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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郎的話說得譚母被噎了一下, 因為譚母沒想到,之前跑到她家門前跪着求她的人,居然會不怕她了?
不過譚母吵架多年,經驗豐富。她一瞪眼,臉拉得老大,回道:“你一個寡夫開個豆腐花攤子, 還不就是等着讓人去吃豆腐的!不知檢點!”
“要是個正經哥兒, 還會跑出去抛頭露面,開什麽攤子?偏生還開的那種攤子!”譚母一邊罵回去, 一邊掙紮着想要把手抽回來, 給陳夫郎一點顏色看看。
陳夫郎冷哼了一點, 猛地用力,将譚母甩到牆上。
“我幹幹淨淨掙錢,老老實實吃飯!關你屁事!”
陳夫郎自忖,自己掙的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雙手掙的。他做豆腐花的手藝極好, 還會賣其他東西, 只是那豆腐花出名些,才叫豆腐花攤。
一把推開譚母,陳夫郎懶得同他計較,自己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譚母還想追上去打, 陳夫郎摸起旁邊順手的東西, 冷着臉揮了兩下,把譚母給吓了回去。
陳夫郎年紀輕,也是常幹活的, 雖是纖瘦也有一把子力氣,他一兇起來譚母這樣的瘦小個子可不敢招惹。
譚母眼見人追不上,家裏小兒那一幫子的債還要還。心道那可是幾百兩的銀子,拿命去還啊!
譚母坐在地上,哭罵道:“老天爺啊!你怎麽不長眼,不一道雷把那些開賭坊的劈死得了!”
景行之則是看着陳夫郎潇灑的背影,用男人的直覺判斷,覺得譚興旺要慘了。
景行之見陳夫郎走了,自己也轉身走了,他對譚母的哭訴沒有興趣。景行之回轉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知府申方丢簽子斷案。
“賀志芳等環水縣一幹人等,勾結外人,霍亂綱法,本官随後帶人清查。若是有苦主,可上縣衙來擊鼓鳴冤,本官必會受理。”
“張明雨先是殺害齊心藍,又勾結盜匪,殺害被蒙騙的齊心藍婢女一行三十四條人命,罪大惡極,判斬立決!
王象收受重金做僞證,幸迷途知返……,罰三十大板,收繳賄金;
譚興旺因家中賭債被迫承認罪名,憐其愛弟之心……罰二十大板。其弟之債務,暫屬個人之責,明日開堂再審……”
和賀志芳照本宣科不同,申方對于條例明朗于心,處理公允,一通結果出來,無一人質疑,只餘滿堂贊聲。
汪莊同衆人一般誇了幾句大人英明,回轉身就看見景行之去而複返。
汪莊喜跟上,道:“小景先生,我們去告訴山長這個好消息吧!”
為了方啓晨的身體考慮,他來縣衙的自由被景行之強制剝奪了。雖然可能少了點快樂,但心緒平穩些,對身體好,景行之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弟子。
“好,我們這就去告訴老師。”景行之對着汪莊點點頭,帶着人往縣衙不遠的王家醫館去。
方啓晨已經休養好了,還留在醫館,因為醫館離縣衙比較近,他打聽消息方便。而且,讓人動手封鎖賀志芳這麽個草包也方便。
景行之到的時候,方啓晨正悠哉悠哉地同王大夫下棋。
一時,景行之不禁懷疑,這老頭那日暈倒是真是假了……
不過想着老人家年紀大了,想暈倒偷懶或者玩玩都是行的,景行之默默地把話憋了回去。
他恭敬道:“老師,申大人把案子審完了。張明雨斬立決,賀志芳和縣衙的人待清查一番再處置。”
方啓晨放下手裏的白子,激動地一拍桌面:“蒼天有眼啊!”
旁邊的王大夫見他高興,眼睛看了看要被吃大龍的棋面,跟着也是激動道:“好事好事,方老可是放下心結了,不過也需要平穩情緒,莫太激動。”
“快快,扶好你老師,讓他緩緩。”王大夫一邊說,一邊就擡起袖子就把棋面弄亂了。
方啓晨聽到稀裏嘩啦的棋子移動聲,伸手去推王大夫:“我沒事,沒事。”
“沒事啊?那就好。”王大夫笑呵呵地站起身,道,“那我去開個藥方,你老帶着回去吃兩劑,回頭多走動,有利于強健身體,養生長壽。”
“多謝王大夫。”景行之道謝了一聲,汪莊跟着去拿藥方。
等到王大夫走了,方啓晨這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才小聲抱怨:“你謝他做什麽,和老夫下棋,下了五局,就悔棋五局。這個王老頭,棋品差得很!”
景行之問他:“那您怎麽不當着人面說?”
方啓晨身體看着差,不過耳目都還很好,牙口也還齊全。在古代人裏,這種可稀罕得很。
剛剛王大夫弄亂棋子的時候,景行之分明瞧見方啓晨往下暼了一眼,嘴角都抽了抽。
“你個心眼多的,我私底下抱怨下還不成。”方啓晨看景行之一眼,道,“王老頭棋品差就差呗,我得注意,不要讓他醫品變差。”
“那您還得服王大夫的醫品,回頭瞧瞧。”景行之指了下他後面。
方啓晨一回頭,瞧見王大夫的弟子正蹲在哪兒撿草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見方啓晨看他,粗布衣裳的黑面少年笑笑:“方老大人您莫怕,我師父知道你說他棋品不好,他自己也知道的。”
方啓晨老臉一紅,推推景行之,小聲道:“我們就回書院。”
***
方啓晨一催,景行之也不鬧他,出去叫馬車直接拉了進來,載着方啓晨和他一道回書院。
回到書院後,景行之和方啓晨去了方家,直奔大廳。汪莊等人就騰出手來,去忙這幾日沒顧上的事。
一離了老大人,汪莊的手下就好奇地問:“莊哥,我哪天跟着老大人在醫館了,你們怎麽讓那兩個人證翻供的啊?我問柱子他們,他們都說是講道理講通了,這不耍我嗎?”
“人還是那個人,事還是那個事,怎麽講講道理就講得通?”說完,這人神秘地看就看左右,小聲地問汪莊,“是不是和那個王象做噩夢,那個譚興旺做夢哭了有關?怎麽弄得啊?!哥哥你告訴我,這個月的衣裳我給你洗!”
汪莊看着這個消息還算靈通的手下,板起臉看他,冷聲道:“就是講道理講通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懂了嗎?”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想到那日挖屍的場面,愣愣地點頭:“原來是齊夫子啊,我懂了我懂了。”
想到鬼神,這膽大好奇的人也慫了,閉上嘴巴不再多話。
另一頭,方啓晨和景行之去了方家大廳。
方窈君像一只小燕子,小心地撲向了她的老父親。
方啓晨樂呵呵地抱住小閨女,手輕輕地在她腦袋上拍着:“不怕不怕,爹爹沒事,爹爹好着呢。”
柳方兩只眼睛盯着景行之,和笑容滿面的景行之對上眼。
景行之感覺哪裏怪怪,他想了下,問道:“這幾日,沒別的什麽事吧?”
問完這句話,景行之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更明顯了。難道是他出去了一圈,哪裏不對勁了?
柳方倒自然得很,只是目光掃了眼方窈君,心裏有點兒羨慕。好幾天沒見,他也想要抱抱。
柳方跑神了一下,回神道:“這幾日沒什麽事,只是窈君有些擔心,我勸了勸就好了。她在忙着學吃食呢,以後老師有口福。”
景行之順口問:“你教這小丫頭的?”
“是啊。”柳方點頭。
景行之接着道:“那是我有口福了!”
說完這句話去,景行之就反應了過來,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換了以前,景行之可不會覺得讓柳方做飯很正常,他大概會滿腦子想着出去吃、招廚子、招好幾個廚子……
而不是想着,柳方今晚做什麽。
好像不知不覺,就把柳方當成真正得到家人一樣相處了。
景行之想着,提醒自己要記得請廚子。雖然成了家人,但做飯做菜那麽辛苦,還是不要讓柳方天天做好了。
景行之自己就特別不想進廚房,推己及人,他想着柳方做多了肯定也嫌麻煩。
方啓晨留景行之、柳方二人吃了個飯,随後讓汪莊送二人回去。
回到外院的小家。
景行之走在後面,一邊拉上院門,一邊跟柳方道:“對了,銀子花了三兩,我請汪莊他們吃飯,就是帶燒雞那回。”
說着,景行之把荷包拿出來,遞給柳方。
柳方看他一眼:“你拿着吧,總要用的。”
“我要用了管你要,你會理財,你管錢吧。”
“那好吧。”柳方把荷包收了回來。
接着,景行之又拿出一個荷包,樂滋滋地跟柳方道:“這是這回出去的掙的,五百兩,給你做家用。”
房子是柳方出錢買的,景行之覺得自己也該拿一筆錢出來,給家裏添點東西了。王象那一千兩,馬車上方啓晨硬要給景行之五百兩,景行之也就收下來,用到這兒借花獻佛。
柳方聽到那句“家用”,整個人都不好了。
讓人管錢意味着什麽不知道嗎……
該死的男人,這誰頂得住?!
可柳方看向景行之,這家夥又是一臉的你看我幹啥,快收銀子啊!直把柳方弄得想把這家夥摁倒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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