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唐安傑在成親之前, 唐益終于給他謀了一份正經差事, 巡城禦史。
雖然只是小六品,但對于唐安傑這種沒有功名,沒有入仕的三流世家子弟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起點了。
唐益為了兒子這個官職,這些天沒少動用平日裏酒肉朋友的關系, 好在他素日好客大方, 交友廣闊, 這件事還真讓他給辦成了。
唐安傑正式出仕前,謝氏把家中子女都召回來吃飯。
齊辰軍營有事沒有來,童修也在忙着辦跑一些進兵部任職的手續不能到場,也就是唐家一家外帶一個元蕊娘。
飯後,唐安秀去廚房拿之前讓廚娘幫她弄的毛豆腐, 她家公公特別喜歡吃,所以唐安秀經常給他帶回去一些。
唐益是個大忙人,吃過飯就出門了。
唐安傑和元蕊娘形影不離, 兩人好的讓謝氏擔心,暗自叮囑他們婚前切不能惹出事端。
唐安芙見大家都走了, 自己留下也沒什麽意思, 剛提出要回去, 謝氏就把她喊住了,拉着她到房中說話, 上一回謝氏這樣嚴陣以待拉着唐安芙說話,還是唐安芙回門那天,謝氏問她和齊辰有沒有圓房那次呢。
“阿娘, 怎麽了?”唐安芙問。
謝氏将房門關上,問唐安芙:“我近來聽趙夫人說起你随王爺一同去天香樓了?”
“是啊,我去了。”
謝氏啧了一聲:“你跟去那場合做什麽?那,那都是男人家的交際場合,跟着去的都是些什麽女人你知道嗎?”
唐安芙就知道這事兒肯定得傳出去,謝氏聽說很正常。
“我知道。”唐安芙說。
謝氏:“你知道還去!哎喲,你這孩子真是氣死我了。那,那場合你去了作甚?不嫌丢人嗎?”
唐安芙兩手一攤:“不是我要去的。是齊辰非拉着我去。”
謝氏:“他拉着你去你也不能去啊。男人有時候,有時候會口是心非的試探你是否大度,你若真去了,他嘴上雖不說,心中定然不滿。”
唐安芙想到齊辰甚至還想拉她一同逛青樓的事兒……
“沒有吧。我看他挺高興的。”唐安芙說。
“糊塗!”謝氏說:“還有,就算是他喊你去的,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麽喊你去?”
“他明知道跟男人去那種場合的女子都是些什麽身份,他還帶你去,是有多不尊重你,你想過沒有?”謝氏看着女兒懵懂的神情,只恨自己往年教育的太随性了,使得她連這種基本的問題都想不到。
“他帶我去那場合,全程只與我喝酒說話,他沒和別的女人喝酒,也沒讓我去陪別的男人喝酒,有什麽尊重不尊重的?”
唐安芙見謝氏焦急,原本想混過去就算,可現在若她不說清楚,謝氏不知道內情,聽信外頭謠言,定會擔心不已。
“難道要他不帶我去,然後在宴會中與旁的女人勾勾纏纏,就是尊重我了?”
唐安芙這麽一解釋,謝氏想想倒也是。
“哎呀,就是影響不好嘛。你是沒聽到外頭怎麽說你的,你要聽到了也得鬧心死。”謝氏一嘆。
“無外乎就是說王爺不敬重我,把我與那些身份低下的女子看做一樣,是可以随意帶出去亵玩的……是不是?”唐安芙不用親耳聽也知道謠言是怎麽傳的。
謝氏驚訝:“你聽到過?”
唐安芙攤手:“沒有。但想也知道那幫八婆會怎麽說。”
謝氏:“怎麽說話,什麽八婆?”
唐安芙:“誰對我說三道四誰就是八婆。”
謝氏無奈:“好了好了,我不與你說了,越說越沒譜。你自己心裏知道就好。”
唐安芙問:“阿娘,你聽見別人說我,心裏不好受吧?”
謝氏嘆息:“是不好受。所以我當時就把趙夫人給罵回去了,她要敢再說,我就扇她。”
唐安芙:……
**
回到王府,門房遞給唐安芙一封鑲金邊的帖子,一看就很豪華。
因為齊辰的身份,所以辰王府不僅沒什麽人來拜訪,更少收到帖子,唐安芙這段日子以來都已經習慣了,還納悶誰會送這個來,邊進門邊把帖子打開看了看,落款署名為毓瑕公主齊蘊。
毓瑕公主不是聖上所生的當朝六位公主,而是聖上的妹妹。
齊辰是先帝最小的孩子,是與一名身份不詳的女子所生,該女子被先帝帶回宮時已然二十有五,入宮即封貴妃,先帝為她廣建宮宇,挖渠造湖,只要是貴妃想要的,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先帝都願意為她搭建摘星樓。
幸好貴妃不是蘇妲己,沒有要求先帝建造摘星樓。
這位毓瑕公主至少三十五六了,比齊辰年紀大很多,她怎會給唐安芙下帖子,請她出席公主府舉辦的花宴。
上一世唐安芙聽過一些這位公主的傳聞,與掌管禁軍的涼國公似乎有着不可言說的關系。這事兒聽起來荒謬,畢竟涼國公是皇後的父親,按理說他倆扯不上關系,但偏偏後來發生過一回涼國公夫人捉女幹之事,捉的就是這位毓瑕公主,這事兒曾在貴圈中掀起過一陣輿論風波,雖然後來輿論被壓了下去,但幾乎所有人都肯定,這件事絕不是空穴來風。
這樣一位公主邀請她參加花宴,唐安芙可不太想去。
是夜,房中經過一番激烈的交戰。
唐安芙待喘息平靜下來後,對齊辰說起了毓瑕公主辦花宴的事情,問齊辰她要不要去。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齊辰說。
“去我是不想去的,可她是你姐姐,我若不去,她會不會不高興?”唐安芙問。
“她高不高興與你何幹?”齊辰看了一眼緋紅未退,豔若牡丹的唐安芙,見她面色略有為難,于是想了想後,用最淺顯易懂的原因補充:
“她早年遠嫁西北,與驸馬和離之後才回京常住,沒有封地,只享食邑三千,我雙王加身,嶺南有萬頃封地,食邑三萬,你是辰王妃,身份與我比肩,你一個食邑三萬的王妃管一個食邑三千的公主高興不高興作甚?”
“……”
怎麽辦,唐安芙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等等。公主和驸馬也能和離嗎?”唐安芙捕捉到了不一樣的疑問。
向來只有公主休了驸馬,或者驸馬權勢滔天的情況才有可能發生和離這種事吧。
“她跟驸馬的侄兒被捉奸在床,若不和離,驸馬定然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她可能連京城都回不來。”齊辰一本正經的說。
唐安芙驚訝,原來這位毓瑕公主愛搞禁忌之戀不是一天兩天啊。跟驸馬的侄子……那她後來還跟年紀大到能做她阿爹的涼國公發生了故事,真是老少不忌。
唐安芙問:“這種皇家秘聞你都不對我隐瞞一下的嗎?”
齊辰:“有什麽好隐瞞的。”
唐安芙:“可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以後要是看見她,腦子裏肯定會有畫面的。”
齊辰:“那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唐安芙:“可我知道了呀。要是別人問你的話,你會說嗎?”
齊辰:“有人問我,我也說啊。”
唐安芙:“不管問你的人是誰?只要有人問,你都說?”
齊辰:“嗯。”
竟不知道,齊辰還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大嘴巴。原來不是只告訴她一個人,害唐安芙白高興了一場。
不過轉念一想,就齊辰這張冰霜凜冽的三九臉,應該也沒人敢來問他什麽秘聞八卦吧。
有了齊辰這些話,唐安芙還真就沒去赴毓瑕公主的花宴之約。
唐安芙嫁給齊辰後,京中各方表面似乎都很平靜,但背地裏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肯定有想拉攏她讨好齊辰的;當然肯定也有想利用她陷害齊辰的;
不管哪一種人,唐安芙都不想接觸,她是齊辰的妻子,不是齊辰的軟肋,任何想要通過她幹擾或改變齊辰的人和勢力,唐安芙都不會主動去碰。
**
八月十五中秋節,唐安芙記憶中已經很久沒和家人一起過了。
每年這時候都會由老夫人主持,将唐家大房、二房、三房以及一些堂親、表親聚集在一處吃一頓團圓飯。
唐安芙以為今年會和他們一起過,但沒想到宮裏也辦中秋宴,唐安芙自然是要跟着齊辰一同入宮赴宴的,只能遺憾的跟謝氏說她回來過八月十六。
中秋宴當日,唐安芙跟齊辰入宮,素日都在行宮吃齋禮佛的太後也被請回宮中同樂,太後在宮裏,唐安芙和齊辰自然要先去拜見。
讓唐安芙沒有想到的是,太後竟然穿的是一套尼姑的衣裳,頭上戴着戒帽,手裏轉動着佛珠,俨然一副代發修行出家人的樣子。
唐安芙和齊辰進入太後寝宮時,皇後及幾位妃嫔、幾位公主都在,兩人對太後行禮的時候,太後坐在鳳坐之上念佛,連眼睛都沒睜開看他們一眼。
行了禮,齊辰便拉着唐安芙要走,剛一轉身,太後睜眼了:
“辰王這便走了?”
齊辰沒有回頭,冷聲問道:“太後還有吩咐?”
“多年不見,哀家甚是想念辰王,不求你們留下盡孝,別急着走,陪哀家喝杯茶的功夫總有的吧?”太後語氣不善。
唐安芙悄悄看了一眼齊辰,見他神色如常的轉身,直面太後:“太後想喝茶自喝便是,我怕我留下你喝不下去。”
太後臉色鐵青,手裏的佛珠捏的緊緊的,要是她有內力,這時候佛珠已經被她捏爆了。
皇後從旁打圓場:“辰王說笑,你們留下陪太後喝茶,太後只會高興。”
皇後身邊坐了個美貌貴婦,她打扮豔麗,一襲紫衣,高髻雲鬓,珠光寶氣,接着皇後的話說:
“辰王和辰王妃好大的架子,莫不是連太後這麽一點點小要求都不願意吧。”緊接着她美眸一轉,落在年輕嬌美,仿若枝頭最絢爛那支花般的唐安芙,針對道:
“辰王妃,你說呢?辰王殿下位高權重,日理萬機,自有他不盡孝的道理,可你有什麽不盡孝的理由嗎?”
太後鼻眼觀心,似乎氣順了些。
唐安芙暗自挑眉,這女人一口一個不盡孝,說的可真痛快。不過與這種一心诋毀你的人争辯沒有任何意義,不僅浪費口舌,還會助長她的氣焰,說出更加惡心人的話。
皇後嘴角微揚,對那美貌貴婦道:“毓瑕,你別吓着辰王妃,她膽子很小的。”
原來她就是毓瑕公主,唐安芙瞧着皇後與她十分親近,心裏好奇,皇後知道這位跟她爹有故事嗎?
小姑子勾搭嫂子她爹,太刺激了。
“我不過實事求是罷了,如今我皇家的門檻還真是低,什麽阿貓阿狗,長得像個人了就能進來,她……啊!”
毓瑕公主正發揮到興頭上,聲音卻戛然而止,只見她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般,捂着脖子欲出聲呼喊,可只看見她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只見她憤憤然指着齊辰,樣子像是在破口大罵,可就是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那模樣別提多滑稽。
太後宮裏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剛還好好說話,怎麽突然就沒聲兒了,見她指着齊辰,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齊辰,包括唐安芙,也對他遞去了驚疑不已的震驚目光。
所有人從唐安芙的表情中确定是齊辰動的手腳。
而齊辰卻神色如常,鼻眼觀心,甚至連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
“辰王,你對毓瑕做了什麽?”太後從鳳坐下來,扶着毓瑕公主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她到底怎麽了。
齊辰還沒回答,被皇後和幾個妃嫔關切的毓瑕公主突然推開身前障礙,大步往齊辰和唐安芙的方向走來,伸着手臂往唐安芙抓去。
誰知她還沒靠近兩人三步以內,忽然雙膝一軟,肩上不知被什麽無形的力量壓着跪了下來,唐安芙從齊辰身後探出腦袋,對着毓瑕公主說:
“還沒過年呢,公主行這麽大禮誰受得起。”說完,又嬌滴滴的對齊辰說:
“王爺,她不會訛上咱們,非要咱們回禮吧。妾身突然膝蓋有些疼,回不了禮怎麽辦呢~~”
齊辰還當真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膝蓋,用正經的令人發指的聲音說:
“你身子弱,是不是站久了膝蓋疼?”
唐安芙可憐巴巴的點頭:“嗯,大約是的吧。”
說完之後,唐安芙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已經被齊辰橫抱而起,小心翼翼的抱出了太後寝宮。
而他們走後,毓瑕公主身上的怪事也徹底消失。
她被吓的肝膽俱裂,此時雖然已經能發出聲音,卻四肢癱軟如泥,完全提不起說話的力氣。
“太後,此事可要禀告皇上?辰王太過分了。”皇後輕聲問。
太後讓人将毓瑕公主扶回去休息,看了一眼皇後,說道:“說了有用嗎?在他眼裏,我們所有人加起來的命都沒有那孽種一根指頭重要。”
皇後知道此言非虛,關鍵太後不是聖上的生母,若非如此,當年太後也不會被先帝一道遺旨打發去行宮帶發修行。
“哼,當年宮裏就來了個狐媚子把先帝和皇上迷的團團亂轉,如今她生的孽種又娶了個狐媚子,瞧那身狐貍騷氣,哀家隔着老遠都能聞見!”太後想起往事,恨得咬牙切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的晚了,明天會盡量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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