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林汶從床上到白凡床上只用了十幾秒的思考時間。

他雖然也害怕,但總覺得這種心裏澎湃而出的原始沖動,在牽制着他向前走。

他碰到白凡身體的時候無比興奮,這種興奮是他從前未曾體會過的東西。

白凡定定看着他,雖然黑暗中有點模糊,但林汶還帶着些顫抖的身體,和亮如蚌中明珠般的雙眼,反而讓他有點下不去手。

他把人撈起來抱在懷裏親了親,林汶似乎覺得不夠,他昂起頭,小貓似的咬着白凡的嘴唇。起初的啃咬慢慢變成了深入的親吻,白凡太溫柔了,把林汶抱着不讓他掉下去。

林汶小口喘着氣,雙手抱着白凡的脖子,又閉上了眼。

于是白凡把林汶抱在懷裏睡了一覺。

淩晨五點,白凡要去趕飛機,林汶躺在他床上叫不醒。他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人親了他一臉,他下意識張開嘴,就有柔軟的東西進來。

等他徹底醒來,這間屋子裏早已沒有了人。

林汶起來洗漱,整理東西,過了一會客房服務來了,問林汶要不要打掃屋子,林汶垂眼看着玻璃茶幾上有個煙灰缸,白凡抽煙不兇,在想事情時才會叼上一支,那玻璃煙缸裏就兩根煙蒂和一些白色的煙灰,混合着水漬。

林汶心想,白凡可真的走了。

白凡答應了他,課程畢業了帶他去上海。林汶就老老實實去上課,水哥看見他來了,沒看見他身後的白凡。

周圍的同學又竊竊私語起來。

林汶找了位置坐下渾然不覺有什麽奇怪,水哥就開始講課。

忙碌起來的日子,一整天會變得很快,等林汶想起來去看看手機的時候,還少許期待了一下白凡會到上海後給自己報個平安。

但他翻過手機,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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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新手機的信息裏,除了運營商的消費短信,和三天前林汶發給“白先生”的短信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林汶的生活又回歸了原點,少許還是有點不同。油膩胡同裏那套地下室退了租,林汶拿到了兩個月的押金,緊接着,上家經紀公司的老板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居然還給他結了這個月的工資。

白凡的那筆錢也打過來了,他又看向自己戶頭內的那十萬塊錢,每天數一數,生怕某天夢醒了它就消失了。

他還是覺得不真實。

那年代還沒有知乎,否則他估計得在知乎上提問:“一夜之間戶頭上多了十萬元我該怎麽花?”。

林汶想了想,居然真的想不出。

不過白凡為什麽那麽有錢,親……親個嘴兒就能拿到他感覺自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他覺得花得太過燙手了。他本意是找白凡能加入星閣,但是到頭來雖然白凡對他又親又抱,溫柔地帶着他上課又給了他數目不小的巨款,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林汶嘆了口氣,看了眼表。早晨七點,他得趕地鐵去新找的兼職地方打工,下午的時候繼續參加培訓。

“你的戶頭上有十萬塊錢啊我的兒子。”秦若在電話那頭恨鐵不成鋼道,“你能不能幹點該幹的事情?”

“比如呢?”林汶被旁邊擠早高峰地鐵的大媽擠得臉都變了形,說話都嘟着嘴,“吃麻辣燙盡點葷菜算不算。”

“比如你現在不要擠地鐵啦!你打車上班好不好!”秦若跳腳,“啊啊啊你上什麽班啊!你別上了,你現在就該到處花天酒地,堕落給自己看!”

“……”林汶邊往外頭擠,邊捧着手機打電話,好不容易擠出了站,才站在站臺喘上一口氣,“想點實際的行不行,比如麻辣燙吃十塊錢葷菜。”

“你為什麽不跟着泰迪走啊。”秦若不想和他糾結麻辣燙的事兒了。

“他說我學完音樂課程就帶我去上海發展。”林汶說。

“然後呢?”秦若簡直恨鐵不成鋼,“我的寶貝兒啊,白泰迪這是在忽悠你啊。十萬塊錢就是分手費,你還真相信泰迪他能帶你去上海發展啊?”

林汶想了想:“…分手費?可我倆都沒在一起啊。”

秦若嘆了口氣,不想和他争辯這個話題,于是又換了一個:“他帶你去上海,又不讓你去星閣,這不是在耍你是幹什麽?”

林汶說:“不會的,白先生人真的很好。”

“喲喲喲白先生……”秦若誇張地尖着嗓子了兩句,“你是真的被白凡玩兒進去了吧,我都不知道罵你什麽好,你家白先生最近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啊?”

林汶想了想,低聲道:“發過短信……”

“那還真是恭喜你。”秦若沒好氣道。

“啊你煩死了。”林汶喊道,“我打工去了。”

林汶就過起了每天從kingsize床上起來,吃着酒店安排好的歐式早餐擠滿是韭菜味兒地鐵、戶頭存着十萬塊,起早去快餐店打零工補貼家用的生活。

這天下課的時候,林汶逮到了水哥問問題:“老師我這個有點不明白,這個真假音轉換,腦腔共鳴……其實我唱高音的時候我感覺到我……這部分震動,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裏……老師?”

林汶擡眼看水哥,水哥正低頭樂呵呵發短信,壓根兒就沒理他。

“陳老師。”林汶又虛心地問了一句。

“啧。”水哥把手機放在兜裏,看着他道,“這你自己會意行不行,啥都要老師教?”

“……哦。”林汶點點頭。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算是敏感的人,但這一周過去了,他多少還是發現了學堂裏的一些不同。

這種不同,馬上讓他有些意識到,是在白凡離開之後出現的。

林汶在這方面是個直性子,他和之前的隊友和公司在一起,多數時候遵循着能不惹事兒就不惹事兒的原則,但如果真的有什麽意見上的不合,尤其是在他的工作上妨礙他,他當然也會毫不留情地戳穿。

水哥和他說完,也沒正眼再瞧他,徑直就要往門口走。

林汶手握了個拳又松開,快步走上前去說道:“陳老師,等一下。”

“又怎麽着。”水哥這回被擋了路,才停下腳步有些不耐地看他。

水哥兩條社會人花臂的沖擊力還是很大的,林汶內心裏還是個慫包,被他一瞪就矮了半截,聲音也軟了:“就,剛才課堂上說的那事情,我覺得我能試試。”

林汶說的事情,是剛才水哥在課堂上說,在這批班級學生中挑兩個去替補下周在北京一個即将舉行的音樂節。音樂節這種活動,通常就請上一兩個兩三線的大牌明星,其餘的全是底層十八線開外的歌手,結果好巧不巧,一個十八線因為版權糾紛問題被主辦方臨時替下,找了水哥。

而尴尬的是,這個音樂節就在下周。

主辦方的意思是,要找一個能抗得住場子和心理壓力的新面孔。首先不能搶了大牌風頭,也起碼不能砸了音樂節招牌,最後,要便宜,必要時候甚至可以不要錢那種。

不過,再不濟也是個音樂節,課堂裏所有的人都想參加。一時間這個名額到底落到誰頭上就成了課後的話題。

水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汶:“你啊?”

“我能試試的。”林汶說,“我之前有大型比賽的經驗。”

“經驗不經驗的又不能當飯吃。”水哥說,“不過我能給你透個底,那個叫吳天弛的,他們公司的老板和我‘打好招呼’了。”

水哥比了個“六”的手勢,然後拍拍林汶的肩膀:“和你家白總說說,如果他能高于這個數字,我會考慮你。”

林汶愣了三秒,皺眉道:“陳老師,剛在課堂上不是說明天按實力嗎?”

“實力?”水哥一臉震驚,“這話誰說都可以,怎麽在你嘴裏說出來這麽奇怪呢。林汶同學,能攀上白總就別在這給我裝純真了,我說的話你考慮一下。”

林汶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等水哥走了才在原地深吸了一口。

他總算知道這幾天的郁悶從哪兒來了,這可不是錯覺,幾個老師之前是看在白總的面子上給了他百般關照,等白凡走了,什麽僞裝都撕得幹淨了。

白凡怎麽把他帶到這地方來的。林汶想。

還是白凡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勢利眼聚集的地方。

遠在上海的白凡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打得正在看報紙的白振時手一抖,老花鏡滑到自己的鼻尖上,看着白凡。

“你從北京回來就感冒嚴重,不休息兩天麽。”

白凡吸吸鼻子:“不了。”

白振時把報紙又拿起來:“你爸我還過兩年才退休呢,這麽拼命做什麽?”

白凡沒說話,手機在手中轉了轉,眼睛又盯向了自己的電腦。

“譚琳是不是回美國了?”白振時問。

“是的吧。”白凡随口答。

“媒體那邊你打算怎麽應付?”

“我又不是藝人。”白凡無奈道,“我的感情生活還輪不到媒體關注吧。”

“人家莫名其妙當了你一年的未婚妻了,壓力不大嗎?好歹年後去譚伯伯哪兒賠個罪。”

“譚伯伯女兒找到對象了他高興還來不及,要我賠什麽罪。”白凡打了個哈欠。

白振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吹胡子瞪眼道:“你們兩兄弟就天天氣我吧,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我夠省心了爸。”白凡看了眼表,“晚上白陸回來吃飯吧,叫阿姨別燒了,我們三個出去吃吧。”

“看見你倆就吃不下。”白振時怒道。

“那得了,我和弟弟出去吃,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吃吧。”白凡說着拿起手機準備站起來,白振時咳了一聲,也跟着站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三萬字啦,後面幾天我存存稿壓壓字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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