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次交鋒

“芙兒啊，我苦命的芙兒啊……老天爺真是瞎了眼，讓你還這麽小就遭遇生死相隔…………姑奶奶一聽說你爹他……姑奶奶接受不了這個噩耗，姑奶奶難受啊……”是夜，看着一言不發跪在地上的杜芙，杜鵑一邊抹淚一邊傷心道。

杜鵑已經陪着哭了大半日，熟料杜芙只是一味的沉浸在悲傷中，根本不理她。杜芙不說話，杜鵑只能繼續哭。一早準備的辣椒水已經催不出來淚，杜鵑急的頻頻往身後望。

“娘，逝者已逝，您也不要太難過，莫要傷了身子。”見杜芙依舊無動于衷，孫家大房媳婦齊氏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來的路上，她們确實準備了辣椒水，但并不是很多。本以為只要稍稍作作樣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将杜芙收攏掌心，哪想到……哎，這要哭到何時才是個頭啊……

“娘，芙兒這樣下去不行，咱們還是先送芙兒回房歇着吧！”大嫂齊氏開了口卻沒說到正題上，二房胡氏不得不硬着頭皮說道。他們一大家子如此勞師動衆的來帝都，不是為了站在這裏陪哭的，先安頓下來才是正事。

“小姐，您就聽了二表夫人的話吧！要是讓老爺和夫人看到您這樣糟蹋身子，會心疼的。”衆人都在勸杜芙起身，小青亦是如此。附和着胡氏的話，小青伸出手想要扶杜芙起身。

沒有推開小青的手，杜芙不言不語，神色悲傷的兀自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前世的她，傻傻的引狼入室，任由杜鵑一家風風光光的住進了将軍府，還當衆命令将軍府上下都得盡心伺候，将杜鵑一家視為主子……真是有夠愚蠢！

“芙兒……”見杜芙因為太過悲痛而全然忘了他們的存在，杜鵑急忙出聲喚住杜芙，語氣溫和的道出斟酌了無數遍的措辭，“芙兒盡管回屋歇着，身子要緊。接下來的事，姑奶奶會幫芙兒打點好的。”

“不用了。”杜鵑的話，乍聽并無不妥。但細細品味就會發覺，杜鵑這是在暗中奪将軍府的主事大權。以前的杜芙想不到那麽深遠，還為此對杜鵑感恩戴德，只以為杜鵑是真的愛護她才會不辭辛苦的幫忙主事。

而今的杜芙，緩緩站住腳步，視線掠過杜鵑一衆人，落在了面露擔憂的管家身上：“張伯，餘下的事，就有勞您處置了。”

“小姐千萬不要這樣說。老爺和夫人不在了，小姐就是咱們将軍府唯一的主子！小姐有任何事，盡管吩咐便是。老奴一幹人等，唯小姐之命是從！”生怕杜芙年少不經事，真的讓杜鵑這位姑奶奶手掌府中大權，張伯連忙卸去臉上的緊張神情，畢恭畢敬的回道。

“嗯。”定定的看了張伯一眼，杜芙輕輕應了一聲，纖細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靈堂外。

确定了杜芙并未因為悲痛欲絕而失去理智，張伯心下稍安，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轉過頭朝向驚愕不已的杜鵑，張伯不卑不亢的走上前，拿出了一貫對待賓客的态度，有禮卻疏離：“姑奶奶這邊請。”

杜芙怎麽可能完全不為所動？難不成他們哪裏露出了馬腳？銳利的眼光掃過身後同樣一頭霧水的兒孫們，杜鵑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杜芙不發話，他們便只能做客将軍府，随時都有可能被趕走。這……這可不行！

“小姐，姑奶奶和表少爺們這是要在咱們将軍府住下嗎？”距離靈堂已經有段距離，小青清脆的嗓音悅耳動聽的問道。

“嗯。”杜芙腳下未停，漫不經心的點點頭，語調輕柔的吩咐道，“小青，從今夜起，你去二表少爺那裏服侍。”

“小姐？”小青的語氣有驚訝卻沒有驚懼，甚至……夾雜着些微的驚喜。不過，也只是片刻的失态，小青已然恢複平靜，“可是小姐，小青是您身邊的丫頭，小青想跟着您。”

“讓你去二表少爺那裏，自有我的盤算。你只需要記住，以後二表少爺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像伺候我一般，盡心盡力的服侍好二表少爺。”杜芙相信，即便她不說這些話，小青也會做得很好。然而她還是說了，為的……不過是提早将身邊的毒刺拔除，送回真正的主人身邊罷了。

“是！小青一定謹記小姐的吩咐，全心全意的服侍好二表少爺。”低着頭應下杜芙的命令，小青的眼中溢出滿滿的歡喜和期待。

看着小青邁着輕快的步子領命而去，杜芙久久駐足。随後，嘲諷的勾了勾嘴角，獨自走回庭院。

涼涼的夜風拂過臉頰，前世今夜的情景漸漸在杜芙的腦中浮現。那時候的她，在靈堂跪了一夜，而孫奇揚，也陪着她跪了一夜。那一夜的溫暖，曾經是杜芙心中最深刻的感觸，同時也是孫奇揚奠定地位的初始。

不過今時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将改變。那般難忘的畫面，卻是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娘，您看這可如何是好？芙兒跟咱們根本就不親，她好像不信任咱們！”在漠西城的時候，孫府除了杜鵑之外，就屬齊氏這個長嫂最有資格管事。今日來将軍府，杜鵑便是跟她一起籌劃的。然而千算萬算，她們都沒想到杜芙會不入套，以致于她們的諸多手段都無法得以實施。

“先住下來，其他事容後商讨。”認真的回想着今日杜芙在靈堂內的異常表現，杜鵑心中亦有不甘，但也只能忍着。

杜芙剛死了爹娘，會無心跟她們親近，在乎情理之中。畢竟今日不同往日，沒必要為此自亂陣腳。但是杜芙突然跟侯府夫人走的親近，恐怕将是她們計劃中的一大阻礙。

不過……轉念想到孫奇揚，杜鵑又胸有成竹的笑了。杜芙竟然把貼身丫頭送去伺候奇揚？也許，這才是最出乎意料的一步棋……

一如前世，杜鵑一大家子就這樣在将軍府住了下來。不同的是，這一世的杜鵑沒能如願手握将軍府的主掌大權。而孫奇揚，也沒能如他所預想的那般，成為杜芙心中那個無可替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