旗袍。

也特別垂涎葉粼的身材。

每次慫恿讓她穿上美美的旗袍給她店鋪做宣傳，葉粼都是敬而遠之，她來這就是保密的，不許洩露。

“你記得去了海利給我多宣傳宣傳，最多給你打折！”秦老板wink了一下，葉粼每次來，這句話幾乎是開場白了。

葉粼回了句：“放心吧！會給你發傳單的。”

清可公寓內的一棟住戶，餘音缭繞，袅袅不絕，動聽的曲兒跌宕起伏，從屋內緩緩流淌而出。

再過幾個小時後，溫藺合上琴蓋，眼角眉梢都是汗漬，雙眸還有些失神感，似乎未從曲子裏的意境走出來。

頓了片刻，他低緩疲憊的擡起眼皮，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發現已經是這個點了。

整理了衣服起身走到欄杆處，往下看客廳跟玄關之間的位置，并沒有人回來的痕跡。

農言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幾乎都不怎麽回來，溫藺貴人事多，差點就把他忘了。

只是葉粼，他有點上心。

過了幾秒他收回視線，濃眉微微蹙起，這個時間點，葉粼該回來了……

踱步走到旁邊臨時放着的小茶幾上，撈起手機，剛按下號碼後，手指在屏幕前頓了頓，沒徹底摁下。

随後又放下手機，伸手揉了揉眉心，好像對葉粼太在意了。

雖然這成分大概率來自于醫生的建議。

表面明着告誡自己不要太在乎，但內心翻江倒海的猜測葉粼跑哪去了，按道理來說，蘇蜻回了A市，她應該沒有同學約會。

難道是謝師宴上的那個班委？

想來是有些奇怪，那個班委醉了之後，只是跌跌撞撞的非要給葉粼敬酒，以溫藺的感情觀來看，這小子估計是看上葉粼？！

正驚訝自己的想法時，門口咔擦一聲，葉粼回來了。

溫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沒有挺直腰，整個人陷了進入，呈放松狀态；一般來說他練完琴，是有些累的，精神上或者身體上。

葉粼換好鞋子後，唇角挑着笑意，眉目巧笑，似乎有什麽事很開心的樣子。

她沒注意到溫藺此刻的神态。

“藺叔，今晚咱們吃什麽？”

從沒見過葉粼在越知秀那練完琴回來還能笑成這個樣子。

溫藺有些懷疑了。

葉粼将書包重重的放在沙發上，按壓了肩膀，今天小提琴拉的快把脖子弄僵了，不過也算值得，連秦老板這麽苛求的人都說她水平還行。

半天也沒聽到回應，葉粼皺着眉。

只見溫藺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對她輕柔道：“過來，跟你談點事。”

葉粼心咚咚一跳，不知道要談什麽事，能讓溫藺臉色嚴肅冷淡，不茍言笑。

她緊張的搓搓手，坐下，兩人中間隔着三個人的距離。

“怎麽了？”

溫藺覺得不能莽撞，問話切入點必須委婉。

“今天越老師誇你了？”

“……沒有。”

“不是說三點就結束嗎？怎麽六點才回來？”這裏離那邊的距離不至于三個小時。

“……”

她就說嘛，溫藺最近也太管家公了！

葉粼低斂眉目，半晌擡頭道：“半路遇上同學，所以逛了下街。”

“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

溫藺了然，覺得葉粼在撒謊。

首先葉粼并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人，而且還容易冷場，如果真的有三五成群的同學來邀請，她第一反應肯定是拒絕。

而且根據班級上的交際關系，葉粼是除了蘇蜻外沒有要好的同學，所以同學們也不可能在葉粼拒絕後還再次邀請。

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有那個班委嗎？”

葉粼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變化莫測的神情讓她惴惴不安，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

“有。”

溫藺英俊的臉微愣。

他覺得自己猜到了另一種想法，葉粼的确不喜歡熱鬧，但如果熱鬧的人群中有她心念的人，會不會為了他而奔向烈火。

“怎麽了？”葉粼有些擔憂。

溫藺搖頭，起身打算回樓上：“今晚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葉粼急急忙忙的喚住他：“藺叔！”

溫藺腳步頓住，回頭望她。

然而葉粼壓根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反正她第六感告訴她，不能讓溫藺就這麽走了！

“我下次會早點回家的。”

溫藺點頭，面無表情的：“嗯，乖了。”接着還是打算走。

葉粼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腦子混亂中叮的一下閃現靈光：“那個，我，藺叔，我，難受了……”

果然溫藺走到她面前，低腰關切的問候：“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最後那三個字帶了點試探性口吻。

葉粼徹底搖頭，她是裝的！

“我不是身體難受，我心裏難受。”

六點夕陽，天外一抹餘晖透過玻璃窗外折射進來蔓延在地上形成一條金韬。

兩人的臉都被映出金黃。

葉粼那雙眸夾着晶亮。

“嗯，也不是，就是……”她頓了頓，還是說出來，“就是有個喜歡的人。”

葉粼大概是屬于臉皮厚的類型，明明知道對方蒙在鼓裏，卻還是大膽妄為的說出去。

“……”溫藺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瞬間有些無力感，仿佛前面的那些猜測全部證實後，沒有一種落地的安全感，反而像是被人抓住了靈魂，站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

剎那間，他說話的口氣都冷下來了：“不用跟我說。”

“……”葉粼。

溫藺吸了一口氣，再次淡定的說：“這種事，我也不會管。”

葉粼的手指動了動，是顫抖着。

夜幕降臨，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葉粼一個人在餐桌上吃着熱騰騰的齋面，味如爵蠟。

周圍的聲音都遠離她。

這是來到公寓第一次一個人吃飯，這感覺，不太好受。

吃完後，她才想起還有事情。

敲了門，直接開口：“藺叔，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很快，裏面傳來動靜，門一下子就開了。

葉粼擡起視線，怔住了。

溫藺剛洗完澡後那股馨香與濕潤撲鼻而來，雙眸似乎附着一層霧蒙蒙。

還換了一件從來沒見過的家居服，凸起的鎖骨處微微下拉有一個小V，開的領口并不大，但……

葉粼上下滾動咽喉，手指輕握拳。

溫藺似乎還有些吃驚，便問道：“你想說什麽？”

葉粼的表情一片空白，意識忽然跳出來說，想抱抱他。

“沒……不對，我過幾天打算去一趟A市，看看蘇蜻，就跟你說一聲。”

“具體哪天？”

“三天後吧。”

“嗯，我跟你去。”

葉粼雙眼微微睜大，嘴唇抖了抖。

“剛好那天要去海利一趟。”溫藺淡淡的做出解釋。

接着一笑，風光月霁般：“剛才語氣沖了點，抱歉，別放在心上，那不是我的心裏話。”

葉粼愣了下，意識到自己心裏那種憋屈感因為溫藺這句話消散了。

算了，其實沒什麽，溫藺本來也是個很優雅的紳士。

她偏于相信溫藺只是因為晚回家所以才這麽說的。

“那個，我餓了。不想吃外賣……”

葉粼忍不住笑意了：“我煮個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