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語言蒼白

“扶蘇,你還不能睡?你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責任,你要順利的登上王位,來彌補你父王所犯下的罪孽。”楚王後的聲音一聲又一聲的傳入他的耳朵。那熟悉的山茶花香撲面而來,淡淡的。

他也不想睡,只是太累:“母後,太累了。”

“你享受着別人所不能享受的特權,所以你沒有資格喊累,你的國家需要你來興複,你的人民需要你來拯救?”聲音仿佛來自天外,卻依舊親切。

不能睡,他一直提醒着自己。

。。。。。。

當他醒來的時候,潺潺流水在石頭表面溫柔的流過,滿山遍野開滿野山茶花,手邊有幾片山茶花的花瓣上還粘着點滴泥土,那種清新的味道是他沒有聞到過的。

腿上的傷口已經被粗制的草藥給包住,一大片血在白的刺眼的布上顯得通紅。

“公子,你醒了?”冷守在他的身邊。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是順着你滑下去的地方找到你呢?”

“你是說我一開始就在這裏?”扶蘇一臉疑惑看着冷:“怎麽可能?”

“是的,公子,我一路找來,你在這裏昏迷不醒?”

“這裏有這多山茶花?不可能?我也有清醒的時候。那裏什麽也沒有,只有一條溪流。”

“公子,這裏幾乎沒有人煙,所以,,,”冷對于扶蘇的疑惑小心翼翼的解釋着,都說伴君如伴虎,可是眼前的公子雖然外表冷酷,卻始終沒有皇帝那兇殘的內心。

“我記錯了?”他确實只看到一條溪流,沒有山茶花的,可是這裏這麽多山茶花。他還聽到母後的聲音,聞到花香,難道真是自己記錯了。

他從一出生起就保持清醒,就連睡覺也是清醒的,沒想到昏迷一次連地方都記不清了。只是那一覺睡得确實安穩。安穩的都不想醒過來。

“這是哪裏?我們走出了林子嗎?”對于冷遞過來的果子沒有一絲猶豫,他不認識那種果子,但是至少知道冷是不會害他的。

“是的,走出來了。我查過這裏,在山腳處有幾戶獵戶。他們也許知道這裏面的緣由?等您感覺好一點了?”

“現在就去。”語氣依舊冰冷。

“諾!”冷的使命就是服從,以前服從蒙恬,如今服從公子,沒有理由。

。。。。。。

湮兒看着獵戶的女主人剝着栗子,覺得大自然好神奇,于是就湊上去學着。一個姓魏的獵戶在林子旁邊被野蠻人襲擊,被慶匡磊所救,于是二人交為好友,湮兒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慶匡磊,他天生有一種豪邁的脾氣可以征服任何人,要不然太子丹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在滿城都是通緝他的燕國都城都薊待了這麽多年。

“大嬸,聽說那些林子裏的野蠻人很可怕?你不怕嗎?”湮兒好奇的問着,她對任何事都充滿着好奇,總是喜歡問着為什麽,只是她的為什麽,卻得不到扶蘇一字一句的解釋,他不屑于解釋,一個自以為可以判斷任何事的人是不需要解釋的,對他來說,解釋是最蒼白的語言。

“怕什麽?有外面的人人心險惡嗎?我們是被逼到這裏來的。過的很好不是嗎?”那位大嬸笑着說。

“大嬸,你們是怎麽躲避那些野蠻人的傷害的?”

“他們不是天生的壞人,只是信仰不同罷了,只要不侵犯他們,他們是不會傷害你的?”大嬸憨笑着,純樸而自然。“他們送給神的禮物都是萬裏挑一的,只要身上有一點傷都不可以?”

“奧,那侵犯他們了會怎樣?”

“他們會殺了你,把你送給他們所謂的神。所以千萬不要踏入那片林子,進去的人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大嬸很自然地說着,讓湮兒的心裏出現了幾分擔憂之色。“這個習俗是在十幾年前就沿襲的現在,沒有改變過。”

“姑娘。慶爺好像挺喜歡你的,那位五少爺也挺喜歡你的。”好像要替湮兒做媒一樣,漫天歡喜的贊嘆着。

“大嬸,他不姓五,他姓巫,叫做巫少爺。”湮兒想着都想笑,如果巫主知道有人這麽稱呼自己非氣死不可。

“巫少爺。名字好怪啊!”大嬸調笑般的看着湮兒。

女人在一起就是喜歡說一些無聊的事,這裏的人都很熱情淳樸,如果不是因為扶蘇,其實在這裏安穩的活下去也沒什麽。湮兒想着。

。。。。。。

“公子,您撐的住吧,要不讓我背你吧。”冷的擔憂讓扶蘇心裏一暖,想不到一個馳騁沙場的将軍,手裏沾滿了鮮血,也是有感情的。

“沒事。”冰冷的臉蒼白的仿佛鍍了一層霜,汗珠慢慢的彙集打濕有一絲紊亂的頭發,腿上滴下來的血液沁入貧瘠的泥土,留下斑駁的血跡。

他的固執,只要不願意,就絕不會改變,所以他的人生才會如此的沉重,單薄的肩上扛着永遠也卸不下的包袱。

。。。。。。

湮兒注意到遠處高貴的身姿,那是她想得到,卻又害怕得到的,就算受了重傷,衣衫破舊的不成樣子,他也可以高貴的纖塵不染。

那位大嬸仿佛也注意到了,驚訝的感嘆一句:“他們兩個人前幾天進去殇葬林,居然可以活着回來,真是奇跡啊?我當時還覺得那位公子可惜呢?那麽美好的一個人。”

湮兒害怕他那失望的眼睛,可是她更加害怕他受到傷害,盡管她口口聲聲說她不會原諒他。

他一直像一個哥哥一樣照顧她,不僅僅是對韓如的愧疚,對韓意的責任。更加是她帶給他的不一樣的感覺。

如果可以,她願意拿一切去交換,讓她成為真正的韓意。她可以在他的眼睛裏看出他對她不僅僅是因為愧疚與責任,那是一種很朦胧的情愫,他不會演戲,也不善于僞裝,他就像一根冰冷的柱子,筆直的可以衡量出別人人性的扭曲。

所以她願意放下仇恨做一個他喜歡的善良的女孩。

。。。。。。

“湮兒姑娘?”冷一臉驚訝。

扶蘇沒有驚訝,他知道她喜歡跟着自己,就算他看不見,她也會跟着他,不近不遠,所以在臨走前将她灌醉,可是這個跟屁蟲還是跟上來了。

湮兒驚訝的發現,他沒有失望的表情,仿佛已經預料到什麽。

那位淳樸的大嬸迅速打開了門。來歡迎他們的到來,不管是誰,她都很熱情。

閣樓上,微風輕漾。

扶蘇蒼白的臉上仿佛鍍了一層霜一樣寒冷,他的心結太多,打成一個大大的結,所以他才會什麽都放不下,什麽也不願意放下。

“湮兒,你什麽時候來的?”他無力的說着,像是在質問。非常失望的表情讓她像一個做壞事的孩子一樣。

“你,在你走的第二天。”湮兒吞吞吐吐的說着,她想解釋她不是故意違背他的意思。可是他向來不需要解釋,解釋對他來說是最蒼白的語言,沒有任何意義。

“我累了,你出去吧。”他換了一身墨綠色的正裝,依舊高貴而冰冷,地上一堆破舊帶血的綢緞衣衫無力的躺在那裏。

“公子,交給我吧?我一定幫你把它們處理好?”湮兒賣了一個萌,歡天喜地的抱着那堆衣服,看他淡淡的皺起眉,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歡天喜地的走出去。

冷抱着手上那把寬大的寶劍,靠着門,雖有一點疲憊,卻依舊剛毅的站着。

“冷,你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守夜。”湮兒很高興的對着冷說着,盡管扶蘇對她依舊冰冷,卻是很關心她的。他對她越是失望,就證明他越是在乎她。

“湮兒姑娘,公子之所以成為這樣,都是因為我,這不僅是我的職責,這更加是我的責任。”冷那木讷的表情讓湮兒想把他打一頓的沖動。

湮兒商量了半天,那家夥最終達成協議,我們兩個都守着公子吧。

如果不是看在芽兒對那家夥一往情深,她早就想把他打一頓的沖動了,丫的,木頭腦袋了不起啊!是人都可以看出湮兒守着扶蘇,可以方便偷窺一下他,這家夥沒事橫插一腳,真是叫人郁悶。

。。。。。。

夜間,慶匡磊,那位獵戶,與巫主奪門而入,吓壞了湮兒,湮兒看着他們驚恐的模樣以為是野獸來了,抄起離自己最近的掃把,像防狼一樣。

“你們沒事?”巫少爺恢複平靜。

“沒事,我們能有什麽事。”湮兒不明白的說着:“你們怎麽了,有野獸嗎?”

“我們看到外面有一條血跡,我們以為你們出事了。”那獵戶補充着。

巫主為人很随便,慶匡磊為人豪邁,所以二人很快就成為朋友,包括一起出去查看地形,追查那批珠寶的下落。

“是那位華貴的公子的,他受了很重的傷。”魏大嬸補充着。

巫主看着一地的绫羅綢緞就明白了,慶匡磊還依舊一頭霧水:“誰?”

輕輕的腳步聲從閣樓上傳下來,扶蘇被冷給扶出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愣愣看了慶匡磊一眼,沒有表情,徑直地被扶着走向湮兒與魏大嬸。

湮兒吓壞了,在幾年前,落山雨刺殺始皇,慶匡磊為了救落山雨,曾與扶蘇交過手,她怕扶蘇認出來了,正在糾結怎麽解決的時候,他居然一點也不認識了。也難怪,慶匡磊打扮成這樣,恐怕他親娘也認不出,何況對什麽都不是太在意的扶蘇呢?

“非常感謝你的款待,我無以為報,這塊玉請你收下。或許對你來說,這一點用也沒有,可是請你務必收下。”一塊溫潤的玉在燭光中閃耀着奇異的光芒在魏大嬸面前閃耀着奇異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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