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哥也曾是個網絡紅人（11）

江周居住的小區是個連電梯都會時不時調皮罷工的老舊居民區，監控有，但沉眠已久，詐屍的可能性為零，這無疑給居心不良的某些人營造了良好的犯案環境。

江周在出門前的短短一段路程裏便按照宋闫的提示，登錄了那個愛貓族交流論壇，看到了宋闫所說的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裏所展示的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幕，就是不久前他從超市裏出來和虎皮貓爺分享面包的一幕，沒有PS痕跡。 偷拍下這張照片的人無疑是個高手，角度之妙，讓江周那雙天生有點死魚眼的冷漠雙眼鍍上了一層聖母瑪利亞式的母愛光輝，表情柔和，有種聖人式的博愛。

分享照片的這個帖子很火，因為照片的主人公是“江周”。

沒錯，這個論壇就是曾經傳出“江周”虐貓流言的始發之地，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網絡主播“江周”在這裏人氣很高。

江周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跟帖的人大致分為兩撥，一撥認為這是江周洗白自己的手段，一撥被江周聖母式的柔和表情所欺騙，認為他虐貓之事只是謠傳，前者如臺風過境的大海海面一樣洶湧，後者像高層居民家裏用水高峰期時的水龍頭，要死不活。

簡而言之，留言一面倒，認為他在洗白的多。

江周沒時間去深究帖子發布之人的深意，他匆忙走出房間，然後看到了那只橘貓。他只看了一眼便扭過頭不忍看下去。

那只流浪田園死前顯然并不平靜，留下過一段十分痛苦的回憶，在它的脖子處有一段十分整齊的切口，劃開了皮肉，皮毛剝落，挂在小小的身體上，□□出赤紅的血肉。

這手段簡直喪心病狂，叫人很難想象，竟然有如此心狠之人！

江周不是愛貓族，但此時心頭的憤怒不可制止地高漲。他原本只是作為任務攻略者出現在這裏，對這個世界的代入感并不強烈，甚至對“江周”的死亡也只是唏噓幾聲，并無太多感受，然而，此刻他生出了一股憤怒，以及堪稱毒惡的心思，他想要幕後者也經歷這無辜的貓所經歷過的一切。

他被憤怒襲腦，在這些沖擊之下頭腦有些發昏，于是扶額靠着牆壁。

宋闫蹲在一邊，将地上的貓托起，脫掉上衣裹住貓的身體，然後，他打電話給寵物殡葬，向電話那頭安排妥當後擡頭看向江周。

“你沒事吧？”他問，此時的關心倒是一點不作假。

“沒事。”江周的聲音有些啞。

他并不是一個感性的男人，但親眼看着曾和自己有過一段緣分的生靈遭遇如此遭難，而且這場無妄之災甚至間接拜他所賜，他的心頭就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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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說話，像是心照不宣地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吊唁。

他們靜靜等候寵物殡葬的工作人員前來，期間有左右居民路過，見兩人間氣氛沉重，也出口詢問幾句。江周全部借口掩飾過去了，經歷過這件事後，他更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其中了。

擁有一顆狠毒至此的心的幕後者，誰知道會不會把手伸向同類呢？

“殡葬館的人還有一會兒到。”相較于江周，宋闫的心緒浮動沒有那麽劇烈，但此刻也被這氛圍所染，表情和聲音都有些沉。

“做出這件事的人到底想幹什麽？”他問。

江周淡淡道：“想繼續黑‘我’吧。”

這是他第一想到的，理由是，對方将他撸貓的照片傳到網上去了，那人會這麽做顯然不會無的放矢。

除此之外，他還想到了更糟糕的事情，狠狠一皺眉，“也有可能是想……”

宋闫默契地接過話：“想警告你。”

江周沉默。

是的，警告。因為“江周”失蹤的兩只貓還沒有下落，它們很有可能就在幕後者手中，對方有可能會拿它們開刀，就像這只虎皮田園。

那人不想他再在網上出風頭，江周在心中這麽想，因為對方将這只貓淩虐致死是在宋闫的馬甲向他大獻殷勤之後發生的。

他想他不能再繼續做直播了。

“你覺得是李風犯案的可能性大，還是姚燕？”他出口詢問。

李風雖然情緒外顯，看起來有點蠢，但不排除他演技驚人故意為之，姚燕看起來比李風聰明多了，但也不能就這麽粗糙地認定她是兇手……他們掌握的線索還是太少了，很難下定論。

宋闫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因此沒有回話。

這時，走廊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兩人同時扭頭看去，看到李風正追着一只貓跑過來。

江周認得，那是李風的貓，一只大型布偶。

那只貓似乎傲嬌過頭了，和貓主人李風不太親近，一個跑一個追，江周眼看着貓肉彈似的沖過來，撞到了被衣服裹着的虎皮田園。這一撞，衣服被沖散了一點，露出一只貓耳朵。

李風追貓的腳步猛地一停，驚呼：“那是什麽？！”

他似乎被吓到了，往後退一步，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虎皮被靜靜安置在地面，血跡滲出衣料，只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不詳的氣息。

李風轉而瞪向江周：“天！是你幹的嗎？你是變态嗎？！”他雖然在問，但從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經往江周身上貼上了虐貓變态的标簽。

——他真的不像一個兇手，除非他真的是名小金人得主。

另一邊，李風的貓突然不跑了，踱步到江周腳邊，蹭蹭江周的腿，這一下可吓壞了李風，立馬厲聲喝止布偶的行為。

江周看他一眼，又看看窩在他腳脖子處的貓，想了想，蹲下|身想把貓抱起來，這個舉動把李風了一跳，趕緊大步跑過來去搶。

李風伸手的一瞬間，江周看到了他食指上的傷口，像刀傷。

愣神的這點兒時間，李風已經占了先機，抱走了貓，退到一邊，防備地看着江周。

江周不以為意，直起身，問：“李風，你手受傷了？”

李風态度惡劣地嗆聲：“關你什麽事？”

“關心你一下。”

“我可不想被個變态關心着！”

這時，宋闫插|進話：“你怎麽也不包一下？傷得這麽深感染了就不好了。”說着，從褲兜裏摸出一只創口貼，不由分說拉過李風的手，親手貼到傷口上。

李風微微失神，手指上多了一只可愛風創口貼。他擡頭看着宋闫，後者卻沒又繼續朝他送關懷，而是退回到一邊，拿起手機接電話，似乎上一秒他所做的只是一個十分尋常的舉動。

李風想要傲嬌一下的心無處施展，頓時覺得有些失落了。

江周：“……”

他不得不承認，宋闫是個操控人心的高手。

宋闫此時接的是寵物殡儀管工作人員的來電，結束通話後不久，殡儀館的人來了，帶走了虎皮。江周和宋闫也跟去了，算是給這只可憐的貓最後的送行。

李風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氣惱地跺了跺腳。

布偶想要逃離他的懷抱，被他死死禁锢住，嘴裏不滿地嘟哝：“你也是，宋闫也是，都這麽無情，還眼瞎喜歡江周那個陰沉的家夥？為什麽呀？”

“喵~”

“哼！”

他把貼在自己食指上的創口貼撕下來，随手扔進垃圾桶裏，抱着貓，下巴高擡地離開了。

江周随着寵物殡儀走完流程，最後從寵物墓地出來時天已經黑沉一片了。宋闫沒有進墓地，正在墓園外的一棵老樹底下抽煙，墓園偏僻，連路燈都很少，明明滅滅的煙火倒是成了最好的指示信號。

江周走到他身旁，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可以給我一支煙？”

宋闫将手裏燃到一半的煙遞給他，江周沒心情計較他的小氣，接過來吸了一口，又嗆又辣的糟糕初體驗頓時讓他失去了對吸煙的興趣。

宋闫嘴角揚起了一點弧度，伸手将他指尖的煙摘走，塞到自己嘴裏，語氣含糊道：“小朋友別學大人。”

江周不想和他說他們現在同齡，瞪着虛空，突然有點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宋闫見此，問他：“去吃飯？”

“沒胃口。”

“使性子是幼稚小鬼的特權。”宋闫一擡手撸了把江周的頭毛，“吃什麽？”

“……随便。”

宋闫斜了他一眼，開車帶他去了一家甜品店。他記得他喜歡甜食，也相信他是真的沒有胃口吃飯，所以才帶他來墊肚子的東西。

“下來吧，我請你。”

兩人走進甜品店，兩個男人的組合吸引了不少人側目，兩人旁若無人，都表現出了強大的心理素質。

他們選了張靠牆的桌子。

等候甜點送來的期間，江周問宋闫：“你今天看我直播了？”

“沒。”宋闫拿着甜品名單一排排掃過去，似乎想從裏面找出一個能下口的東西——和江周相反，他對甜食很無感。

他頭也不擡，反問，“怎麽？”

江周審視着他，觀察他是否說謊。

宋闫頭上長了眼睛似的，撇嘴：“我沒說謊，我今天回宋家了，一直忙着呢。”

說到這份上，江周終于信了。他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打開到短信的頁面，推到對面去。

宋闫視線一掃，立馬定住——

“這是哪個混蛋趁我不在，亂我後院？！”宋同學有點怒。

江周冷冷地看着他：“後院？”

“你不是要勾引我？你雖然一點不敬業，抛出的鈎又直，但我上鈎了，所以你現在是我的了。”宋闫有點不開心，“先不讨論這個……所以，這是哪個家夥？”

江周聳肩：“老實說，那不是你，我很意外。”

宋闫：“……”

他現在沒心情和他貧，伸手把手機拿起來，就着這個號碼撥過去。

一般來講，憑着流氓對流氓的了解，宋闫認為，會發這種信息的人大多都是有心無膽的猥瑣男，但事實超出了他的意料——

電話竟然接通了。

宋闫愣了一秒，聽得電話裏傳出一串兒愉悅的笑聲，伴随着教科書版的搭讪：“甜心，好開心你給我電話~”

短短一句話透露出高超的語言技能，其尾音上挑，像鈎子一樣，帶着娴熟的引誘技巧。

宋闫覺得自己大流氓的威壓被挑戰了，冷聲問道：“你誰？”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再出口時恢複了正常語調：“你又是誰？”

我是誰？

宋闫覺得這個問題太簡單了，他想也沒想便向電話那頭正式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以宣布江周的歸屬權的方式，然後……對方挂斷了。

“……”宋盯着黑屏的手機半分鐘，沉吟，“那誰誰真是沒有教養。”

江周沒有附和他的吐槽，只是朝他攤開手，目的一目了然。宋闫猶豫了好一陣才把手機遞還給他。

江周取回手機，重新撥通過去，然而拜某個人所賜，對方已經把他劃進了拒接名單裏了。

宋闫摸摸鼻子。

“這個人是看了你的直播後突然聯系你的”這并不是流氓宋心虛轉移話題，而是很嚴肅的讨論。

江周點頭。

宋闫又問：“他為什麽有你的聯系方式”

這也是江周好奇的點，然而答案無解。

“如果你沒有自作主張打電話過去胡說八道，或許我們就能知道了。”江周瞥他一眼，語氣淡淡道。

“……你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幫你點。”

這次才是真的轉移話題，方式生硬，表情卻極為自然。

江周嘴角抽抽。

他雖然也很在意這個神秘短信背後的人是誰，但眼下還有更吸引他的事情，是的，就是虎皮田園一事。他趁着現在空閑，進入了那個愛貓族交流論壇。果然，不出他所料，網上已經有了虎皮田園慘死的照片。

小田園的慘狀激怒了網友們，甚至在沒有任何人引導的情況下，怒火就直接指向江周。沒辦法，誰叫“江周”有前科呢

除了不堪入目的咒罵，江周沒有發現更多有用信息，只能退出網頁。

他單手撐着下巴正要進入冥想狀态，卻被一只手橫過來，硬塞了一勺甜品。

會做這種事情的只有一人——宋闫。

宋先生并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露着一口小白牙：“嘿，別皺着臉，像個小老頭。”

他一邊說一邊用拇指揩去江周嘴角沾染的奶油，并伸出舌頭舔了舔，有點……情｜色的舔舐方式。

一瞬間，四周響起了小小的驚呼，仿佛透着壓抑的興奮。

江周面無表情地朝四周看去，看到了數對亮晶晶的眼睛。

他滿頭黑線，轉向宋闫：“宋先生，能麻煩你正常一點？”

宋闫朝他笑，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個神秘男人的出現讓他腦子出現了一點問題。

江周以十分微妙的心情結束了此次特別晚餐，回去的途中，他注意到宋闫不停地喝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宋闫真的不太喜歡甜食。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加微妙了。

這是一個喜歡嘴炮，但為人還算不錯的家夥，他……暫且承認了。

“宋闫。”

“嗯？”

“我們認真地合作吧。”

宋闫沒說話，但微揚的嘴角洩露了他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貓的描寫是今天看到的微博新聞推送，不過不是貓，是只狗狗，唉，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