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正值下午學生放學的時間點, 冬木小學的校門口，一如往常的人山人海。

背着小書包的小男生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跑出學校, 随着步伐甩起來的胳膊和躍動起來的發辮充滿了活力, 朝氣十足。

最是活潑的小學一年生先出來了，校門那裏, 已經有不少家長等在了門口, 看到自家的孩子, 就放心地把他們接走。

其中，就有一個頭發花白、面容倒是不算蒼老的家長擠在人群中，等了許久——其他大部分家長都接了孩子離開了，才在翹首以盼中亮起了雙眼, 大聲呼喊道：“小櫻, 叔叔在這裏！”

随着他話音的傳開, 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校門前。

紫發的小姑娘抓着書包的背帶，每一次邁出的步伐都很小，而且, 她的性格決定了她不會那麽着急地跟同學們争搶, 所以才會這麽慢。

“雁夜叔叔。”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姑娘擡頭，向前方看了過來。

在看到挂着溫柔笑容的雁夜叔叔時，叫做小櫻的小姑娘原本有些暗淡的眸子裏也浮起了一點光。雖然還只是小聲地回應了一句，但她緩慢的腳步就在這一刻加快了, 快步走到了叔叔身邊去。

間桐雁夜今天也順利地把在普通人的學校上學的間桐櫻接到了手中。

原本, 做出讓小櫻直接去學校上課的決定時, 間桐雁夜還很猶豫。

他不确定小櫻能不能适應和那麽多人接觸，即使大多是和她同齡的小孩子，但是……心裏不安的男人總是難免擔憂太多。

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原因，還是西裏爾先生對他的勸說。

西裏爾叫他不要做太極端的假設，小櫻不可能一直跟着他們，不與外界接觸，六七歲小孩兒的心靈遠比成年人純淨，和同齡人在一起，不見得會讓小櫻感到難受，而且，對她也有好處。

間桐雁夜聽了這話，覺得很有道理，就算他發自內心地想要把疼愛的小女孩兒保護得妥妥帖帖，也不能因為自己緊繃的神經讓小櫻喘不過氣。

所以，他立即行動了起來，把滿了六歲的間桐櫻安排進了冬木小學，就讀一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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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觀察幾天，如果小櫻有極度排斥的表現，他當然會讓小櫻回來。間桐雁夜是這樣想的。

不過，就目前的觀察來看……

情況果然沒有他事先所想的那麽糟糕。

小櫻還是有些沉默，怕生，但開始上學了的這幾天，家裏的大人們都發現了，小姑娘明顯比以前高興得多，沒有那麽憋悶了。

也就因此，間桐雁夜徹底地松了口氣。

他剛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像以前那樣當一個悠閑但很少回家的攝影師肯定不行，畢竟家裏還有一個小姑娘要養，他很想多陪她一會兒。

這樣時間也剛剛好，早晨，間桐雁夜上班，間桐櫻上課。到了下午，提前一點下班的間桐雁夜會順路過來接小櫻放學，然後，叔侄兩人便一起回家。

哦，偶爾也會有間桐雁夜沒法提前下班，只能拜托相對比較清閑的“朋友”幫忙接小櫻放學。

就比如昨天。

“對不起啊，小櫻，叔叔昨天臨時加班，沒能來接你。不過，西裏爾先生的話，你很熟悉了，應該……”

“嗯。”

小櫻拉着叔叔的手，隔了好一會兒，才用依舊很小的音量說：“西裏爾叔叔，帶我吃了蛋糕。”

間桐雁夜垂首看着小女孩的頭頂，眼神遠比他的語氣柔和：“蛋糕啊，哈哈，小櫻喜歡嗎？”

“嗯，喜歡。”

“那叔叔今天也給小櫻買蛋糕吃。”

當叔叔的對并非自己親生女兒的小女孩兒真是寵溺極了，完全沒考慮小朋友吃太多甜食會不會蛀牙，立即就帶着名義上的侄女去了甜點店。

等他們兩人從甜點店出來，慢悠悠地走回家，已經過了晚飯的點挺久的了。

錯過了也沒關系，反正家裏一共就他們兩人。會做飯的男人打算晚點再給小櫻做點容易消化的東西當做宵夜，不會晚上臨時感到餓，也不會把肚子吃得太脹。

在消化蛋糕的期間，小櫻在客廳做作業，間桐雁夜抱着電腦，處理了一下白天留下來的一點工作。

就這樣靜靜地相處，無論是男人還是年幼的少女，都不會覺得冷清寂寞。

僅僅是這樣的生活，對他們來說，或許便如夢境一般……舒适、安全得不可思議。

那魔窟般的間桐家，已經徹底離他們遠去了。

一年前，聖杯戰争剛開始一天就無疾而終。

被召喚到這裏來的從者沒能逗留多久，就重新回到了英靈殿。

冬木市沒有被魔術師及從者進行的戰争擾亂清寧，這座臨海的城市僥幸地保存了下來，沒有遭遇禍害，毫不知情的人們得以過着不變的平靜卻幸福的生活。

除卻心願寄托或多或少都破滅了的魔術師們，與那場“戰争”相關的人員中，倒是還有一個人留了下來。

也就是間桐雁夜最開始遇見的，救下了他和間桐櫻的神秘青年，西裏爾。

西裏爾是來消除差評的，間桐雁夜一開始就聽他說了這個目的。

然而，在小櫻得救後感激涕零的男人想要立即把自己打下的那條差評删掉的時候，西裏爾卻不着急，反過來阻止了他這麽積極的舉動。

“不用這麽着急，間桐雁夜先生。雖然在您看來，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但是，我認為還有些許地方沒能收尾，請讓我再完善一下。”

魔藥店店主竟是如此認真負責的人，他聲稱，既然是以補償為主的善後服務，就要做到盡善盡美，讓原本遭到了無妄之災的顧客得到百分之兩百的滿意才行。

所以，西裏爾留下來了。

安置間桐雁夜的臨時住所是他租的，不過後來的租金還是由過意不去的男人在給。西裏爾見顧客的确有足夠的存款，就沒有插手。

他就住在間桐雁夜他們的樓上、

先不提這麽個便利的地方是誰找的……總之，上下樓的距離很近，也就方便了随時串門。

西裏爾所說的還沒能做完的收尾工作，其實就是使用強力手段——也就是他親手制作的魔藥，把身體嚴重虧空的顧客先生強行養成健康的正常人。

這本來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事。

間桐雁夜原本對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能活多久不報什麽希望，但小櫻需要他照顧，快要熄滅的生命之火掙紮着燃燒起來，也就有了求生的動力。

有了當事人的積極配合，生命魔藥的效果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了。

每天雷打不動，西裏爾都給身體情況糟糕得像蜂窩似的顧客先生熬制魔藥。

這藥起初需要一日喝三次，到了後來，間桐雁夜的情況慢慢地有了好轉，一天一次就可以了。

西裏爾由此少了不少的事，不過，他還是老樣子，會借送藥過來的機會，跟間桐家僅剩的兩人唠嗑唠嗑。

幾人感情越發的好，間桐雁夜在救命恩人面前越來越輕松，雖然還客氣地叫着先生，但他心底裏已經默認了，這個善良的好心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既然是熟悉的朋友了，那麽，有些似乎很敏感、又覺得十分奇怪的問題……

“咳，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是，西裏爾先生……”

今天，恰巧是間桐雁夜等了一陣，準備去廚房做點宵夜的時候，樓上的朋友又來拜訪了。

小櫻穿着拖鞋噠噠地走過去開門，面帶和煦微笑的金發青年進來，剛好可以和他們一起吃個飯。

在餐桌上，間桐雁夜望了西裏爾好幾眼，終于忍耐不住，趁着飯後小櫻乖巧地收拾碗筷去洗碗，悄悄地說出了自己憋了一年的話。

“您有什麽疑惑嗎？沒問題，請放心地問吧，我不介意的。”

西裏爾的态度還是這麽好，讓間桐雁夜又放下了一些心。

但，鑒于要提到這件事還是頗為難以啓齒，他的語氣……

“西裏爾先生，你的那個……”

“什麽？”

間桐雁夜：“……”

深呼吸。

這一年來真是深受其擾的男人，終于義無反顧地開口了：“你的那個同伴……你真的不打算，讓他進門嗎！”

他每天牽着小櫻回家，都會在家門口看到在樓梯間徘徊的迷之白影，猝不及防下望見真的很吓人啊！小櫻有幾次都被吓傻了！

能讓間桐雁夜這種老好人忍無可忍開口告狀，由此可見，某徘徊不去的迷之白影，真是讓人積怨已久。

西裏爾(微笑不變)：“……啊？原來有這樣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一年前的事情當場了結後，西裏爾就沒有見過某個又在背地裏污蔑他清白的魔術師了。

沒見到就沒見到，他也沒有在意，以為魔術師再一次悄悄跑遠，那樣反而比見上面更好。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西裏爾心态平和地熬他的魔藥，也沒想起過某某閣下……

誰知道。

原來——某某閣下一直在他門口晃蕩個不停，還驚吓無辜小女孩嗎！

間桐雁夜：“咦，你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

西裏爾才進屋坐了沒多久，此時就又要走了。

如此強大的行動力讓間桐雁夜目瞪口呆，又感覺自己似乎多話了，反而讓西裏爾先生心情不好。

正在不安之時，就見站起來的金發青年忽然俯身，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用的力氣不算輕，還頗有些沉重：

“您不用多想，我和我的——同伴是有一些矛盾，所以，現在就去解決矛盾。”

“間桐雁夜先生，您最近感覺身體輕松些了嗎？”

從自己的私事一下子轉為了對他人的關心，這轉折極快，間桐雁夜愣了半秒，才回道：“對的，如今的我，感覺就跟以前一樣，這都多虧了你……”

“那很好啊，其實看您的氣色我就看出來了。”西裏爾笑，收回了手：“只不過，聽到您自己的感受之後，我才放心。”

“今天沒有帶禮物來拜訪，也不打擾您和小櫻了，我先告辭啦。”

“禮物”，說的是每日至少會出現一次的魔藥，間桐雁夜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他看到笑意盈盈的青年對自己眨眼，帶上了好幾分輕快的俏皮。

似乎跟西裏爾先生平日沉穩安靜的形象有些許不符。

但……又好像，并不會奇怪突兀。

反而讓見到這個細節的男人不禁也站起身，用不再像一年前那般消瘦的雙手，與金發青年的手掌緊握。

“西裏爾先生，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

“停停停。”

西裏爾不讓顧客把剩下的話說完。

他做這些，本來就不是為了聽感激的話。對宇智波泉奈是這樣，換成間桐雁夜，或是後來遇到的更多的人，也同樣如此。

松開手，西裏爾拿起了還放在餐桌上沒收走的小蛋糕，對顧客先生一笑：“您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唔，味道真是不錯呢。”

他咬了一口，許是因為蛋糕裏灌注濃厚的親情，還從中嘗到了格外甜蜜的滋味。

“啊哈哈，小櫻喜歡吃，所以有空就會做一些。”間桐雁夜撓撓頭，再度忽略了明明下午才吃了蛋糕，晚上居然又做的是蛋糕。

不過，這番對話倒是給了他一定的啓發。

“還剩了幾個，西裏爾先生你拿去吃吧。”

“可以嗎？”

“說這話就太見外了，我給你裝上，小櫻想要我再做就行了。”

說着，間桐雁夜就很有氣勢地拿來一個大袋子——用來裝幾個小蛋糕簡直大材小用——把用錫紙托着的只有三個指頭大的蛋糕挨個裝了進去。

“啊，那我不客氣了。非常感謝。”

西裏爾收下了顧客先生強塞來的小蛋糕，提着巨大的袋子，感覺手一擡空空的袋子就嘩啦啦地響。

“對了，間桐雁夜先生，在走之前，我想向您确認一下。”

“您的想要拯救小櫻的執念，已經徹底消失了，對嗎？”

間桐雁夜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這麽問。

看似随口提來，但這之中似又懷着無法忽略的鄭重之情。

所以，男人也鄭重地回答了：“是的，我已經如願以償。”

泛濫在他心間的情緒五味具雜，但經過一年平靜生活的沉澱，男人已不至于太過激動。

只是感慨。

間桐雁夜不禁沉浸在漫長思緒中，也就沒有發現，随着他話音的落下，尋常人肉眼看不到的黑線緩慢從他體內飄出，落進西裏爾的身體。

他原就松緩了不少的身體一時間更加清爽，可相對的，平和笑着的金發青年的臉色，卻微不可見地白了一瞬。

“嗯嗯，麻煩您……嗯，有空的時候，把差評删除，重新給我留一條好評可以嗎？感謝您的支持，希望我的服務能讓您滿意。”

“好的！我待會兒就去删！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哈哈哈，沒關系的，是我給間桐雁夜先生添麻煩了才對。”

西裏爾要走了，匆匆走到門口的時候，小櫻卻從叔叔腿後探出頭，不知何時跑了過來。

“西裏爾叔叔，再見。”

小小聲，可小姑娘從底下瞅來的眼神透着一年前絕不會有的親切。

這是用時間和沒有虛假的真心換來的，不得不說，很有成就感，而且，西裏爾更感到欣慰。

“再見，小櫻。”他輕輕撫摸了小女孩鼓起勇氣探出來的頭，與間桐家的兩人告別。

“再見，間桐雁夜先生。”他嘴角含笑，對相處了一年的顧客先生微微颔首。

“祝你們今夜，也能做一個好夢。”

……

從現在的間桐家離開後，西裏爾沒有回樓上。

租來的公寓單間在今晚的拜訪之前便已經退了，他的行李箱也已收好，就放在樓梯下。

要在今天與叔侄二人告別，這是早早便做好的決定。

他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一大一小即使沒有他幫忙，也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受到巨大傷害的少女會在善良的長輩的關愛下，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

至于某些現實問題，譬如小櫻是否要回到親生父母那裏，她以後是做普通人還是重新拾起魔術……

這些事情，更不用他這個外人來插手，一切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因此西裏爾帶着行李離開了居住了一年的公寓樓。

不知是不是因為多提了一個袋子的緣故，他走得很慢，似乎很是吃力。

剛出大樓，來到行人寥寥的街上，西裏爾不得不就停了下來。

“呼……”

手撐在粗糙的牆面，額發垂在眼前遮擋了暗沉的雙目，只聽到金發青年低低地喘息了一聲，才在之後遲緩地擡起身。

再度邁開的腳步略有些搖晃，但西裏爾仍然堅持，要往前——

“這麽着急，還是這麽冷冰冰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找誰的麻煩呢。”

“……”

“好啦，不要生氣了，西裏爾……”

“我沒有生氣。”

“不會吧，分明就是生氣了。”

“……”

“其實，我也有很多心裏話想告訴你。但是怕你生氣……不對，你已經生氣了，所以，不禁有些猶豫。”

西裏爾沒有接話，但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人就是來給已經夠難受的他添亂的。

跟魔術師閣下哪怕只說一個字，都毫無意義。

他自顧自扶着牆往前走，迫于無奈，步伐仍舊很緩慢。然而，從身後傳來的聲音也緊跟不舍。

這位閣下，大概很擅長吸引仇恨。

花之魔術師再怎麽具有親和力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只會變成一點點順着本就灼痛着的神經攀爬而上的滾燙火焰，讓金發青年的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很快。

回收詛咒帶來的劇痛仿佛都因此而消退了。

他的注意被成功轉移，着實惱怒了起來。偏偏就在這時候，魔術師還在繼續——

“我想多說一些話，來稀釋你被詛咒侵擾着的注意力。我更想靠近些，抱住你……”

沒能想到，西裏爾的腳步會因這話再度凝滞。

只頓了一瞬，就因為這一瞬的停頓讓魔術師察覺到了什麽。

他真的靠近了，并且大膽地将近在咫尺的青年抱住。胸膛緊貼着單薄身體的背心，仿佛能以此傳遞熱量，又能夠感受到青年心髒的鮮活跳動。

“被詛咒纏身的事情，你不想告訴他人，只想獨自承受。”滿含憐惜的話語也在沉默的青年耳邊輕輕響起。

“可是，經由了這一次與阿爾托莉雅的重逢，你的心，是否能夠多敞開一些縫隙呢？”

等了許久，沒能等到西裏爾的回應，梅林環住他的手不禁收緊了些許。

魔術師不會輕而放棄，繼續緩聲說着，試圖打動頑固愛人的心：“公爵閣下，你不是說，我總是在高處俯視你嗎？”

“從來到你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不願再俯視了。你的痛苦，只有我知曉，我會幫助您，也會不留餘力地，将你從黑暗裏拉出來。”

——如果能拉到我的懷裏，就最好不過了。

在這一刻，梅林的心裏或許這麽想着。

可換到另一邊，聽完這番确有十分真心的深情袒露的西裏爾，又是怎麽想的呢？

即使要算上自身情緒帶來的影響，也不得不承認，魔術師的懷抱從未像此時這般溫暖。

感到孤獨的人，在獨自承受苦痛時全身發涼的感到寒冷的人，都無法抗拒這樣及時到來的暖意。

可它來自于不懂“愛”之所在的夢魇，他的若即若離、捉摸不透的想法和行事都讓西裏爾煩惱。

他像是什麽時候都會出現，又像什麽時候都會離開。

他仿佛下一刻就會向深陷泥沼的自己伸出援助的手，又仿佛會保持着不變的親和笑容，對自己投來憐憫卻冷漠的視線。

至于那個一直在他口中念叨的關于“愛”的話題，更是無法揣測。

捉摸不清，猜不透，西裏爾累得不想費力去猜。

極力地讓自己不要去依賴逐漸蔓延至靈魂內部的溫暖，疲憊的人微微仰首，睜開的雙眼卻顯露出了一分空洞。

“對不起，我還是認為……我們之間的糾葛，無論是好是壞，就這樣，都結束了吧。”

“您似乎還不明白。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不在同一個高度，無法互通心意。”

“我很感激您。”

曾經，現在，這份感激都是存在着的，但是，卻被無窮無盡的疲憊所覆蓋。

“但是，只有保持距離，才是最适合的……”

“——好，那就保持距離吧！”

西裏爾居然被這麽爽快的梅林驚到了：“……？”

如果魔術師能把他的話聽進去，那他們現在就不該在這裏糾結了，等等，難道，他突然想通……

“如你所願，回到能夠保持距離的相處模式。”

這是梅林用一年的時間來思索，最後找到的最優的辦法。

他認真地對西裏爾說，字字沉重：“你不知該如何面對我，那麽，就用曾經我們最習慣的方式，隔着網絡交流……我會一直等到你回心轉意，可以接受我，而非不存在的網絡偶像為止。”

……

簡略概括一下他的意思。

也就是——

“親愛的，別說什麽分手不分手再也不見之類的話，我們回歸主題，繼續網戀吧！”

“……”

“西裏爾？西裏爾？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