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暗戀已久
景行之先未說話,他掐動手指,推演方哥兒求的事是否違背他的行事底線。和其他同行中人七七八八的規矩相似之外,景行之還不行勉強之事。
方哥兒求來世還是夫夫,意思是要與少年再結姻緣。然方哥兒只是紅線一頭,另一頭則是那沒了聲息的少年。景行之這番掐算,便算是變相掐算那少年之意。
若得了吉卦,則意味着兩者都樂意,景行之便不算行了勉強之事,如此也不會把好事做成壞事。
景行之掐出吉卦,這才欣然點頭,許諾道:“弟子可以略微幫襯一二。”
他看了眼白霧,又回頭看了柳方,道:“小秀才也願意,我才答允你的。”
那白霧裏的人聽見景行之這話,一下帶了喜意,能看出模模糊糊的笑樣子來。
景行之看一眼地上紙錢堆,其中一堆紙錢将要熄滅,他便道:“火堆将熄,再不散恐傷你神志,且散去!”
話說,景行之把手裏的通靈符一抛,丢進火焰最小的紙錢堆裏。
又一陣輕風湧動,那白霧在眨眼間散去。
景行之看着人消失了,上前撥弄了三堆紙錢堆,讓紙錢燃燒得更充分。
神鬼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雖然氣和磁場的說法更多,可景行之也知道世間的确存在很多神奇事物。
想到柳方膽小,景行之轉過了頭,打算安撫柳方幾句。
這一看,才發現柳方抖成了小篩子,嘴裏小聲地念叨着,不停動彈。
景行之眨眨眼,放輕了步子靠近柳方。
柳方雙眼緊閉着,不過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站到了院子裏。
景行之覺得奇怪,他仔細聽,聽清柳方口中說得是——“吃我……”
莫非是想到了鬼怪會吃人的傳聞?景行之一邊想着,一邊伸開手,對着柳方喊了一聲。
“啊嗚~”
“啊啊啊!!”
一聲驚叫劃破長空。
柳方驚叫着睜開眼,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景行之,一把跳起,像樹袋熊一樣緊緊把景行之抱住,腿也盤在景行之腰上。
他縮着脖子,左右顧盼,聲音發顫:“有、有有有鬼!我看到了白色的霧,裏面還有個人樣。”
景行之一手還拿着銅錢劍,單手托起人,見柳方雖然害怕但還算口齒清晰,有些好笑地說道:“那是方哥兒,不用怕的啊。再說了,他說話你聽見沒?”
“我聽見了。”柳方抱緊了景行之的脖子,瑟瑟道“就是因為聽到了,才更害怕了……”
景行之安慰小孩一樣拍拍柳方的肩膀,跟他說:“我在呢,你不是我在就不怕嗎?好了好了,不怕了。”
他這樣說,柳方果然好了很多。
柳方緩過神,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也可怕得很!
正當柳方猶豫着要不要從景行之身上下來,那邊院子外頭亮起一束黃色的光,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柳方看那人影會動,指着那方向道:“景行之!行之!你後面有鬼啊!”
景行之轉頭一看,想說那是個人,可柳方抱得太緊,景行之顧着穩住柳方,還得藏好手裏銅錢劍,就沒說話。
院牆之外。
面色黑黝的景大志把手裏的油燈一晃,露出他滿是褶子的臉,不滿地嘀咕道:“我怎麽成鬼了,方哥兒你眼睛咋長的?我是大志叔啊!”
景大志是景家的鄰居,本來都睡着了。他夫郎聽到方哥兒的叫聲後,搖醒他讓他出來看一眼。
眼下景大志掃了眼,看見小哥兒死死抱住秀才公,羨慕道:“你們小兩口感情挺好啊,抱這麽緊,沒事我就回去睡覺了。剛剛方哥兒叫那麽大聲,我還以為出事了呢,衣服都沒多穿兩件。”
“沒事沒事,是看見個老鼠了,謝謝大志叔。平常方哥兒在家,勞您費心照看了。”景行之身後一把銅錢劍,懷裏一個小慫蛋,禮貌周全地感謝道。
景大志擺擺手,打了個呵欠:“那我回了,你們早點睡。”
景大志瞧見了地上的紙錢,不過方哥兒有個朋友去世的事,他家是知道的。至于那朋友他們不認識,則被當成方哥兒柳家村那邊的朋友給圓過去了。
柳家村裏景家村得有二十裏地,方哥兒姆家在那塊,曾經因為好奇,回去過一兩回,然後沉默地回來。
不過這些事都和景行之二人沒關系。
景大志一走,柳方趕緊從景行之身上跳了下來。
柳方心情十分複雜,說道:“大志叔是個好人,可他是個耙耳朵,而且他夫郎是村裏八卦王。”
“結論:明天有我們八卦流傳在村裏。”景行之接了一句,笑着彎腰去拔被自己插進地裏的銅錢劍。
柳方看他這樣就知道景行之根本不在意,鋼鐵直。要不認識了景行之多年,景行之還性向不明,柳方早就放棄了。
就是因為這個不明,讓柳方一邊心存希望,一邊猶猶豫豫不敢開口,一拖再拖。
柳方心裏一梗,裝出氣哼哼的樣子:“你當然好笑啦,回頭你去回書院了,那些大嬸、伯姆和叔姆們還不知道要怎麽調笑我。”
景行之摸摸鼻子,心虛道:“這也不怪我啊。”
柳方看他耍賴,給他一個白眼:“那你解釋一下,那一聲“啊嗚”,怎麽回事?!”
那聲“啊嗚”響起之後,柳方吓得喊了出聲。柳方睜眼的時候,景行之可就在柳方身前,鐵證如山!
“這個……”這個真的怪我。景行之老實地想道,嘴上還十分有掙紮的欲望,轉移話題道:“剪刀在哪啊,我答應方哥兒遺願了,得給人家做個鴛鴦陣。”
“轉移話題,當我看不出來嘛。”柳方轉到景行之身後,手放在景行之肩膀上:“你背我去卧室,我被你吓得腿軟。”
“上來。”
景行之彎下身子,示意柳方爬上自己的背。
等感覺到柳方摟緊自己脖子了,景行之把銅錢劍塞到柳方手裏,兩手的手腕圈住柳方的腿,背着他往卧室走。
景行之邊走,邊笑着偏頭讨饒道:“我下回不裝神弄鬼吓你了,我保證。”
景行之說話的時候,臉微微側着,露出瘦削的臉頰。他如今的樣子,比曾經的模樣可差多了,不過膚色一樣白淨,眼神也是一樣的。
柳方空着的一只手捏捏他的臉,心道自己确實得把人養胖一點,嘴上道:“我沒生氣了,我什麽時候生過你的氣。你不許笑,是真被吓得腿軟。”
景行之趕緊把臉轉過去,讓柳方看不到,自個兒偷笑。
他頭轉得那麽快,背還在抖,柳方氣急敗壞地往前動了動:“你是不是笑了!”
“沒有,沒有。”景行之否認,語氣卻帶笑。
柳方又沒說話了,景行之覺得肯定在後面翻白眼來着。
柳方脾氣好,男生又比較鬧,以前在宿舍的時候,他和另外兩個室友鬧騰起來,柳方就會無奈地翻白眼。不過柳方翻白眼的時候挺可愛,翻完了自己還會笑,代表着無奈而不是無語。
景行之感到肩上一沉,脖頸間有熱氣竄過。那熱氣弄得景行之有些癢,他就動了動脖子,自己在領子上蹭了下。
柳方看得暗暗咬牙,他到底是什麽蒙了心,才覺得這個鋼鐵般遲鈍的男人迷人得要死!
柳方想了想,認為都怪一開始景行之長得好看,他耽于美色。後來則是因為那場意外的交集,讓柳方發現景行之淡淡的行事下,其實是顆火熱的心。再往後,景行之溫柔紳士的氣質因為接觸太多沒了,但整個人鮮活起來,像個大孩子一樣,可在柳方心裏,怎麽都是好。
換句話講,是一見鐘情,始于顏值,忠于魅力。
暗戀久了,總是有點累。柳方把頭埋在景行之肩上,當做休息一下補充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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