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英雄末路

屍首遍野,血流成川,彙入汪洋,在河床暈染開來,猶如一條紅色的絲帶緊緊包紮着還在泣血的傷口,在風浪的推動下,沖擊着河岸,淤泥禁不住血液的誘惑,化作渾濁的水與血液在水中纏繞。

扶蘇劍一橫,直至天道,天道早就料到如此結局,只是那又該怎樣呢?他活着,只是為了颠覆秦朝天下,只為了一人取舍,所以他不想與扶蘇成為仇人。

冷也不顧一切的沖向天道,他沒有什麽可以畏懼,本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的,如今已經全軍覆沒,那是恥辱般的存在。他是一個将軍,只有忠君護國這一個宗旨。

湮兒被一些小喽啰給牽絆住,與巫主一起,只是這像一場兒戲一般。

巫主不急着殺人,也不樂意殺人,至少讓這些小喽啰把湮兒牽絆住,等天道殺了扶蘇之後,這樣湮兒就會與他一起回到雲颠,她不喜歡他沒有關系,他可以等,他有時間去等,只是別再讓她面對這麽恐怖爾虞我詐。

扶蘇與冷不知是不是受了重傷的原因,還是兩人之間有隔閡的原因,沒兩招就被天道給降服了。

衛琉月與她的母親從天而降,一臉的漠然。

“琉月!”扶蘇沒有懷疑,他早就應該想到衛琉月救他只不過是為了将他逼上絕路。他沒有完全相信她,卻也相信了她。

湮兒也看到衛琉月,就收手,直接對着巫主輕蔑的說着:“剩下的人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巫主看着成群的黑衣人,來勢洶洶,就躲在湮兒背後:“醜丫頭,你沒開玩笑吧?”

湮兒反問着:“怕了?”

巫主好笑的擺着浮誇的表情:“不怕,可是我不想殺生啊?”

“你殺的人還少嗎?”湮兒玩笑道。

巫主無法,可是看着那些人并沒有輕舉妄動,巫主沖着那些人擺擺手:“他們怕我了。”

湮兒丢給巫主一個鄙視的眼神,巫主心領意會湮兒的意思,再說,他也想好好看一場戲。

衛琉月那白色的身影幽靈似的飄到扶蘇身邊,欲言又止,淡漠而不自然的開口:“別怪我,我母親在他的手裏,我不得不這麽做。”

扶蘇淡然的苦笑着:“是你,是你殺了那些受傷的士兵,染紅了那片山茶花地,連全屍都不留?”

那衛夫人一點也不領情,拖着長長白色的裙擺:“琉月,哪兒有那麽多廢話?誰殺的,結局不都是一樣?”

“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衛琉月焦急的開口,“我沒有殺人,他們逼着我問出你的行蹤,所以他們就有機可乘。我沒有殺人?”

在湮兒眼裏,不管她多麽可憐,終究是一個壞人。一個從骨子裏壞透的人。

天道正要打算殺了扶蘇,一個穿着蘭紫色琉璃裙的女人來到這裏。寬寬的步伐,端莊的身姿,唯獨看不到臉。

天道一見到她,整個人就溫和幾分,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小心翼翼。

扶蘇怔怔看着這個女人,那身姿與氣度,真是像極了他的母親,只是他的母親已經死了,被他深愛的人一劍刺死的。

“你不是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嗎?這就是你為我做的,我非常不滿意?”那個美貌的夫人淡然的開口,那淩絕天下的姿态讓人肅然起敬。

“你是?”扶蘇想不通為什麽這個女人要這麽的幫他,每次只要他有危險,她總會出現。

那女人看了扶蘇一眼,徑直地走向天道,“你的許諾,那麽渺小,為什麽你從來都做不到?”

天道微微一愣,他不想看到她的失落,可是她的眼裏除了失落,就再也沒有別的色彩:“什麽都聽你的,你開心就好。”

“可如今,你要我怎麽開心?”那美貌的夫人笑笑,凄美而孤絕。

天道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愣在原地,什麽也不敢說,他怕自己一開口,就驚走了她。

衛夫人瞪着發狠地眼睛,身上的白色絲帶随風飄舞,她操縱着白色絲帶,在那位美貌夫人沒注意的情況下直接打在了那位美貌夫人的後被,那夫人微微一顫,穩穩地不動分毫,可是薄紗映出的鮮血可以看出她傷得很重。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口,卻還時不時讓別人捅別人兩刀。

天道怒了,将衛夫人打落在地,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衛夫人還依舊溫和的看着他,沒有半點怨恨,那不甘的雙眼失神而絕望。

那美貌的夫人騰空而起,消失在海面的雲霧之上,斷開了一波雲煙。

天道直接走過衛夫人,衛琉月把她娘扶起來。

“今日暫且放過你,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天道嚴峻的說着,“再次見面,那就是你的祭日。”

。。。。。。

“我想恐怕今天是你的祭日吧!”一聲高大威嚴的人出現在人群當中,那一群黑衣人的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如同大浪一樣拍打着耳朵,凄絕。

順着渾然的聲音望去,大家看到的那穿着皇服的帝王,始皇帝坐在轎子上,由幾個人擡着,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樣。

那淩駕于衆人之上的優越感,再加上自身的器宇軒昂,将威嚴兩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黑衣人排山倒海似的倒在了地上,背上還插着弓箭,幾乎是一個活口都不留。

湮兒看着這個人,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心底,這個人當初是怎樣逼死她的父王,怎樣兵臨城下的,她一一記得很清楚,她是在燕國将士的屍體裏走出來的,她記得當時為了生存,吮吸着那大片的血液,那是她親人的血,可是這一切都是被始皇帝逼的。

“好久不見,原來你長成這副模樣啊?”始皇帝微微開口,笑着。當初他放火燒了這個讓他覺得恥辱的人,可是如今就算他面目全非在眼前,他也一眼認出來了,不知是不是有一種血緣關系夾雜在其中呢?

“是你,你怎麽知道的?”天道看着畢恭畢敬的趙高,趙高在步攆的左側,那一副狗腿子臉頓時讓人看着生厭。

天道再回頭看看衛夫人,一臉的狐疑,衛夫人不可能背叛他的,只要有衛夫人在,趙高就更加不可能,趙高什麽都能輸得起,只是衛夫人他實在沒有辦法輸。

最後的目标落在扶蘇的身上,可是扶蘇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眼線,他是怎麽讓始皇帝知道呢?

“想不到,當初那個跪地求饒的囚犯如今卻變得這副模樣,我都認不出來了?”始皇帝哈哈大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當初沒有将你燒成灰,真是一個錯誤?”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不是病入膏肓嗎?”天道顫顫一怔,始皇帝的樣子根本都不像有病的人,末了,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是嗎?沒想到我布了這麽久局,卻在不經意間着了你的道了。”

天道一副英雄末路的感覺,可是始皇帝最親的親信不就是趙高嗎?為什麽趙高什麽也不知道,還是他知道,就是故意來引他上鈎的,趙高難道就不知道這樣做會害死衛夫人的?

趙高擔心的看着衛夫人,對着衛夫人那雙嗜血的眸子,有一絲微微的動容,無辜的眼神仿佛傳達着千絲萬縷的情誼。

“你當真以為我有多信任那個妖道啊?你難道不知道我入藥前都有人試藥的。要怪就怪你太心急,居然讓那個妖道拿毒藥來害我?”始皇帝得意的說着,那略顯蒼老的臉上還是掩飾不了殺戮與戰争所留下的印記。

“我相信世間有長生不死藥,只是你們讓我失了耐心與信心,所以就反将一計,沒想到這背後還有如此驚天的秘密。”始皇帝高高在上,雖已是暮年,那股指點江山的氣勢一份不減。

蒙恬在步攆的右側,剛毅而偉岸。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的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到底哪兒出了問題?”天道好像是在質問,又好像在喃喃自語。

“确實天衣無縫,只不過我在與蘇兒打了一個賭,他說他只要找到幕後的人,那麽那批珠寶就要歸還給百姓,如今看來,是他贏了。難道你當真以為我将他留在寝宮是為了懲罰嗎?”始皇帝贊許的看着扶蘇,他有一個統治者該有的睿智,卻沒有一個帝王該有的無情。

天道笑笑,詭異而變化莫測,或許他早就算到了這麽一天,要不然也不會與巫主進行交換,湮兒此刻的心情不知如何去诠釋,她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卻要對他三跪九叩。

這個人不愧是君臨天下的帝王,這一點湮兒不得不承認,僅僅五天,就布下了這麽大的局,讓人在無形間淪為他的棋子,幸好自己的哥哥姬丹沒有被算進來,自古只有下棋人才能有發言權,可是到最後天道确實是敗了,幾乎是一敗塗地。

巫主冷眼看着這一切,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可就算有一世霸名,終究會被三柸黃土掩蓋,葬掉了榮華富貴,褪去玉羅錦帶,只是一具枯骨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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