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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楚注視着蘇清予走進化妝間，她的造型已經完成的差不多。

“他們說什麽？”郁楚問。

“我先給林奈打個電話。”蘇清予找到她的手機。

林奈接起電話表示這都是小事兒，蘇清予全權決定就好，大不了後面再染回來，模特為了工作總要付出一些什麽。還說這是郁楚Chole才願意來商量，如果是剛入行的模特甲方就直接下通知了。

蘇清予知道模特不能輕易染發，由于她沒有從業經驗，不好把握可以與不可以的尺度，問過林奈後心裏也有了衡量，走回化妝室。

“小楚，大後天的禮服秀需要你染發，可以嗎？”蘇清予站在郁楚身後，扶着她的椅子說。

“沒問題，什麽顏色？”郁楚淡定自如道。

“白金色，明晚走秀結束我們先去漂發，後天上午染色，下午試妝。”

“可以。”

陳姐插了句：“日程都排滿了啊。”

蘇清予回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小助理湊過來給蘇清予看她的手機，打岔道：“今晚燕城江心路有煙花展，小蘇姐，我能去看看嗎？”

“什麽展？”郁楚突然來了興趣，問。

“煙花展。”小助理回答。

“在哪？”

“從不夜城步行街出來的那條江上，就是這邊很出名的那個市井文化主題街區。”小助理用手機搜索了一下，“離咱們酒店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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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那陳姐和小蘇姐走不走啊？”小助理驚喜道。

陳姐笑着說：“去吧，我也去看看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買點給我女兒帶回去。”

“小蘇姐呢？”小助理看向蘇清予。

蘇清予剛想說她就算了，結果郁楚道：“經紀人總得跟着吧。”

于是蘇清予還沒發言，郁楚就替她做了決定。

拍完定妝照一行人先回了酒店，陳姐說今天有活動，外面肯定人很多，為了不在外面擠，叫了幾家飯店的特色菜，在郁楚的套間擺開桌吃了晚飯。

郁楚胃口不錯，吃了不少。吃完她穿着棉襖，帶着口罩和毛線帽，把臉擋得只露眼睛，跟着輕裝簡行的三人出了門。

不夜城步行街離得不遠，幾人步行往過走，小助理興奮地和郁楚聊這聊那，說她第一次來燕城，冷是冷了點，但她還挺喜歡這個城市。蘇清予和陳姐根本插不上話，陳姐只能和她分享一下自家孩子的趣事，現在的小孩叛逆的年齡提前，把她愁得不行，蘇清予說她深有體會，她妹妹念初中的時候也很叛逆。

剛走到路口就看到熙熙攘攘的行人湧向步行街，從大門進入，街區在地下，裏面一派燈火輝煌、海晏河清的景象，街兩側各式各樣的攤位賣小吃、飾品和各種小玩意兒琳琅滿目，而且暖風開着，不如外邊冷，一半行人都穿了傳統服飾，很有氛圍。

“小蘇姐，那兒有家漢服租賃诶！”小助理跑過來挽住蘇清予說。

郁楚也往那邊看去。

兩層樓閣，鋪面古色古香，屋檐兩腳還立着瑞獸，但裏面人擠了不少。

小助理問蘇清予的意思是需要她來拍板要不要進去，蘇清予見大家都很感興趣的樣子，同意一起進去租借衣服。

裏面各式各樣的衣服都有，二樓還有售賣的幾套成衣，郁楚看中了其中一套褙子，圓領窄袖內搭搭配八破裙，紅白灰配色，貴氣十足，價錢不低，奈何郁楚覺得好看，直接付了款。

店員幫她找衣服的時候，她又拎起來一條翠綠色的襦裙比在蘇清予身上：“試試？”

郁楚的眼光确實不錯，蘇清予接過來，讓店員幫她找一件她的款。

陳姐和小助理沒打算買，已經挑了兩件衣服換上，這會兒去上妝了。

郁楚的衣服先拿過來，她拎着進了更衣室，蘇清予才等來自己的衣服，但她換的時候遇到了麻煩，她不會讓這條裙子緊緊挂在胸口，又召喚來店員幫忙，等穿完時已經滿頭大汗。

撩開簾子走出更衣室，郁楚正站在外邊等，她已經換好了衣服，頭發披散着還沒做造型，手裏握了一把扇子把玩，腰上挂着吊墜，像個喜歡騎馬射箭的高門貴女。

她看向蘇清予，微微皺了下眉，又讓店員把裏邊衣架上的小襖也拿過來給蘇清予穿上，毛茸茸的袖邊看上去很暖和。

蘇清予被擺弄着穿完衣服，郁楚滿意地點點頭，拿着手機去付錢，蘇清予趕緊跑過去：“我自己來。”

郁楚訝異：“沒說要付你的。”

蘇清予一時尴尬地咳了兩聲，也跟去了櫃臺。

付了錢郁楚讓店員幫她把頭發随便挽一下，蘇清予倒是不太需要，她本身就盤着頭發。

店員邊給郁楚挽發邊打量她，打量了半天，謹慎又略帶激動地問：“你是Kaya嗎？”

郁楚剛想搖頭，店員便道：“是小卡！我是你的粉絲！啊啊啊啊，有點激動太不好意思了。”

蘇清予看出來她很激動，提示她小聲點，幸虧二樓這邊沒什麽人。

“可以合照嗎？”店員問。

郁楚指指蘇清予：“我經紀人在那兒。”

店員向蘇清予投去懇切的眼神，蘇清予不忍心，只好點頭同意：“如果要發到社交媒體的話，麻煩你過了今晚再發。”

店員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最後給郁楚插好一根木簪，去拿自己的手機。

拍完照店員仍然還在興奮的餘韻中，對郁楚說：“小卡我真的好喜歡你，你長得太好看了，冒昧一問你喜歡女生嗎？是不是太冒昧了？但你如果喜歡男生的話實在遺憾……”

郁楚禮貌地回答了謝謝，回避了“冒昧的問題”，她覺得應該趕緊離開這裏，和蘇清予示意先走。

蘇清予找到樓下還在化妝的小助理，小助理說陳姐已經裝扮完去外面買東西了。蘇清予讓她畫完去找陳姐逛，郁楚現在很容易被認出來的，所以她們分開行動，不用再聯系她倆了。

小助理點點頭說好的。

所以蘇清予和郁楚就開始了誰也不說話的尴尬二人之旅。

盡管主街已經是摩肩接踵，但郁楚仍保持離她半個肩膀遠的距離，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機，回幾句消息，就是不說話。

蘇清予也無言，她們便誰都不理誰，像兩個搭伴來旅游的陌生人。

她把注意力放到街邊的小攤上，一個捏面人的攤子吸引了她的注意，遂叫了聲郁楚，好奇地湊過去。

“這是什麽？”郁楚問。

她确實不知道，出國早，小時候也沒見過。

“面人，好像是這裏的特色。”蘇清予說。

“能吃嗎？”

蘇清予搖搖頭，她也不懂，便問攤主道：“師傅，這個能吃嗎？”

攤主說：“以前能吃，現在花樣兒多，用黏土做，不能吃喽。”

“做一個要多少錢？”

“簡單的20塊，照着人捏稍貴點兒。”攤主推了下眼鏡。

蘇清予來了興致：“可以幫我捏一個嗎？”

攤主把手裏捏好的遞給旁邊的小朋友：“照人捏？”

“嗯。”

“得嘞，您請好吧。”

蘇清予觀察了一會兒攤主展現手藝，回頭見郁楚百無聊賴的樣子，說：“小楚，你要不先去看看別的？”

郁楚冷冷道：“不用。”

後來蘇清予沒再看攤主捏面人，而是找到了負責人的微信和他說郁楚可以染發，并讓對方發個發色參照來，郁楚要陪她等，她也不好意思陶醉其中，總之是處理了會兒工作。

等攤主捏完，蘇清予傻了眼，她沒想到攤主也捏了郁楚，兩個面人緊緊挨在一起，臉貼着臉。

其實攤主輪廓剛捏出來的時候郁楚就皺了眉，但她并未阻止。

“小姑娘，接着吧。”

蘇清予很喜歡這個面人，只是覺得郁楚應該很抗拒這種東西，遲遲未動，卻沒想到郁楚替她接了過來。

蘇清予付了錢，由衷誇獎道：“師傅，您手真巧。”

是很巧，就連衣服的紋路都捏的大差不差。

師傅笑着說他捏了幾十年了。

離開這個攤位，郁楚又回歸了不想搭理蘇清予的狀态，蘇清予準備和她沒話找找話。

“小楚，我約好了明天幫你漂發的門店，在市中心那邊。”

“嗯。”

“你漂過頭發嗎？”

“漂過。”

“染了什麽顏色？”

“藍色。”

蘇清予想象了一下郁楚染藍色頭發的樣子，應該很酷。

“他們要的發色特別淺，發型師說漂這麽淺頭皮會痛，所以我選了最好的那款褪色膏。”

“無所謂。”

“小楚，要去看煙花嗎？從這邊上去就是。”

郁楚在原地站立：“不想看了，回酒店。”

說完她把面人塞進蘇清予手裏，轉身就走，蘇清予瞧她好像被自己煩到的樣子，不免有些難受，但很快也跟了上去。

四個月前，走在前面的是蘇清予，四個月後卻打了對調。

郁楚沒有刻意放緩的腳步并不好跟，蘇清予急着追人，被旁邊的人撞到，踉跄了一下，她沒在意，只說讓一下。

郁楚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眉皺得更深，腳步仍然沒有放緩。

蘇清予心髒抽痛，郁楚會停下來伸手等她的場面好像還在昨天，但現在不會有了，都是她咎由自取。

上了出租車，蘇清予給陳姐和小助理分別發消息說她們提前回酒店，讓她倆回來也告訴她一聲。

郁楚一直未再出聲，直到進了酒店。

只有兩個人的電梯裏，郁楚把蘇清予逼至角落，一只手捏住她的雙頰，冷聲道：“跟着回來幹什麽？”

蘇清予臉蛋被捏得嘟起，說話好像在賣萌似的，可她确實沒有，她認真道：“我……我是你的經紀人，要确認你的安全。”

郁楚輕笑一聲：“除此之外，沒話想對我說？”

“有的。”蘇清予睫羽下斂，鼻尖的小痣顯得她可憐兮兮，“我想和你說對不起，當初不該說那樣的話，當時我只是急着想與你分開……”

郁楚越聽面色越沉，蘇清予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當時我個人出了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不想給你帶去麻煩才選擇分手，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還是想和你說抱歉。”

郁楚徐徐問道：“是嗎？”

身後的電梯門打開，蘇清予緊張了一下，門口沒人，又緩慢合上。

“你的意思是，你還愛我？”郁楚問。

蘇清予不知道她這麽問的目的，但還是誠實作答，她沒有一刻不愛郁楚。

郁楚低下頭，與她越貼越近，鼻尖将要貼在她的臉上時，郁楚停住了。

“你分的清嗎？新鮮感和還是好感，好奇還是喜歡，玩玩而已還是愛我，蘇清予，當初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着，你說你受夠了和女人在一起的非議，我還在原地等你時你早已決絕地放開了我的手。”郁楚一字一頓，字字清晰，“所以現在別沒必要說這些，你心不誠，我也懶得聽。”

蘇清予難過極了，她開始不安，心率加快，摳着電梯牆壁的手指一直顫抖，手心裏沾滿了黏膩的汗液，就連腦袋也開始嗡嗡作響，她心痛得要命，好多詞句都梗在嗓子眼裏，被湧上來的酸楚擠壓着，就快要無法呼吸。

“你的樓層到了，經紀人蘇小姐。”郁楚放開蘇清予，輕輕把她推出門外。

電梯門在身後關上，窗外陣陣煙花升空的聲響統統聽不到，蘇清予顫抖着從包裏摸出手機，找到醫生的電話撥打出去。

“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